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投懷送抱的阿勃梭魯,因突顯外來者而吵鬧的巨龍們。

這些家夥哪有一點要過冬的樣子,或者說被吵得無法安眠,所以跑出來吃瓜了?

處於風暴中的李想心生顧慮。

總覺得事情好像變得有些不妙起來了。

“但還沒超出控製……”

他後腳跟微微發力,堅盾劍怪頓時乖巧地降低了飛行高度降落在地麵上。

阿勃梭魯臨空虛蹬的後腳也總算找到了落點。

“別太激動大家夥,淡定一點,我也很想念你。但這個地方好像不太歡迎我。”

習慣性在對方頭部三個敏感點下手,嫻熟的手法讓黑臉白毛大貓咪發出了愜意的呼嚕聲,整個身體扭轉騰挪起來。

巨龍們不斷匯聚過來,錯落在高聳石柱的各處,瞧見阿勃梭魯這幅表現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位如冰淵般冷漠的阿勃梭魯,竟被一個外鄉人摸得滿地打滾?

是龍神大人不愛吃隕石了麽?

“咕?”

有隻七夕青鳥鵝頸微抬,喙中發出如清泉般悅耳的舒緩鈴聲。

一經唱響,恰似樂團指揮舞動了手中短杖一般,無數七夕青鳥昂首回應起來,莫名其妙地開啟了一場【治愈鈴聲】的交響會。

聽倒是挺好聽的,可我真沒有催眠阿勃梭魯……

受到巨龍們不善眼神洗禮的李想無語了,這些家夥幾個意思,弄得他好像誘拐犯一樣,明明他才是被叫過來的那個。

“嗚。”

還好阿勃梭魯並未一直“撒嬌”下去,左右蹭了一會兒便恢複為原來的平靜麵容起身了。

變臉的速度之快令人震驚。

“唆嗚!”

它對著周圍的巨龍們大喊了一聲,也不知道聲音中是有什麽魔力,治愈鈴聲交響曲戛然而止,那些眼神不善的強大存在也紛紛僵住了臉上的神態。

轉而,巨龍之林的氣氛有點向尷尬發展的趨勢。

“啊嚕。”

阿勃梭魯不再理睬這些放肆的家夥,轉頭對李想叫了一聲,示意他跟上。

總算進入正題了。

李想掃了周圍的龍屬性寶可夢們一眼,不知為何這些家夥的視線和他撞上時都會直接錯開,滿臉心虛的模樣,唯獨一些年幼的家夥才會頂撞般瞪過來。

然後就被它們的爹媽叼走或抓走了。

而當他們往裏走的時候,這些家夥也沒有跟上來的想法,僅僅隻是凝望著他們,像一尊尊雕像一樣。

什麽情況?

李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阿勃梭魯,你想把我帶到什麽地方去?而且我還有好多事情想要問你。”

他輕聲說著,走在前麵的黑臉大貓卻隻是扭頭嗚了示意他跟上,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說。

沒辦法,他也隻好先把滿肚子的疑問留下來,等尋覓到合適的機會再詢問對方。

【無人跟蹤。】

空氣裏忽然出現了一隻蛙蹼,做出了隻有李想明白的手勢。

喜歡玩暗殺者遊戲的甲賀忍蛙今天也辛勞地工作著,為此甚至自創出了一套暗語手勢,用來和訓練家進行外人看不懂的交流。

不得不說,某些場合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繼續踏步向前走。

很快,阿勃梭魯便帶著他離開了巨龍之林的範圍。再往前就是有【巨人國度】、【最初之森】等古怪稱呼的世上最大原始森林。

而會在這裏活動的除了訓練家、寶可夢販子外,也就隻有隱居於此處的創世教徒了。

傳說中這些人的先祖能和阿爾宙斯直接溝通,從而得到它贈予的力量,與自然溝通後瞬間催熟原本還隻是個種子的稻穀。

世人皆認為這是信奉阿爾宙斯的結果,導致創世教變得無比膨脹。

無奈直到現在,能擁有這種力量的人也還是原先的那部分。

阿勃梭魯帶自己到這裏來幹嘛……

李想不太理解眼下的情況,隻知道周圍屬於人類痕跡的痕跡徹底消失了,叢林裏連條被前人踐踏出來的土路都沒有,把他那雙球鞋折騰得夠嗆。

幸而。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撥開一片樹叢後,眼前驟然變得白雪皚皚,明明龍都隻是天氣冷連下雪的跡象都沒有,這裏卻已經變得隻剩下雪亮的白色了。

