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輪祭壇沒去成。

倒不是中途出了什麽變故,而是李想察覺到吹笛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原計劃裏是到日輪祭壇臨時練個幾小時,要求也不高,聽的過去就行。

殊不知,“聽的過去”已經算非常高的要求了,特別是隻有幾個小時練習的情況下。

嚐試著吹了幾遍後,他在一眾寶可夢的哀嚎裏打消了去日輪祭壇送死的想法。因為他這種水平過去很容易吸引到除了小星雲外的其他寶可夢。

譬如洞窟裏的霸主杖尾鱗甲龍。

想必對方也會相當感激地把他按起來打一頓吧?

至少路卡利歐它們應該是有這個想法的,隻不過礙於李想平時的威嚴,這家夥沒睡著的時候不好下手而已。

當然。

李想自己也有所察覺的,吹起來磕磕絆絆家音調忽上忽下等。

但他不是初學者嘛,為什麽要對一名初學者那麽苛刻呢?

什麽叫根本就不是人能吹出來的曲子,什麽叫能聽出來肺活量很好。

這是給一名樂者的評價?

他對路卡利歐等寶可夢的覺悟相當不滿,路卡利歐它們卻已經徹底聽麻了,見他拿笛子就跟馬上要去坐牢一樣,明明太陽之歌是非常正麵積極的歌曲,它們卻像在聽哀樂。

臉上掛著我這就進棺材的表情。

李想哪裏還吹的下去,隻好先回外公家從長計議。假如花一個星期還不能吹一首正常點的曲子,或許可以找個優秀的音樂老師?

他開始思考這個很嚴肅的問題。

夜晚。

夢境世界中的他為了增加練習的時間,特意花了一大堆樹果從夢境之樹那裏求了個木笛傳送物。

像這種樸素而簡單的“願望”,還在夢境之樹的承受範圍之內。

反正都是假的。

捷克羅姆興致盎然地看著木笛,問道:『你還會吹木笛?怎麽以前都沒聽你說過。』

“呃,會一點點……”李想含糊地笑了笑,提議道:“要不我給你吹一小段?”

『可以啊。』

不遠處的路卡利歐和洛托姆瘋狂搖頭,眼睛不斷透露出‘別聽這人說鬼話,他一點都不會’的意思,想要警示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

奈何捷克羅姆根本沒有察覺。

它正滿心期待某人的演奏,而等它發現路卡利歐和洛托姆默默跑到角落裏的那個刹那,為時已晚。

清脆的笛聲響徹了整座夢境之島。

『嗚。』

捷克羅姆在短短兩分鍾內學會了傳說中的絕技——變臉,聽話後發覺其實也沒怎麽,隻是拳頭聽硬了而已。

“獻醜了。”

李想放下笛子,滿足地說道:“感覺這次是我狀態最好的一次,夢境世界裏有加成——咦?你腳底下怎麽黑了?”

『沒事,這兩天吃得多,有點漏電。』

黑龍露出微笑,雪白且鋒銳的利齒湊過來道:『你這會的一點點還真挺多。』

見這家夥眼神不善,就差**裸地說出“很好聽下次別吹了這句話”,他哪裏不知道剛才的表演沒讓捷克羅姆滿意。

“誒呀我才第一天碰,你的要求別那麽高好不好,早晚是能夠成長起來的,你要相信我的才能。”

李想指著農業小島,“懂不懂未來可期這四個字的含金量啊!”

『……行吧,不過你得答應我,要吹笛子的時候離我遠一點。』黑龍歎息道。

雖然一直擺出老大哥的姿態,但這笛聲它是真頂不住。

“行吧。”

李想也隻好點點頭。

次日一早。

群島地區無數寶可夢從噩夢中驚醒,腦中不斷回**著一段堪稱詭異的旋律,驚悸的感觸留存於心間,導致白天覓食的效率和戰鬥的狀態都下降了。

不少訓練家將這件事分享到了網上後,竟發現寶可夢有相同遭遇的不止他們一個。

一時間。

網上掀起了一股達克萊伊或已現身群島的傳聞。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這時已經登上了回大島的輪船,站在來往旅客較少的甲板上,掏出新買的太陽之笛蠢蠢欲動。

“嗷嗚。”

路卡利歐嚴肅地按在李想手上,表示他已經從早吹到晚,夢裏也在吹了,趕路期間還是忍忍比較好。

後者看了眼手裏的笛子,遺憾地道:“行吧,那就停一停。不過要我說這玩意兒就得多練習。”

“抬下腳(群島語)。”

“好的。”

聽到洛托姆複述的他下意識把腳抬了起來,隨後卻見到一個小腦袋直接躺在了他腳下,“呃,你這是……”

“果然是你!”

