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府。

這裏同樣布滿了混亂,避難者眾多,李想之前見過的許多豪商及政要皆在此處。

消息靈通的他們生怕自己受到了國際警察行動的波及,連財物都沒顧得上收集,忙不迭地趕到總督府妄圖得到庇護,把主樓大廳弄得鬧騰無比。

交際花公主赫然也在此列。

這位略有些狼狽的女士正與她的國王父親擁在一起,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對國王來說確實如此了,異界人被抓走後的沒多久,丟失的那部分記憶逐漸湧現,不用李想解釋他自己也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或者說腦補出了一切。

逃難途中被催眠強迫往機場走什麽的,他可不會天真到認為回國後那群家夥就會放過自己,保不齊一生都要成為他們的傀儡了。

還是完全不知情的那種。

一想到這個國王便不寒而栗,左右尋不到總督,又從府內人口中得知對方去了碼頭統禦全局避免災害擴大,當下決定帶著女兒待在李想旁邊,連保鏢和傭人們也不顧了。

“先、先生,請問你們還會往總督府派人麽?”

國王露出笑臉,試圖從他嘴裏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譬如總督府是不是真的安全。

與保護公主的同事打過招呼的李想搖頭,“不會,但待在這裏就能平安無事。”

——如果沒有內鬼的話。

他腹誹了一句,盡管下落不明的指揮官和維和衛士都在外麵找到了,可仍舊無法排除總督府內有人對外透露情報給異界人。

或是為了金錢,或是身不由己。

對此已有人手展開調查,審訊科那邊也在發力。

可惜的是,不久前李想從辛西婭那裏得知,挾持國王的這一夥並非他們的目標,真正想抓的人根本沒冒頭。

辛西婭甚至料定對方打算製造更大的混亂,好在其中渾水摸魚離開這種城市。她已經和科浮總督商量好要封鎖全城,連隻萌虻也別想飛出去。

但大肆焚燒碼頭的目的僅僅隻是為了製造混亂?

李想眉頭蹙起。

他所知的情報實在太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少,加上不被允許單獨移動,所能做的就隻剩下在總督府等待消息,連分析都做不到。

沒辦法。

誰讓他現在歸屬於國際警察的行動組,不再是曾經的自由身了,服從命令成了第一位。

他也隻能默默祈禱自己的“好運”能夠眷顧同事們,早日尋覓到更多的潛藏者,最好一晚上就能解決一切。

然而。

直到東方的天空亮起魚肚白,黑夜與濃煙都在散去,他也沒能等到後續的消息,身旁隻有喧鬧了一晚上總算消停下來的“避難者”們。

這些都是消息比較靈通怕死的,還有更多不怕死的選在留在家裏或酒店,也算給本就擁擠的總督府留了些空間。

上午七點。

辛西婭傳來了暫時收隊的訊號,除了挾持國王的那一撥,國際警察一無所獲,仿佛異界人隻是試探性地預先行動了一下。

在得知國際警察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後,就收手不動了。

更加難受的是所有被俘虜的異界人腦中都設立了警戒機製,一旦觸及某些特定問題就會陷入精神紊亂狀態,從而影響身體機能。

與當初塞州的那幫人相同,和在艾因奧多地下逮到的異界隊長瑟希大不相同,儼然像後者說的那樣,來自兩個做法完全不同的勢力。

動**的科浮城回歸平靜。

哪怕光鮮的外表下是潛藏起來的動**,仿佛被壓到極致的行李箱,隻等有人打開卡扣將其引爆。

總督自碼頭歸來,疲憊不已的他隨便應付了一下聚齊起來的上層社會人士後,便休息去了。

阿爾及尼亞國王和公主則被安排在總督府內住下,本來這是不合規矩的,但被襲擊過一次後,他們也不管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了。

同時。

牧師前來接班,宣布李想的國王保護任務完成,可以下班休息了。

國際警察的工作雖然無比繁忙,但隻要不是長期潛伏任務都會在長久的工作日後給一天假期,讓行動組成員疲憊的精神得到充分放鬆。

今天恰好輪到他。

可這個時間點……說實話有點尷尬,異界人前腳搞完事情,一切都尚未解決他跑去“偷懶”?難免有些離譜。

奈何他與辛西婭有約定要服從命令。

清道夫也安慰他,假如昨晚異界人是試探性攻擊,正常來講肯定沒這麽快進行下一輪行動。昨晚他又立了大功,是有必要舒緩一下緊繃的神經。

儼然一副新人要有自知之明的語氣。

李想也知道,清道夫的說法其實並無不妥,他太過執著成果,短短一個星期得不到反饋便開始懷疑自己了,而清道夫和牧師他們就遠沒沒那麽急躁。

他們好比一頭頭鱷魚,能夠掩埋住自己忍受長達數月的旱季,耐心等待著,隻為那一場雨水的到來。

或許李想的戰鬥力比他們要強,但在國際警察行動組這份工作上,他不過是個菜鳥。

“好好放鬆一下吧,有情況會及時通知你的,耳麥打開時刻保持聯絡。”

被打發出總督府的李想看著周圍兩條街上忙碌的斯蘭卡人,仰望著黑煙不再的晴朗碧空,忽然有點無所適從。

等等!

