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丁香穿著一襲樸素的白衣，長發簡單的披散在身後，未做任何的裝扮，放在尋常女人身上足以被稱作放浪形骸的穿著，在她的身上，卻仿佛與整片天地相融。
衣袂飄飄，清冷卓然。
哪怕是武曌看了，也自行慚愧，如果是她做這樣的打扮，看起來肯定會像是一個“瘋丫頭”。
“今日你的考核，我與仙君，都看了。”丁香並未露出笑容，隻是平淡地說道。
而武曌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仙，仙君他老人家也在看？”
不單單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更是露出了懊惱的表情。
要是早知道如此，她今天定要表現的更加完美一些。
同時不斷的回顧自己今天的言行。
想著有沒有哪裏做的不好，或者有哪些話說的不好。
“不需要有這麽大的壓力。”丁香仿佛看透了她在想些什麽一樣，隻是輕聲道，“仙君可直達本質，無論如何的表現，你在仙君的眼中都會隻有一個評價，那便是對本質的評價。”
“那……”武曌嘴唇微微顫抖著，一副想要問但是又不敢問的模樣。
“你什麽時候這般膽小了。”丁香平靜的看著她。
“師尊——”
武曌拖長了音，靠上來抓住了丁香的衣袖，完完全全就是撒嬌的模樣。
實際上的確是撒嬌。
然而丁香不為所動，隻是淡淡地說道：
“對仙君的尊重，是放在心中的，但是，不可因此而患得患失，那樣反而會降低你在仙君心中的評價。”
“是。”
武曌深呼吸了幾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但是卻有意無意的，距離丁香更近了一些。
仙君在她的心中，固然高高在上，無可比擬。
但是，師尊卻是自幼便出現在她的夢中，陪伴了她的整個成長，更是有種難言的情感。
尤其是她發現了自己無論怎麽親近，撒嬌，師尊都不會生氣後。
便逐漸喜歡上了這種難言的感覺。
縱然是她的母親，也不會讓她到了這般年紀還像這樣盡情依賴。
不過，武曌總歸是還記得正事，她就這樣緊緊抓著丁香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有些忐忑不安地問道：“師尊，仙君……他老人家是如何評價曌的呢。”
也由不得她這樣緊張。
那可是仙君！
縱然是她的師尊，這等好似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仙子，對於仙君也懷有超越了一切的情感，她能夠讓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平複下來，已經是難得的心性。
“還算不錯。”丁香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這便是仙君的評價。”
武曌一下睜大眼睛。
從師尊出現在她的夢中，整整六年零三個月時間，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師尊的笑容！
雖然師尊對她並不如何的嚴厲，也算不上淡漠，但卻從未露出過笑容，隻是永遠超然世外，不為世事動容，不為疾苦寒心，不透一絲溫潤，如同一潭清冽的古泉，仿佛千百年也不會泛起絲毫波瀾。
但就是這樣的師尊。
竟然笑了。
那深沉睿智的眼眸，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潤。
而這樣的變化。
隻是因為仙君的一句話。
一時之間，武曌的心中，竟然升起了小小的嫉妒，但很快便被她自己打消了，繼而也因為這一句話而難以控製自己的喜悅。
這代表著，仙君對她十分的滿意。
那豈不是……
“你可以作為我的正式弟子第了。”丁香再說道。
武曌臉上一下子浮現出驚喜的笑容，甚至連身軀都在顫抖。
在這一刻，她竟然有幾分的恐慌。
恐慌這是不是真的僅僅是一場夢。
雖然她稱呼丁香為師尊，但實際上，丁香早已經說過，除非得到仙君的認可，不然她永遠都不會是正式的弟子。
而現在，從這一刻起，她就會是師尊真正的弟子了？
“師尊——”武曌的聲音都在顫抖，“這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丁香輕點下頭，笑容並未收起，卻也沒有什麽其它的動作，隻是繼續說道，“但，決定權依然在你身上，待我等離開這個世界時，你若為我弟子，當隨我等一同離開。”
“弟子自然是願意跟隨師尊離開！”武曌想也沒想地說道，但是在看著丁香那充滿智慧的目光，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這可不是從長安到學院求學的距離。
而是離開這個世界。
一踏仙途，則仙凡兩別，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與她沒有太大的關係，她的父母，她姐妹，她的朋友……
在這瞬間，武曌的心中也湧現不舍和動搖。
她再怎麽樣天資聰慧，也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如果說已經斷絕親情，毫無動搖，那在沈逸和丁香心中的評價，反而會直線降低，因為，那甚至已經脫離了“人類”的情感。
救世主隻是身份地位超然於世人，但是在本質上依然是人。
在與和自己親近的人相處的時候，也和尋常人沒什麽不同。
而此刻。
丁香看著武曌的動搖，並未說什麽。
雖然說離開了這個世界，並不是不能夠回來，但如論如何，加入協會，就意味著和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分割來開，完全踏入另一種環境。
這一點，沈逸經曆過，顧言等人同樣經曆過。
唯有丁香，是從一開始便在協會中。
武曌動搖了一會兒，最終，低下了頭，說道：
“此事若是問父母，問姐妹，隻有一個答案，她們定然也是希望我隨師尊而去……人在世間，本就有萬般遺憾，百般不舍，隻要他們知我好，我知他們好，便也足夠了。”
不舍，自然是不舍的。
但如果因為不舍而放棄這樣的機會，那不要說她，哪怕是她的父母家人，朋友，也會無比痛惜，甚至自責一世。
所以，回答隻有一個。
“我等大概還會在這個世界上滯留兩年左右時間。”丁香見武曌已經做好了決定，也沒有多問什麽，隻是說道，“明日我便會以真身降臨，將收你為弟子一事，宣告天下。”
“是，師尊。”
武曌聽見還有兩年時間，也稍稍鬆了口氣。
這個時代，女子若是嫁的遠一些，本就有可能終生難見，有這兩年時間，足夠她陪伴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