這種感覺,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為之恐懼。

但是她仍然沒有低頭,沒有避開。

沈逸看見了她的決心。

“不將事情告訴你們,隻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原因。”沈逸似乎是低歎了一口氣,“你們對此無能為力,除了讓自己好好的活著之外,什麽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我也……”

柏妮絲還沒有說完,沈逸就抬起手阻止她。

“好了,既然你想要知道,那就告訴你吧。”他停頓了一下,沒有等到柏妮絲有什麽反應,緊接著說道,“首先,邪神們一直在注視著一切,所以我必須要做一些偽裝,來遮蔽邪神們的視線,甚至要在你的身上做一些布置,讓它們無法看透你的靈魂,你的記憶,甚至是你的舉止。”

“……”

僅僅是這第一句話,柏妮絲就完全驚呆了。

邪神……在注視著一切?

現在,此刻?也在看著他們,看著所有人?

那豈不是他們所做的一切,他們剛才的討論,全部都被邪神看在眼裏?

柏妮絲隻覺得自己的胳膊上似乎是暴起了一顆顆的雞皮疙瘩,以她六階的實力,居然會驚悚到了這個地步!

“好了。”沈逸似乎是什麽也沒做,但卻這樣輕笑的笑起來,“你不用擔心邪神們會看見你了,我做了布置,所以,邪神隻會看見你身上的一層幻想。”

“……這就好了嗎?”柏妮絲的喉嚨吞咽。

似乎是仍然處於極度的不安之中,甚至,如果在她麵前說這些話的,不是沈逸的話,她根本就無法相信這一切。

“你覺得我是誰?”沈逸微微的眯起眼睛,卻拋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柏妮絲無法回答。

如果是之前,她或許會有許多的答案。

比如說,世界上最偉大的煉金術士,最強大的人類,人類之王,世界的統治者,也是帶領著人類反抗邪神的領袖。

但是現在,她無法給出這些答案。

如果剛才陛下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想也想得到,能夠在邪神的注視之下做到這一切的,又怎麽可能會是一個人類?

“我是人類。”沈逸卻這樣說道,然後緊接著又問道,“你覺得邪神是什麽?”

“……”柏妮絲依然無法回答。

“他們是不屬於人類的生靈,同時也是遠超你們的強大存在,強大到遠遠超出你們認知之中的概念。”沈逸再一次自己給出了答案,然後補充道,“如果一定要讓你有一個比較準確的概念,你可以將邪神,視為八階的存在。”

“八階?”柏妮絲狠狠的吸了一口氣。

她的確有概念了。

超凡等級,就像是某種既定的規則一樣,每一個等級都代表著一個全新的生命層次,沒有人知道這種層次是怎麽確定的,那仿佛就是世界的真理。

而越往上,層次之間的差別,就越是巨大。

如果說一階還有可能依靠著某種手段,諸如寶物,術法之類的辦法,戰勝二階,那麽到了六階的程度,就是絕不可能被五階所擊敗。

哪怕是因為打破了這個限製而被封為軍神的馬爾薩斯,也是依靠著軍陣、計謀,無數人的合力,才能夠達成這樣的“奇跡”。

而那之後的七階,在柏妮絲這樣的六階的概念之中,已經達到了“神”的程度了。

甚至可以以一人之力,毀滅世界,唯有這種程度,才符合七階的概念。

但是,現在從眼前的這位陛下的口中,卻冒出了八階這個名詞。

那是什麽概念?

柏妮絲不知道,但是她可以想象。

最少……一念之間,毀滅世界,不過分。

“我不明白……”柏妮絲艱難的問道,“如果真的是這種層次,又為什麽會盯上我們?即便是毀滅整個世界,也隻是一瞬間吧。”

“沒錯,一瞬間。”沈逸完全不否認,但是搖了搖頭,“可這並不意味著,這個世界本身毫無價值,你要明白,建設,永遠比毀滅困難了無數倍,邪神們想要毀滅這個世界,根本不用費任何的功夫,但他們尋求的,是這個世界在塑造的過程之中,凝聚的一些寶貴的東西。”

那便是根源。

位麵與位麵,是不同的。

那些由七階自身創造的神國,也是位麵,可是,與這種誕生與黑海之中的位麵,截然不同。

不說一些更深次的原因,單單看力量水準也能夠看的出來。

修行者在隻屬於七階,而與外界完全脫離的神國之中,絕對無法踏入七階。

當然,這個概念對於柏妮絲來說,依然是處於知識點之外。

可她也大概明白了。

這就是為什麽,邪神們明明有輕易毀滅這個世界的力量,卻仍然不辭辛苦的蠱惑人類,甚至創造暗世界,力求將所有的人類都拖入到其中——邪神有著自己的某種追求,需要依靠這種方式來達成。

等等——

柏妮絲忽然意識到。

“莫非……”她甚至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邪神們追求的東西,與即將到來的修行盛世有關?”

沈逸默默的看了她半晌,然後才讚歎道,“你的確很敏銳。”

這已經是承認了。

但柏妮絲卻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酸麻感,在瞬間席卷了全身,仿佛要奪取她所有的力氣一樣。

甚至以六階的程度,竟然多出現了幾近站立不穩的感覺。

這哪裏是什麽修行的盛世!分明就是世界末日!

當邪神們得到了它們想要得到的東西之後,整個世界,就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垃圾,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幾乎都不用猜測!

可要怎麽阻止?

麵對著遠超一切概念的八階的邪神,區區人類,究竟要怎麽阻止?

柏妮絲此刻,甚至已經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知曉這一切了。

也明白了沈逸最初那句話的意思。

縱然知曉,可除了深陷絕望之外,她又能如何?

“希望……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嗎?”柏妮絲低著頭,渾身顫抖著,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問出了這句話,因為她已經在不斷的朝著絕望的深淵之中墜入。

然後,她聽見了光。

“當然不是。”沈逸幹脆利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