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

李想的生理年齡已然成年,但那隻是把霧島時間加起來的結果,在外界看來他仍舊隻有十七歲。

“還差一年……”

他歎了口氣,雖說和諸夏協會商量一下年齡調到十八歲不是什麽難事,但問題在於他不大不小也算個公眾人物,至少諸夏這片土地上盯著他的人很多。

隨意亂改這種東西容易落人口實。

算了,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還差這麽一天?

心情鬱悶的李想側躺在沙發上刷手機,引來一票寶可夢的關注。

哪怕之前的一個半月休息足夠多了,臨近比賽日熾焰咆哮虎它們也被限製了活動頻率。而每當這種時候大家都會閑到發慌,各自去找感興趣的事情做,以此打發略顯無趣的一天。

“哢嗷。”

這家夥好像又發病了。

熾焰咆哮虎舔著手背上的短毛,冷不丁對著身邊默默織圍巾的路卡利歐低吼了一聲,狗子頭也不抬地甩甩爪子讓它一邊去。

居然不理貓。

熾焰咆哮虎悻悻然收回視線,隨後便看到火神蛾從房間裏飛出來,花瓣似的羽翼灑下溫暖的橘紅色磷粉,讓整個房間裏的溫度達到最宜居的程度。

這家夥也是閑到一定程度了啊。

對哦。

今天好像屬於是它的時間。

難怪路卡利歐、鋼鎧鴉它們幾個一點反應都沒有。

熾焰咆哮虎弓著腰,雙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琥珀色的雙目在火神蛾身上來回轉悠,滿打滿算這家夥來家裏也有一年了,但看上去過得還挺自在?

明明平時都沒什麽機會登場比賽……不過以這家夥靦腆的性格,不登場比賽或許更好一些?

眼睜睜看著對方被李想從天上逮下來,像個大型玩偶一樣用雙手雙腳夾住還不停掙紮的模樣,熾焰咆哮虎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好和平啊。

稍微有點想念伊裴爾塔爾那家夥了,也不知道它在幹嘛。

熾焰咆哮虎朦朦朧朧地閉上眼,不多時,細微的鼾聲便響了起來。

另一邊。

“別動。”

李想壓低聲音,伸手打了一下懷裏的火神蛾讓它老實一點,這家夥什麽都好就是太害羞了,算上霧島時間大家相處一年多,居然連這種程度的親昵都會害羞。

換成別的任何寶可夢,這時候都已經舔上來了。

當然這種特殊的羞澀感也是火神蛾的獨特風格之一,他應該為家裏的多樣性感到開心,同質化嚴重可不算什麽好事。

而被他這麽一弄,火神蛾的身軀逐漸放鬆。

真想跑讓翅膀升個溫度不比掙紮快?稍微燙一下李想保證鬆的比什麽都快。

說到底隻是不好意思而已。

靦腆的性格火神蛾不管多久都沒辦法改變這一性格,無論過了多少年。

擁有了一個溫暖抱枕的李想則趁著空閑看起了新聞,想知道諸夏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

——還真有。

“聖劍士寶可夢驚現禹州世紀公園,引**亂後逃離……哈,果然是個不安分的家夥。”

他看著新聞裏那張模糊的凱路迪歐照片,試圖尋找其中屬於林楓的身影,隻可惜並未搜尋到。

是讓凱路迪歐單獨行動了,還是巧合下被拍進去?