腦袋的主人瞪著眼睛爬起來,“前天在試煉之島上偷偷摸摸的那個人!”

純正的群島語,一大串嘰裏呱啦完全聽不懂。

好在有洛托姆足夠盡責。

“試煉之島?”

李想皺起了眉頭,多看了這人兩眼才意識到是前天那個島上的女孩兒。

隻不過這家夥的外貌又多了點變化,之前蓬鬆的黑發綁成了兩條細長的馬尾,戴著圓邊眼鏡抱著本書,一股子文學少女的氣質撲麵而來。

盡管做的事情不太文學少女。

你居然沒記住她的波導!

他轉頭瞪了眼狗子,狗子卻委屈得不行,很想說要不是你吹了一天笛我也不至於警戒之心差到這種地步。

“別以為你戴了口罩我就認不出你了,我記住了你的氣味!還拓印了你的腳印!無論是尺碼亦或者大小都一模一樣,你還想抵賴不成?”少女還在嚷嚷著。

氣味?腳印?

這真的不是哈約克?

李想把頭轉回來,讓洛托姆翻譯道:“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麽?我偷了你東西?”

“……那、那倒沒有。”

“那座島是你的私人領地?”

“……也不算是。”

“那你肯定是警察了吧,一般警察才會用這種審犯人的語氣和人講話。”

“……”

少女說不出話了。

這時遠處跑來一個和她有三分相似的少年,年紀大概在十五六歲左右,“姐姐!發生什麽事情了?”

少女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和他說了點什麽。

沒想到少年不僅沒有站在她那邊,反倒露出困擾的表情,低聲教訓起了自己的姐姐,轉而又對李想不斷彎腰。

“抱歉,我姐姐給你添麻煩了,真的很抱歉。”

不等文學少女說什麽,少年趕忙把她拉走。

李想看著這兩位消失在甲板上,不是很理解現在的情況。

講道理,他是真有點好奇那個少女為什麽這麽生氣,一副他是小偷的樣子。

可問偷了什麽,又支支吾吾地說沒有。

而且試煉之島……

難不成這小女孩兒是四島以前的島嶼之王後人。

不會吧。

這麽簡單又遇到了一個?

他怪異地想著,決定回去以後問問阿比外公。

另外一邊。

把姐姐拉走的少年,正在對其進行苦口婆心的“勸誡”。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今非昔比今非昔比,你不能老用以前的眼光去衡量事情。試煉之島早就已經屬於公共領域,就算有遊客要上去,你也沒權利趕人家走。”

“我知道。”

少女側過頭,嘴上說著知道,臉上卻滿是不以為然的表情,“但隻要土地神們回來,大試煉不還是會開啟?到時候試煉島還是試煉島。”

“土地神不會回來了!土地神已經死了!”少年氣得大聲反駁,“姐姐,你現實一點好不好!現在是哪朝哪代啊,就算土地神回來,它們是聯盟的對手嗎?沒有島嶼女王了,也沒有大試煉了!”

少女低頭翻書,“對,你說的對。”

明顯的敷衍態度讓少年氣急,卻又無可奈何,隻想著要是能讓姐姐吃點不大不小的苦頭就好了。

……

大島。

費盡一番周折,李想又一次來到了阿比外公家裏。

“噢!回來了!早飯吃了嗎?”外公正好在吃早餐,退休後的老人無所事事,平常基本就是帶著鱗甲龍去串門,晚上才回來。

“吃了。”

他回應了一聲,徑直跑到二樓放好東西,又拿著太陽之笛迫不及待地下來。

“太陽之笛?”

外公驚訝了一下,又問道:“阿想,你不會被賣紀念品的騙子給忽悠了吧?花了多少錢?”