並且天上還在往下降雪花。

“異常天氣……”

李想低聲呢喃,最前方的阿勃梭魯則依舊大步流星,腳步輕盈地在雪地上留下一朵朵梅花。

忽地。

它停下了腳步,轉頭輕鳴。

“啊嚕~”

“嗯?到地方了麽。”

意識到這點的李想趕忙靠了過去,見阿勃梭魯不斷扒拉著某塊地方的積雪,便釋放出了熾焰咆哮虎。

“哢嗷?”

“幫個忙化雪,溫度別太高。”

他拍了拍大老虎堅實的臂膀,後者先是瞥了阿勃梭魯一眼,隨後才點點頭讓手掌燃燒起火焰把堅固的冰雪融化。

幾個呼吸過後,一根看上去充滿歲月痕跡的梯形岩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又過了一會兒。

簡陋的大“門”出現了。

它完全是有三塊巨大的石頭堆砌起來的,僅有門這一概念的存在,入口卻被嶙峋的岩石堵住,像是塌方了一樣。

不知為何,看到這個玩意兒的李想有些呼吸困難,仿佛曾經親眼見到過一樣。

是的。

絕非遊戲和動畫中的場麵,記憶中他好像親眼見過這個地方,甚至親自來過。

什麽鬼?

他捂住了嘴,思緒被攪亂變得有些複雜,而等整個大門暴露出來後,這種感覺又神秘地消失了,就像是他認錯了一樣。

“阿勃梭魯……你帶我到這裏是為了什麽?這個石門又是什麽?”

李想決定從阿勃梭魯那裏得到答案,對方知道他是持光之人又帶他來這個地方,肯定知道點什麽。

而蹲坐下來的黑臉大貓咪靜靜地看著他,赤色的雙瞳滿是平和。

“啊嚕。”

“這裏是遺跡。”

洛托姆的聲音從智能手表中,今天的它依舊盡心盡力地承擔著翻譯的職責,將阿勃梭魯所說的話一字不落轉述出來。

“它說,在上一個千年,世界陷入混沌與黑暗,仿佛隨時會湮滅。但有那麽一個人,手持代表著希望的光明從遺跡中走出,為它們指引了方向。”

哈?

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李想一大跳,話中的信息量更是多到離譜。

他試探性地問道:

“……你指的是我?”

阿勃梭魯歪著腦袋,臉上閃過一絲迷茫,“啊嚕。”

“它說時間太過久遠,它已經沒辦法靠麵容來確定,所以這次想要把你叫出來驗證一下。它是通過電視知道你來了龍都的,後麵靠龍之民得到了你的房間號。”

之後就是利用天賦能力“溜門撬鎖”,把小盒子丟下來了。

若非它在龍之民中擁有不小的地位,麵對如此嚴密的防禦還未必能全身而退。

說到這裏。

阿勃梭魯跑到一旁刨了一會兒,把一個看上去破破爛爛的盒子拿了出來。

外觀看上去和之前李想給出去那個差不多。

而二者對照了一下後,差不多能得出它們沒區別的結論了,隻不過前者腐爛的比較嚴重——能支撐一千年也算很不容易了,不愧是禍害遺千年的白色垃圾。

“它說這是那個人給它的,和前年你在塔裏給它的一模一樣。”

洛托姆的聲音讓李想陷入沉默。

一股特別奇異的情緒在他心中環繞。

種種證據表明,阿勃梭魯口中的那個人的確是他,但穿越到過去拯救了世界?

居然有這種事情。

而且遺跡……

這玩意兒怕不是龍之民領袖日記裏的那個,“神”創造世界的場所,上麵還遺留了一段紅色鎖鏈。

“你知道我是怎麽穿越……”李想看到阿勃梭魯麵對問題時迷茫的表情,就明白這貨恐怕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至少不懂穿越的具體細節。

不過。

活了一千年左右的災獸?

“你有活那麽久?”他看著阿勃梭魯的長角,據說越是年長的個體腦袋上如同彎月般的角越長,感知天空與大地變化的能力也會更加強大。

看著是挺長,但一千年不應該繞好幾圈了麽?

