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億人聽起來似乎是很少,但實際上,這個數字已經是中世紀時候的數倍。

所以要找到人並不難。

裏德很快得到了答案,然後取出一件厚厚的長袍,就這樣卷在身上,身形消失在了這個足以讓人寸步難行的風沙之中。

幸運的是,這個世界並非完全被風沙包裹。

雖然沙塵暴頻發出現,並且沙漠日益擴張,但想要徹底覆蓋全球,起碼還要好幾十年的時間。

隻是,這究竟是幸運的,還是更大的不幸,就不好說了。

總之,裏德現在走在了一片農場之中。

和他印象之中的任何一個農場都不同,天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灰蒙色,看不見太陽,更沒有陽光,而種植在農場上的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植物,似乎是番薯或者土豆的某樣變種,**在地表上的部分隻到小腿,葉子仍然是綠色的,隻是上麵布滿了厚厚的淺黃色灰層。

所以放眼望去。

整片大地都是風沙的顏色,視野模糊,天地暗淡。

僅僅是從視覺效果來看,這個世界就充滿了荒涼。

尤其是對於裏德這樣從神國來的人而言,這種感覺,更加的明顯。

很快,他就被農場內的人發現了。

五輛破舊的卡車駛來,頭頂上還有裝載了武器的無人機,裏德能夠感受到,自己被很多武器瞄準。

“是什麽人?”從前方傳來了聲音。

“裏德·安魯斯。”裏德將雙手舉起來,“來自五十公裏外的格蘭德農場,身份係統上可以查得到我的名字和身份。”

在這個世界,有一些人隻想著享樂,所以為非作歹,雖然說仍然有軍隊維護秩序,定期掃**,但是城市之外的人都有著很高的警惕性。

很快,對麵的人就通過身份係統,確定了裏德的身份。

“農業學家?歡迎你,裏德先生。”一個看上去頗為銷售的中年人從車上走了下來,雖然拿著武器,但是槍口朝下,看上去少了很多戒心。

畢竟,食物在這個時代是最重要的。

所以農業家的地位崇高。

他們能夠幫助農場解決一些問題,增加一些食物產量。

而這也是裏德讓人工智能給自己安排這個身份的原因。

在中年男子和身後幾個人下車的時候,他已經飛速的觀察了一下這幾個人。

消瘦、穿著破敗的衣服,雖然看上去態度還不錯,但是眉宇之間帶著顯而易見的萎靡,給人一種陰沉,頹廢的感覺。

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裏德沒有想到,自己隨便找幾個人,就是這個樣子。

但他還是很快迎了上去。

“我是過來做一些植物真菌調查的,最近又出現了幾種新的真菌。”

這一句話說出來,那個中年男子,還有他身後的幾人,表情肉眼可見的垮了下來。

“好吧,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該死的真菌!”為首那個中年男子快步走了上來,向著裏德伸出手,同時更加細致的打量著他,“但還是要歡迎你,裏德先生,叫我納德就行,我是這個農場的管理員,曾經的機械工程師,現在的農民。”

納德特意表明自己曾經是機械工程師,隻是想表明,自己也接受過高等教育。

並不好忽悠。

這並非是他過於警惕,而是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些根本沒什麽本事農業學家,憑著這個身份去各個農場坑蒙拐騙。

“你好,納德。”裏德從善如流。

“我們走吧,現在正好是午餐時間,你的車呢?”

“我乘坐公車過來的。”

“明智的選擇,普通的車可抵禦不了該死的沙塵暴。”

“……”

裏德簡單的和這些人溝通了幾句,包括納德在內,每一個人都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抱怨。

不是在抱怨植物真菌引發的植物病害,就是在抱怨天氣,抱怨氣溫,抱怨強盜,甚至說起農場前段時間又有兩個人選擇了安樂死,大家開了個派對歡送之類的話。

裏德憑借著高明的演技,並沒有顯露出任何的破綻。

但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

雖然從這些日常談話之中,已經能夠看出一些什麽,但是,他還想看出更深入的東西。

“這的確是一個糟糕的世界,但還是有一些好消息的。”裏德露出了一個期待的笑容,“在世界農業科學院那邊,已經發明出了一種高效的培養液,可以將農作物的產量提高二十個百分點,等到實現量產之後,就沒那麽容易餓肚子了。”

這並非是裏德隨便說的。

實際上的確有這樣的培養液,而且還經過了官方的大肆宣傳。

然而,納德依然是一副沒有什麽興致的樣子。

隻是隨口應和道:“是啊,我知道那個,世界的救世主嘛,從去年就宣稱實驗大獲成功,但直到現在也沒有看見救世主在哪裏,即便真的有效,價格也不知道有多貴,而且效果能夠持續多久還不好說,反正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新的超級真菌打敗,至於說提高百分之二十的產量?該死!十年前的糧食產量是現在的兩倍!”

不單單是納德對這樣的消息毫無反應。

其餘的人也是差不多。

這個時候似乎是找到了大家都想發泄的話題,一個個都開口。

“他們本來就不需要讓效果持續太久,隻要讓人口減少比糧食減少的更多就行了。”

“如果有一天沒吃的,那我寧願安樂死也不要餓死。”

“現在他們說什麽都沒有用了,真正的救世主起碼也要讓天變藍,讓地變綠,讓這該死的天氣不再這麽熱。”

“反正再過五十年人類就會滅絕,隨便那些人怎麽說。”

“我還是希望這次能靠譜一點,哪怕增產百分之十也行,最好別那麽貴。”

“哈哈哈,真不愧是年輕小夥。”

“……”

最後那個表現出一些期待的,是一個二十八歲的小夥,在這個農場已經是最年輕的了。

也許是因為年紀,他還是對生活稍微抱有一點期待。

而其餘的人,則完全不同。

雖然看上去有說有笑的,但是,從他們毫不逃避談論死亡就可以看出,這不過是一種已經徹底放棄後的淡然。

就像接受現實的絕症患者。

了不起就是死嘛,不會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