連把自己送回營地的車都沒有麽?

他迷茫地看著四周。

“……”

十分鍾後。

從牧師那裏借了幾百塊,李想再度從總督府出來,卻忽然放棄回營地的想法。

他決定去一些諸夏沒有的地方——

【寶可夢賭場】。

和協會管理下的競技場不同,眾城地區的寶可夢賭場沒那麽多條條框框,哪怕沒有登記在冊的訓練家和未成年人也可以參與。

最關鍵的地方是它屬於私人機構,不在總督府的掌控下,賺的錢全進了個人腰包。

並且,它聯通著“黑市”。

“黑市”並非獨指人來人外的線下集市,它通常代表一切非法交易,及能夠進行交易的場所。上到奢侈品、寶可夢,下至糧食、日用品,非法商人們來者不拒。

而寶可夢賭場由於其特殊性質,恰好就是許多非法商人喜歡發展客戶的地方,他們通過這個地方進行秘密聯絡或交易,也提供網上服務。

不過,這個地方存在更多的還是騙子、扒手,專坑那些衝著“黑市”來的二貨,仗著非法交易對方不敢報警,不知道坑了那些投機取巧者多少錢。

有些非法商人眼紅了也來學,在兩個身份裏來回轉換,導致“黑市”變成了吃人的無底洞,更加臭名昭著。

換言之。

寶可夢賭場中差不多掩藏著這個世界上最多的惡了——當然將其過於妖魔化也是不對的。

寶可夢賭場終歸是私人營業場合,老板允許一些東西在他的地盤上,卻不允許自己的發財路受阻,機靈點除了給賭場送錢外不會出任何事情。

李想打算過去逛兩圈,反正坐他們的車不要錢,還能喝免費的水吃免費的水果。

說不定能在裏麵得到點有趣的消息,哪怕同事們肯定已經找過一遍了。

……

寶可夢賭場。

比起項目單一的諸夏競技場,這裏可以對賭的東西可太多太多。

裏麵也是各地區的人都有,頂著諸夏麵孔不在少數。

而李想這種一看就是初哥又落單的,剛進門就被至少十個人給盯上了,有幾個還比較矜持,剩下的幹脆把“有大肥羊”這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可當到他在兌換處還了兩百塊的籌碼後,一部分人當即扭頭。

什麽玩意兒!原來是個窮鬼!

但也有不少認為李想隻不過是比較謹慎,畢竟光看氣質就能看出來他不像缺錢的人,腰上的精靈球也在證明了他訓練家的身份。

正經的訓練家有幾個缺錢的?特別像李想這種初來乍到的。

當下,便有自認為聰明的人上去了。

“小哥!小哥!有沒有興趣換籌碼啊?”

一名矮小的齙牙男十分自來熟地上前,展露出懷裏滿滿當當的籌碼,“統統給你打三個點的折。”

見他不說話,又拉開另一邊衣服,裏麵是各個地區的貨幣,“籌碼換錢也可以,賭場要你五個點的手續費,我隻要你四個點,夠劃算吧?童叟無欺!”

一個點相當於百分之一,換言之李想花九十七塊從眼前男人手裏得到一百籌碼,拿一百籌碼和他換能拿到九十六塊。

這個中年男人賺一塊錢的差價。

可實際上,他懷裏這些錢有一部分是假幣,人家看人下菜碟的。

見李想還沒有表示,中年人也不惱,遞過來一張名片,“有需要聯係我啊小哥,或者到門口來也行,我隨時都在的!”

說罷,便自行離去了。

後麵又來幾個一模一樣的人,同樣是給籌碼。

令李想比較意外的是有個想過來偷東西的不知為何半路放棄了,或許是離保安太近?

他轉頭看了眼那些五大三粗的保安,後者身穿西裝麵無表情。

算了。

李想不再糾結,徑直往對戰區域走。

他主要是來賺點小錢增加談話籌碼的,順帶收集點情報,其他地方雖然也有機會掙,但絕對沒有對戰區域那麽牢靠。

況且訓練家不靠對戰賺錢,靠什麽賺錢啊?