拋開心中雜念。

李想再度問阿勃梭魯的目的,千裏迢迢把他叫過來難道隻為確認他是不是當年的那個人?

並非如此。

“它說,是你讓它這麽做的——假設你是那個人的話。對方在臨走前讓阿勃梭魯成為龍神試煉的一份子,有朝一日如果遇到他,並確認那個人是他的話,把他帶到這裏來。”

是“我自己”讓阿勃梭魯這麽做的。

如此一想,多半屬於未來發生的事情,知道自己會被阿勃梭魯帶過來以後,回到過去再吩咐過去的阿勃梭魯這麽做。

達成邏輯閉環。

假如沒有那麽幹多半就弄出個平行世界來了。

但說到底未來的自己為什麽要讓他過來呢?這裏必定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

紅色鎖鏈?

想來也隻有這個東西,傳說中由湖之眾神製造出來,能夠操縱帝牙盧卡和帕魯奇亞的神話道具。

時空會想要奪取的重要物品。

“……不管怎麽樣,既然來到這個地方,就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也不能讓時空會有概率得手。”

李想心中做好決定。

或許未來的自己就是讓他過來拿紅色鎖鏈的。

等等?

不會碰到紅色鎖鏈就穿越了吧?那樣可就太搞笑了,他明天還有比賽呢,盡管他不在也有學姐能頂上。

“對了,不能通知別人也是我說的嗎?”李想轉頭看向阿勃梭魯。

後者點點頭。

它不會記錯的,或許漫長的歲月它忘記了很多,甚至模糊了那張臉,但唯獨這些它絕對沒辦法遺忘。

絕對。

阿勃梭魯趴伏在雪地上,昂首挺立。

李想本來還打算問些什麽,可觸及那雙寶石般的眼眸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忽然意識到,為了轉告他,眼前的寶可夢等待了千年,等待了無數個歲月,麵對完全未知的前路仍舊選擇堅守到最後一刻。

在漫漫長夜中不偏不倚不動搖,隻為完成與那個人立下的約定。

哪怕極可能在半途中死去。

千年。

多少人難以想象的時間,究竟是何等的毅力才能讓它堅守到現在?

李想不清楚,可這並不妨礙他為之動容。

“……辛苦你了。”

他來到阿勃梭魯身旁,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把手輕輕放在它的腦袋上,露出無法言明的複雜眼神。

報酬?

怎樣高昂的報酬能敵得過千年的等待呢。

在這其中他隻付出了一張嘴,而真正度過那些日子的,是眼前的阿勃梭魯。

後者昂起頭微微蹭了兩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重要的約定】。

都說人的一生中,總會特別重視某一點,並將其作為此生的追求。寶可夢也是如此。

對當時年幼的阿勃梭魯而言,那個人囑托的事情無疑就是它生命中的追求,比一切都重要。

值得嗎?

阿勃梭魯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它也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

等待。

是它唯一要做的。

而在這數不清的日子裏,出現過太多與其相似的存在,它曾一度被迷惑。

但哪怕一次次出現錯漏,阿勃梭魯也沒有放棄,始終等待著,等待著。

直到熟悉的人來到它麵前。

某些埋藏在深處的記憶不斷被挖掘出來,對方的氣味、語氣、行為一切的一切,就連那充滿香甜味道的能量方塊都那麽得記憶猶新。

阿勃梭魯知道自己終於等到了,就是他!

沒有錯!

他絕對就是那個人!

當時的它難以壓製自己內心深處的衝動,可千年來培養出來的耐心也讓它沒有第一時間和盤托出,而是以無聊為借口選擇伴隨在其左右。

越是往上,它越是清楚自己等到了那個人。

但環境的特殊讓它沒辦法第一時間告知李想,隻好等他結束挑戰。

沒想到後來會鬧出了那麽大的事情。

那時的它無法追過去,隻能看著其乘車離開,它也知道李想一定會回來的,大不了再多等幾年。

千年都等過來了,還差那麽一會兒麽。

於是。

就到了現在。

巨龍之林的重逢,時隔千年的再度相見促使阿勃梭魯徹底拋開了矜持,撲了過去。

往日種種如潮水湧上心頭。

朋友!

你的委托,我完成了!

終於等到你了!

那對赤色的瞳孔仿佛在述說著千年等待中遭遇的一切,阿勃梭魯平靜的眼中,是難以抑製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