他也懶得去問,手指繼續往下劃,發現有關未知寶可夢,新種類寶可夢等詞匯的新聞比以前多了不少。

這是在逐漸向公眾宣布究極異獸的存在麽,確實貿然公布會導致一般人產生恐慌,但慢慢揭秘就不會了,而且國際警察那邊應該也有了別樣的成果。

劃到青少賽界麵,多數是宣揚比賽成績的新聞,小部分才是誇讚了某某新晉者的文章,其中一條關於他的比較有趣。

《李想不應該繼續參賽!》

文章作者認為他的實力已經超過學生該有的水平了,如果願意的話,完全可以一人打倒一整隻小隊,這樣下去有違青少賽創辦的初衷——熱血、合作及友誼。

所以理應該取消李想的參賽資格,讓他直接去參加地區排位錦標賽。

不得不說,這個人的想法李想一直有考慮,可惜根本不現實,學校怎麽可能放過他這根金大腿呢?絕大部分諸夏青少賽的觀眾也不會同意。

翻下去看評論,果然一水地辱罵文章作者,沒太多價值。

有些人第二年就熬不住了麽……

也是。

他還年輕,這屆打完還有四屆,相當於整整四年都要在他的統治下瑟瑟發抖,這讓原本那些學校怎麽想?青少賽可是事關學校利益的啊。

“有本事就來唄,時機得當我說不定還要感謝你們。”李想嘟囔了一聲,未違規的情況下,高校聯合是不可能禁他賽的。

假如因為太強禁賽……那可就開創曆史先河了。

……

次日。

萬眾矚目的全球賽開始預熱。

眾地區各大校隊紛紛在未開始的前一個星期趕往龍都,隻為見一麵傳說中的寶可夢。

但很可惜,龍都的天氣並不美麗,烈空坐讓臭氧包裹自己陷入長眠了,試煉也不得不終止。而它不冒頭遊客們根本不用想著見到麵。

不少人發出了可惜的歎聲。

李想卻覺得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在能夠正麵打過這家夥之前,他一點也不樂意見到這家夥。盡管夢中它還比較正常,可現實裏瘋的不是一星半點,別到時候又滿口“一切都是宿命”瘋狂追殺他。

開個玩笑,烈空坐既然說了等他,應該是會等……的吧?

坐在大巴車上的李想莫名心底發寒,懷中的謝米昂頭,小臉滿是迷茫,『嗚?地震了的說?』

“少講夢話,到地方了。”

李想把它塞進背包裏,隨著大隊伍有序下車,後者像毛毛蟲一樣擠進蛇紋熊的睡衣裏,緊跟著探出了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

『這次應該不會遇到那個特別凶的家夥了吧?咪咪很討厭它的說!』

謝米的記憶中烈空坐是一個想把它吃掉的家夥,比捷克羅姆還要討厭一萬倍,至少捷克羅姆隻會把它像皮球一樣滾來滾去而已。

“烏鴉嘴免了……喲!小林子!你怎麽會在選手村?”

正打算讓它安分點,李想卻感覺到有人正從旁邊靠近,轉頭一看豁然是笑容爽朗的林楓和姿態端莊的徐婉。

“說什麽鬼話,叫楓哥!”

後者毫不客氣地一拳砸在他肩膀上,嘿嘿笑個不停。

雙方打過招呼,林楓才解釋了他們會出現的原因——臨時工作人員。

林楓的老師是脫離龍都在外生根發芽的龍之民,但並不與老家人交惡,相反關係還挺不錯且交友甚廣,畢竟是願意離開龍神庇護出去發展的一個支脈。

而他手裏的那隻哈克龍——母親係龍都某位大人物的快龍。因此結下了良緣,在對方的幫助下與許多同齡的龍之民結下了友誼。

盡管在此期間也遇到過惡人,但最終都化險為夷了。

眼下由於人手突然短缺,才使得林楓及徐婉去頂上,卻也僅限於那麽幾天而已。

兩人本身就是巧合性地看到霧都隊的大巴,過來打個招呼就走。

“這家夥……我怎麽有種不詳的預感。”

李想低聲喃喃,某種意義上說,林楓也在演繹著屬於他的故事,而他的故事裏並不缺少與神獸相關的事物。

這點從方方麵麵上都能看出來。

“怎麽了?”

宋桀見他麵色古怪,不由得低聲問道。

“林楓莫名出現,總覺得沒好事。”他很直白地回應了一聲,雖然有背後碩人壞話的嫌疑,但當事人在他也一樣會講。

以大家之間的交情完全不用顧忌這鍾小事,互黑純屬常態。

宋桀也露出無語的表情,“我覺得你可能得多吃兩斤核桃,沒事想這種東西。”

“情不自禁嘛……”李想隨口說著,主動拿過阿比蓋爾的行李,呂姝和趙婕一個組輪椅,另外一個把人扶下來。

茶哥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關鍵是複健,兩個月的單腳跳生涯多多少少改變了一些東西。

“真是要強的孩子,都讓她在學校裏好好修養,等比賽正式開始在過來了。”

蘇茜滿臉無奈,但她已經不是隊長了,對阿比蓋爾所能做的也隻有勸解,對方不聽她能咋辦?