而在寶可夢賭場裏,對戰區域也是最受歡迎的,就像拳擊和賭馬比賽那樣,雙方都隻上一隻寶可夢,一局定勝負也增加了不確定性。

賽場與李想以往所見的也不太相同,它們沉澱於地下,相互擁擠著僅用鐵絲網隔開,極其不正規且範圍隻有五十乘五十,典型的中小型賽場。

李想在基礎學校的時候才會用這種比賽場地。

危險性肯定不小,厲害的寶可夢的攻擊範圍完全能讓人躲不掉,下麵對戰的人甚至還得考慮隔壁的攻擊餘波。

不過,這也造就了更多的瘋狂。

他環顧了周圍一圈,不少人賭得雙目赤紅,怒吼和辱罵者眾多。

顯然這些人挑中的訓練家都不太行——

肯定的。

下麵對戰的訓練家裏有些動了真格,有些純純演戲,以他目前的眼光完全看得出來,特別是瀏覽了相關資料後,更加篤定有人打假賽這件事。

果然錢沒這麽好賺,光看眼睛還不行。

李想聽著邊上兩個人的交談,他們故意以周圍人能聽到的音量聊天,似乎看準了下麵某個訓練家。

“必須得想辦法賺錢籌碼啊……”

他眯了眯眼,自己下場肯定是能賺錢的,但想一波暴富必須持有更多的本金才行。

旁邊商談完的兩人匆匆離去,李想看了他們一眼,果斷投了一半籌碼給他們說的那個選手。

結果。

那人真贏了。

“狗屎!那兩個人說的是真的!”

“我被騙了!”

“特麽的又是套路!”

一陣陣抱怨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李想慶幸的抖了抖手上的票,果然那兩個人是真的在埋坑。那些自認為聰明的聽到他們的對話,以為他們在騙傻子,結果自己才是傻子。

“嗚,錢來的真快,難怪那麽多人喜歡這個地方。”

看著手中翻了好多倍的籌碼,李想眯了眯眼。

不過他的“好運”也到此為止了,之前埋坑的兩人沒再出現,他隻能憑自己的初印象下注。

還好演戲的訓練家比想象得少,一個多小時的連續下注後,贏多輸少的李想將一堆籌碼入賬。

他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雖說就賭場而言他贏的錢不算什麽,但如此高強度下注還接連能贏的,確實少見,加上門口的人早已通知過他們。

這些不懷好意的家夥找了機會便強行湊了過去。

然而。

還未等靠近,就被一個頭戴氈帽,皮膚略微黝黑的矮壯獨眼中年人給趕走了。

“嘿嘿嘿,別理他們,都是一群見錢眼開想把人兜掏幹淨的拉達。”

他笑著遞過來一張名片,“我叫斯洛浦,一名職業掮客,小哥不是斯蘭卡人吧?”

李想默然將卡片拿到手裏,讓洛托姆幫忙發聲,“哦?你是怎麽知道?”

“普通的斯蘭卡人下注可不會像你這麽豪爽,有錢人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他們都是去更上麵的。”

斯洛浦意味深長地指了指頭頂,又笑道:“小哥的風格倒是有點像那些來旅遊的諸夏人,出手很闊綽時而又謹慎,關鍵是……”

“稚嫩。”

李想扯了扯嘴角,洛托姆則按照他習慣搶答了,“你的目的是?”

“目的?嘿嘿嘿交個朋友而已,我看我小哥你的眼力很強,難不成是精算師?”

斯洛浦笑意不減,“你每次下注的那個人,都要比對手更強一些,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那就是眼力出眾,我覺得你是後者。”

“是嗎?”

“哈哈哈,我也是靠眼力吃飯的嘛,賭場裏我什麽事情不知道?見過的人也是海了去了。想打聽什麽事情都行。”斯洛浦不動神色地暗示了一下。

“小哥也大可放心,我不是那些殺千刀的騙子,一分錢一分貨童叟無欺,絕不坑人,你可以找人打聽打聽。”

能打聽出來就有鬼了。

李想才不信他的話,對方如此自來熟肯定有目的,但不說他也懶得逼迫。

早晚自己會露出馬腳。

他看著下方的比賽,數秒後遺憾地拍了下欄杆,自己又被演了,還是明目張膽的演!

旁邊的斯洛浦倒是笑了起來,“小哥運氣不行啊。”他晃了晃手裏的票,買的赫然是李想的對手。

“……你有內部消息?”

“噓!”

斯洛浦瞪大了眼睛,焦急地看了眼旁邊,壓低聲音道:“可不敢亂說!哪裏來的內部消息?完全不存在的!”

內部消息這個字眼在賭場裏似乎是很大的禁忌,連提都不能提。

李想也不打算和這家夥杠,轉頭準備買下一個人,再賺一筆就達到他預期的數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