古董騙術非常有名,來旅遊的外地人可能不知曉,身為本地人的他們卻每年都能聽到類似的新聞,以至於阿比外公相當擔心李想太過渴求z手環,被誰給騙了。

“沒有沒有,二十塊買的。”

後者揮了揮笛子,“我對太陽之歌很感興趣,所以打算練一練。”

“太陽之歌……”

外公不太理解李想的腦回路,但既然沒有被騙也就沒有幹涉。

直到“美妙”的音樂響起。

一頓早飯足足吃了半小時才吃完的外公起身,和苦瓜臉的鱗甲龍一同來到後院。

“那什麽,阿想啊,你是要練太陽之歌對嗎?既然練太陽之歌就別練其他的曲子了吧。”老人咳嗽了兩聲。

李想歪頭道:“可我就是在練太陽之歌啊。”

是你個鬼的太陽之歌!

外公差點爆了粗口,太陽之歌可是群島人從小聽到大的,究竟是什麽樣怎麽可能不知道。

你這地獄之歌還差不多!

一旁的灌木裏。

兩個腦袋探了進來,豁然是戈烏和火斑喵。

“啊!想哥回來啦!”男孩兒興奮地喊了一聲,嘿咻嘿咻地鑽出灌木,順帶拔出搭檔火斑喵。

短短幾天不見,戈烏竟然開朗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不再那麽羞怯,就是滿手的創口貼。

他放下笛子道:“你這是……”

“我在幫爺爺種田!爺爺說這是勤勞的勳章,嘿嘿~”

戈烏笑容滿麵,落落大方地把兩隻傷痕累累的手展示出來。

很難想象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在短時間內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但因為是積極的,正麵向上的,所以這種變化值得喜悅。

“對了,我剛才聽到有人恐怖片的聲音,是想哥在放恐怖片嗎?我可喜歡看了,能不能等我做完活一起看啊。”

戈烏忽然向四周張望起來。

散落在各處的寶可夢們和阿比外公紛紛側過頭,捂住嘴噗嗤了一聲,李想的臉則瞬間黑成煤炭。

多少有點離譜了吧?

不好聽是真的,他也認同因此在勤加練習,但說成恐怖片背景音樂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戈烏不太理解這是什麽情況,等到阿比外公憋著笑說剛剛某人在吹笛子,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點什麽。

“對不起!想哥!我不是有意的!”男孩兒臉都嚇白了,胡言亂語道:“我真不知道——”

“行了行了!”

李想起身按住戈烏的腦袋,“吹得不好聽就不好聽,道什麽歉,我還指望著你別嫌我擾民。”

戈烏微微抬頭,見他真的沒有生氣這才放鬆道:“不會不會,大家一開始吹都這樣子,我也學過的喔,很快就能上手了。”

“你也學過?”

“嗯!我們學校用笛子吹太陽之歌是音樂課的基本內容呢。”

聽戈烏一說,他想起了上小學時的口風琴,也跟太陽之笛一樣是基礎內容,還要參加校內比賽或表演。

兩人繼續往下麵聊,但主要是戈烏在分享這些天的經曆,從讓戈瑪教導種地的技能,再到和爸爸賈布進行一次談心得到的結果等等。

生活是積極向上的,家人始終在關心著自己——一直躲在房間裏不踏出這一步,永遠不會懂得。

“想哥,我不會害怕失敗的。”

戈烏似乎明白李想在擔憂什麽,嘿嘿笑道:“成為像你一樣的訓練家是我的夢想,哪怕沒機會去訓練家學校上學我也不會放棄。路不隻有這麽一條,對不對?”

後者訝異地看著男孩兒,“你爺爺教你的?”

“對。”戈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但我覺得很有道理。”

確實如對方所言,成為訓練家的道路不隻有去訓練家學校這麽一條,自己想辦法訓練、培育,一樣能成為訓練家。

它很漫長,中間發生的一些事情或許會決定方向,路本身卻不會改變。

“可我不認為你會失敗。”他摸了摸戈烏的腦袋,“我見過很多優秀的訓練家,他們有著一片光明的前途。盡管處境和出身不同,但他們都有一個相同點——”

“決心。”

李想認真道:“他們對變強的渴望促使在前進時永不動搖。而在我看來你已經具備了這個特質。甚至訓練家三要素,堅持、學習和謙遜,我也已經在你身上看到了兩個。”

“訓練家三要素……”

戈烏目光閃閃。

而在他正心有所想之時。

大門那邊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路卡利歐也皺起眉頭叫了一聲。

“嗷~”

“真的假的。”

李想站起身往屋子裏走,隨即在玄關位置,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對方也剛巧看到了他,鼻頭微微聳動。

“啊!怎麽又是你!”

“什麽情況?”

少年和少年同樣震驚了。

他捂住頭,歎道:“世界怎麽會這麽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