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飛的情緒,有一些激動。

過去一直壓抑在心中的不甘,似乎已經到了無法壓抑的地步。

不,是不想再壓抑了。

人類的不斷敗退,那些不得不做出的沉重選擇,不僅僅隻是意味著人類的悲慘現狀,更是在不斷的破壞著人類的自信。

撤退、逃跑、拋棄戰友……

當這些一次又一次出現的時候,人類的自尊也在被不斷摧毀。

在沈逸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悲觀的情緒其實已經彌漫在整個人類社會的每個角落,無論是後方的人民,還是前線的戰士,都是懷著一種極度自卑的情緒在反抗,他們不認為自己能夠勝利,麵對異族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無法戰勝,下意識的想到撤退或者是死亡……

包括了現在。

張行德在獲救後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後怕。

他不害怕自己會死亡,卻恐懼著戰友會因為為了拯救他而死。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情緒。

但是——

莊飛略帶激動的話語,卻讓他也有了一瞬間的茫然。

“你沒有看見嗎?”莊飛再度說道,“我們攜手的速度,根本不是那些巨人可以追上的!我們能夠輕鬆的離開!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你還認為這是冒險?”

“可是……萬一……”張行德蠕動著嘴唇。

“萬一?”莊飛的臉色漲紅了一些,“難道隻是因為恐懼萬一,就要拋棄戰友?我們以前可不是這樣!那些選擇犧牲的戰友可不是因為這種可笑的原因被拋棄的!”

張行德的臉色也有些發燙,他同樣反應過來。

此刻會後怕,就說明他在恐懼。

自己的心中有著對巨人的恐懼。

“是我的錯。”他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但很快捏緊了拳頭,“你說的對,巨人已經沒資格再讓我們恐懼,這次是我的問題,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他的內心在自責。

如果不是他過於擔心自己的戰友,而將靈蝶族留給了他們,也不會陷入那樣的危機。

他必須要適應手中的力量,要驅逐對巨人的恐懼!要凝聚無敵的氣勢!

“回去吧。”莊飛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不但完成了,還完成的非常好。

甚至是出手試探了巨人的底牌。

毫無疑問,那種靠著犧牲同族,從血沼裏麵爬出來的巨人,就是巨人族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的最大底牌,隻要摧毀了那個,人類,就將奪回失地!

這個寶貴的信息,很快傳回了高層那裏。

在一個機密的會議室之中,十位將軍匯聚一堂。

看著由莊飛帶來的錄像。

那些由血沼凝聚的巨人,哪怕隔著畫麵,都能夠感受到其身上的磅礴煞氣。

“能夠破壞人的心智,疑是具備不死之身,速度也非常快……”茹怡表情凝重,“看起來十分麻煩。”

“應該還要加上一點。”莊飛似乎是回想起什麽,“巨人將軍阿爾拉說的那句話,‘就讓你的鮮血也一並成為偉大的巨人帝的力量’,我們可以以此大膽猜測,隻怕,這些血沼巨人還有汲取敵人的力量這樣的能力,從它們的誕生方式來看,這是非常有可能的!”

“如果是這樣,豈不是會越戰越強?”雷衛國吸了一口氣。

不死之身,速度極快,還能夠汲取敵人的力量。

這麽看上去,幾乎是為了戰場而生!

如果人類毫無準備的衝上去,隻怕會迎來巨大的慘敗——數以百萬記的人類戰士,都有可能成為敵人的養料!

其餘的將軍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後果,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果然,在這場萬族戰爭之中,偵察是重中之重,他們要麵對的是未知且不同的種族,誰也不知道這些種族在漫長的發展之中,掌握了什麽樣的底牌。

隻是,現在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準備,可是要怎麽樣應對?

“張將軍。”茹怡看向了張行德,“這種血沼巨人,看上去有些像是亡靈生物,您獲得的道門傳承之中,沒有可以應對的手段嗎?”

“對付鬼魂、僵屍之類的手段倒是有,不過……”張行德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看它不像是這類的存在,更像是類似魔法之中的元素生物,它們的身軀完全由血沼構建,身上形成的圖騰是某種強大的術法,賦予了它們的強大力量和速度,而血煞之氣構建了戰鬥的本能……這樣的存在,要麽就是有一個陣圖作為驅動,要麽,就是單純的召喚物,前者隻能破除陣圖,後者隻能擊殺召喚者。”

科技領域的戰爭就是科技的競技,而超凡領域的戰爭,就是超凡的競技。

前者在同一水平下還有跡可循的話,後者,無疑是更加複雜,也更詭異。

可偏偏,人類就是欠缺這方麵的力量。

哪怕有了沈逸給予的各類傳承,但想要真正的消化傳承的知識,並且靈活的運用到超凡戰場上,也需要時間。

所以。

現場陷入了沉默。

每一個人,都在絞盡腦汁的從自己獲得的傳承之中,思索著可行的辦法。

可是沒有。

哪怕已經知曉了敵人的底牌,但是,仍然無計可施,這就是他們的狀態。

“茹將軍。”餘元糧看向了茹怡,“在超凡的領域之中,沈先生那邊要遠超我等,不知道那邊能否提供一些建議?”

“如果真的無計可施的話,先生早已出現。”茹怡輕聲說道。

協議上麵,已經說的很清楚。

隻要是他們自己能夠解決的問題,協會就不會過分的插手。

人類文明與協會之間隻是協約的關係,卻不是協會的傀儡。

而現在,沈逸沒有提供幫助。

隻能說明,並非是無計可施。

“那我們還是好好的琢磨一下,無論有什麽樣的意見,無論可不可行,都提出來。”餘元糧看向了其餘的人。

眾人紛紛點頭。

某種程度上說,如果沈逸不給予支援的話,那就說明,在協會的眼中,這個困難是可以靠著他們度過去的。

這場作戰會議,一直持續到深夜。

從一開始的束手無策,再到後麵嚐試性的提出一些方案,再到否決,會議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交流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