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沈逸眉梢一挑，無奈的搖搖頭。

看著仙君大人這樣的表情，武曌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天後的那場危機，是怎麽樣的？”沈逸沒有等武曌回話，就直接抬起手指輕輕的一點。

一個畫麵，出現在武曌的腦海中。

那是繁榮的城市，一艘艘小型飛船在高大的樓房之中來回穿行，地麵上是密集的人類，不斷穿梭於各種商店之中。

一片生機勃勃的繁榮景象。

但是，下一刻。

從某一處地方開始，人們突兀的大片倒下，沒錯，就隻是這樣單純的倒下，猶如被風壓倒的麥田一樣，大片大片的倒下，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在幾秒鍾之內就席卷了整座城市的人類。

沒有驚叫，沒有恐懼。

因為根本就來不及。

武曌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死死的捏著拳頭，她感覺到自己麵容的扭曲，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加速。

那是恐懼。

難以言表的恐懼，好像有什麽無形的力量捏緊了自己的心髒。

雖然已經知道世界末日的後果，但是當真正的看見了這樣的一幕時，依然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就好像有看不見的死神在霎那間剝奪了所有人的生命，然後是撞擊在樓房上的飛行器，一些濺起了爆炸的火花，一些幹脆的墜落在地上，武曌看見了一些機器人不斷的呼叫著救護車，試圖對一些到底的人進行急救，或者試圖移走一些人……但是沒有絲毫的作用。

這是充滿了死寂的混亂。

“毒素用了一百七十八秒的時間，分散在了全球的空氣中，人類處於這種濃度內的毒素環境下，會在三秒內陷入昏迷，五分鍾後內髒衰竭，八分鍾之後心肺停止。”沈逸平靜的聲音，說著最恐怖的話語，“也就是說，從釋放毒素到一百二十億人死亡，大概用了十分鍾。”

武曌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一顆接著一顆的暴起。

她從未有想過，人類，竟然會脆弱到這樣的地步。

這就是蘇姚所說的“高效”的滅世手段。

甚至——

隻是殺掉人類，而不破壞其餘的一切。

對於那些外星人來說，用這種方式殺掉全人類，就像是人類殺掉一百二十億隻湊在一起的螞蟻，隻要簡單的噴灑一些專門滅蟻的毒藥，就能大片大片的屠殺，甚至不會影響到其它的動植物。

“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夠阻止。”武曌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大部分的人類，都隻能像螞蟻一樣，在這樣突如其來的屠殺下死去。

甚至都沒有什麽痛苦。

僅僅隻是幾分鍾的事。

但是，對於提前知道了這災難的螞蟻，要麵對的，卻是直到災難降臨前的莫大恐懼，和絕望的掙紮。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類而言，最大的難點，有三。”沈逸聲音依然平靜，“其一，不知道毒素的特點和種類。第二，不知道毒素的釋放方法。其三，毒素起效果的時間太短。”

三個難點，每一個都會讓人絕望。

第一個，這是隻針對人類而專門設計的毒素，哪怕是人類現有的科技都無法做出，所以，一切都是完全未知的，甚至無法確定這究竟是化學毒劑，還是某種神秘側的手段。

第二個，毒素的釋放方式太奇怪了，看上去似乎是圍繞著某些點進行的擴散，但擴散的速度，完全不符合大氣的正常流動速度，怎麽可能在一百七十八秒內就擴散至全球。

第三個，無法根據毒素的信息，提前做出應對手段，就意味著，必須要在這八分鍾之內，解決掉危機……何其之難。

這完全就是高等文明對待低等文明的碾壓。

甚至追求的都不單單是滅絕人類。

更是要高效、低廉、低破壞性的滅絕人類。

並未損害星球內其它的一切。

但是，就是這種足以讓人徹底絕望的危機。

蘇姚他們卻做到了。

武曌感覺腦袋之中一片空白，恐懼、迷惘、不解，各種難言的情緒不斷的湧出來，沈逸也沒有說話，就隻是這樣的看著她。

最後，武曌還是讓自己冷靜下來。

試探性地說道：“蘇姚他們……應該是依靠著運氣。”

蘇姚他們擁有的一切，最高聯邦都擁有，但最後，做到拯救的，卻是蘇姚他們，似乎，也隻能夠用運氣來解釋。

“不。”沈逸卻否決了，“你說錯了。”

武曌一下子睜大眼睛。

“蘇姚他們從能力上來說，自然比不過最高聯邦，但他們之所以能夠成功對抗這種看似令人絕望的危機，並非是因為你所說的運氣。”沈逸稍稍的加重了些語氣，“而是麵對末日的勇氣，接不放棄的信念，不惜一切的覺悟。”

這句話說出來，沈逸自己也有些許的恍惚。

因為他許久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了。

最起碼，在上個世界從未有說過。

而武曌，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是沒有聽懂。

沈逸看著她的模樣，搖搖頭，說道：

“最高聯邦，的確擁有更強大的力量，但是，這次足以滅絕人類的危機，對於這顆星球上的人類而言，究竟是什麽？”

武曌愣住了。

然後，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她的腳踝一路湧現到她的背脊。

仿佛連血液都凍住，連心髒都要停止跳動。

這是在短短十分鍾之內，毀滅大部分人類，並且讓人絕望的災難，但是，這樣的災難，也僅僅隻是敵人一種追求“高效、廉價、低破壞性”的手段而已。

即便費勁千辛萬苦，拚死掙紮，最後真的解決了。

然後呢。

然後全人類要麵臨什麽？

那無疑是更大的災難，更大的恐懼，真正讓人絕望的，甚至不是這一次的危機，而是一片黑暗，看不見絲毫曙光的未來。

“最高聯邦……”武曌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充滿了苦澀，“放棄了。”

她似乎是明白了。

並非是最高聯邦弱於蘇姚這一些人，也並非是最高聯邦沒有這樣的運氣。

他們隻是在真正的絕望麵前，選擇了放棄。

武曌甚至能夠想到那種想法。

如果人類最終仍要滅絕。

那麽，這一次的危機，或許是最輕鬆，最舒服的滅絕。

看啊，沒有絕望，沒有痛苦，沒有生離死別，所有的人仍然在自己幸福的生活中，然後突然的睡去，一切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