李想回道:“也不用太擔心,我帶的那個藥還是挺管用的,隻要堅持使用肯定能在比賽開始之前恢複自如。”

他轉過頭看著這位曾經的隊長,對方在卸任後就像之前說明的那樣,和南宮夢特訓去了,闊別兩月歸來氣質上都發生了少許的變化。

有點接近那位魅夢天王的意思了。

而這種變化說好挺好,說好也挺不好的,因為一名訓練家哪怕同屬性,寶可夢的搭配很接近,隻要能一直走下去,最終仍舊會走出兩個風格。

就像世界上不會有同樣的雪花。

“怎麽?我臉上有東西?”蘇茜笑著側頭問道。

李想搖搖頭。

龍都安排的這個競技場比起去年北美的要大很多,設備也更加完善,連公寓的住宿條件都更好了。

但仍舊無法緩解部分隊員的緊張心理,畢竟他們是初次參加全球級的比賽。

宋桀好說,讓他保持平常心的方法就是揍這家夥一頓,李想的北鬥友情破顏拳療效特別好,基本一拳就治得妥妥當當的了。

宮煦稍微麻煩一點,這貨平時又囂張又邪氣,今天卻擺了個死魚眼出來,顯然內心在進行著極為激烈的鬥爭。

對此徐鶴也有特殊的攻略手段,一句“雙打不行沒關係,明年你去打單打吧”,宮煦瞬間就變得沒問題了,還懇求教練收回成命。

最後,是明明很緊張卻因為隊伍裏的氣氛裝不緊張的葉慕,和本來不緊張被前者弄緊張的白晝。後者並沒有出場機會,但和好友太過感同身受,情緒逐漸同化。

葉慕本人表麵上沒什麽問題,就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變得勉強了一點,打遊戲的時候手微微有點發抖,換成超能力操縱鍵盤也有點發抖。

盡管按他自己的說法,是激動所導致的,但你說這不緊張……

“誰都會緊張的,不用繃著自己。”李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桀也衝這個小夥子點了點頭。

葉慕勉強咧開嘴角,道:“學長第一次打全球賽也會緊張嗎?”

他無疑和白晝一樣是李想的迷弟,哪怕日常與其有所交流,巨大的差距也還是讓他忍不住神化了對方。

“那肯定,你別說我現在其實也有點緊張。再說了誰都緊張,蘇茜學姐也好,阿比蓋爾學姐也好,大家都一樣。”

李想把葉慕的頭扭回屏幕前,“打遊戲就要認真打,你看看你都死多少次了?”

挑染發色的少年無言以對,緊繃的內心也的確得到了放鬆。

如此久違的劇烈情緒波動是因為什麽呢?

曾經認為自己早已拋卻一切負麵情緒的葉慕沉思,最終得到了一個答案——在乎。

是的。

所有的正麵負麵情緒都源自於在乎,他不想自己所在的霧都隊輸,不想學長因為他而輸,所以緊張到手微微顫抖。

而回想起青少賽地區級奪冠的刹那,心中湧動的則是另外一種情緒——喜悅。

強烈的參與感讓原本對很多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他邁開腳步。

去年心態上的變化,或許比沒來到霧都大的三年還要多。

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那場比賽。

那場李想在春季賽上以一敵五,一個一個將對手斬於馬下,宛若恢弘史詩般的比賽。

那一刻。

葉慕的心靈被震撼到無法自拔,從此開始認真對待青訓營,以全國前十的好成績獲得提前進入霧都大的資格。

時至今日總算站到了高等學院最高的平台上。

他所要付出的,隻有對他來說理所當然的努力而已。

“……呼。”

葉慕微微鬆了口氣,轉頭看了邊上瘋狂按鍵盤的白晝一眼,等他因角色死亡而歎氣的時候,問道:“你也不緊張了?”

“我是被你感染的,你都不緊張了,我還緊張什麽。”白晝聳聳肩。

“哈哈,別說的我像傳染病一樣啊!”

葉慕笑著打了他一下。

就在二者鬧騰之時。

一雙手分別按在了他們的左右肩膀上。

“兩個一杠五不好好玩遊戲,在這裏整什麽呢?”潮和善地看著他們。

兩人當即一個機靈,急忙回道:“好好打!絕對好好打!”

不遠處。

李想對著宋桀伸出手,“看到沒,沒過今晚,五百塊。”

“記賬。”

白毛少年滿不在乎地打了他的手,這隻是對學弟狀態何時調整好的一個小小賭約。

“小本經營概不賒賬。”

“那就想起來再給。”

“耍賴是吧?你不給我找安雅要。”

“去唄,好意思拿你就去,膽子跟拉達一樣大的家夥。”

“好,你等著,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你會比我還尷尬的。”

“我等著。”

兩個在安雅麵前臉皮比紙薄的家夥互相打嘴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