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小精靈講話,並不算特別罕見的事情。

但李想等人依舊展現出了驚訝的情緒。

畢竟鸚鵡開口說話是一回事,豬開口說話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然。

這種事情驚訝驚訝也就過去了,人家都能轉生寶可夢,說個話有什麽稀奇的。

李想家的鋼鎧鴉還會說四字成語呢。

重點是之後。

『請各位保持冷靜,我並沒有敵意,你們是村子裏的客人,沒人會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堅盾劍怪用極其溫和的口吻說著,任何人都能從這話語中,聽出裏麵的笑意。

與它劍加盾形的兵器外貌,有著極其強烈的反差感。

十分不相稱,甚至稱得上突兀。

眾人麵麵相覷,默然無語。

帶李想等人過來的嚴琥則低聲道:

“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它,以前寺廟這裏外人是不讓靠近的,我家和島崎家也不熟。”

嚴琥她爹認識並關係親密的,是目前掌管村子的永山家。

和島崎家真不熟。

加上堅盾劍怪幾百年不出寺廟。

導致嚴琥在奈城地界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親眼見到這位劍靈大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算是沾了陸乘風這個倒黴鬼的運勢。

大師姐白芨猶豫了一下,主動開口道:“打攪了……劍靈大人,我們是應邀而來的。”

『知道,我都知道。我家的姑娘給你們添了麻煩,真是抱歉。』

堅盾劍怪嗬嗬笑著,說出這麽一句讓大家驚訝的話來。

姑娘?

李想愣愣地看著遠處眯著眼,一副神遊天外狀態,在半空中懸浮的獨劍鞘。

感情這家夥還是個母的?

換做任何一個抽卡類手遊,這家夥估計都會被擬人化,變成一個真正的劍“姬”。

記得前世就有個刀劍變人的遊戲,叫做刀劍亂舞啥啥的,可惜裏麵全是男生,也被稱為刀男……

奈何這裏是寶可夢世界。

除了百變怪和夢幻,估計沒有誰能夠真正意義上變成人類。

拉帝亞斯和索羅亞克那種,都屬於幻覺。

不過,劍有公母本身就夠離譜了。

“哪裏哪裏,您多慮了……”

白芨禮貌性地搖手。

『那麽,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堅盾劍怪似乎能看出白芨不願多談,便直接開門見山。

它讓眾人拿出自己的兵刃。

一幹人等乖乖照做。

旋即。

先前的怪異感再次出現,巨大的堅盾劍怪獨目微亮,身上透露如一股不真實的曆史感。

一眼看去。

就好像有四百年的曆史在眼前回放……

“閉眼!”

突如其來的低喝聲,以及熟悉的指令,令李想下意識閉上了眼,三盲感知法運轉。

再睜眼時,堅盾劍怪身上的怪異感消失殆盡。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小師弟養氣功夫不到家呀。”

戚蓀蓀的嬉笑聲傳了過來,然後是陸乘風和王動的哈哈大笑。

李想轉頭,赫然瞧見身旁的六人各自拿著自己的武器,麵帶笑意,動作瀟灑自如。

其中。

改變最明顯的莫過於白芨。

原本的大師姐在拿槍時,身高比例實在是違和到不行。

可現在卻給李想一種——

不會有比這杆槍更合適大師姐了的感覺。

剩餘的五人亦是如此,快速將武器收回了袋子裏麵。

李想不禁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然將刀出鞘了。

並且,明明手上的刀足有三公斤重,此時拿在手裏,卻絲毫沒有感覺,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似的。

想必。

這就是【狀態:武器親和EX】了。

李想心想著,默默收刀入鞘。

兵刃已經拿到了手裏,該給的也給了,眾人收拾收拾準備返程。

白芨也向堅盾劍怪提出告辭。

『好的,諸位有緣再見了。』

堅盾劍怪嗬嗬笑著,巨大的獨目緩緩閉合,身體回到神龕當中。

眾人躬身,轉頭離開。

這時。

噌——

銀光再閃!

『夠了。』

閉目沉眠的堅盾劍怪吐出兩個字。

悄無聲息之間來到李想身旁,正打算拔劍出鞘的獨劍鞘動作微僵,緩緩把亮出一半的劍刃給縮了回去。

一旁的薑裳柔也慢慢放下了拳頭。

顯然。

獨劍鞘在不知何時,又靠近了李想,並試圖做些什麽。

但被堅盾劍怪及時製止。

獨劍鞘很怕堅盾劍怪的樣子,它一開口,就乖乖照做了。

哇,你是念詩狂魔嗎。

意外的,李想似乎能看懂獨劍鞘的意圖。

無非是讓他再把剛才的詩念一遍而已。

《劍客》好像很讓它滿意。

可能是家裏奇怪的小精靈太多了吧,李想早已習以為常。

不過。

他很想知道二次偷襲失敗的獨劍鞘,此時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奈何它連臉都沒有。

李想完全無法得知它的情緒變化。

唯一能看清楚的,是那隻位於劍鐔中,碧藍色熒光閃閃的獨瞳。

正死死地瞪著他。

李想忍不住低聲道:“劍啊,世界這麽大,你出去看看不就得了,何必纏著我,讓我念詩。再不濟,上上網也行啊。”

這句話一出。

不知道戳中了它哪個不能言說的敏感點,獨劍鞘竟是身體顫抖著,一副極其想要拔劍出鞘,給李想來一劍的樣子。

這下李想哪還敢繼續戲弄它,趕忙跟著大隊伍離開。

獨劍鞘也沒追過來,隻是死死地盯著他,直到其背影消失。

走在最後麵的永山太郎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沒什麽話都沒說。

等到所有人都出了寺廟的範圍時,突然讓他們先去家裏等一等運輸的人,自己一會兒過來。

而後。

轉身跑回寺廟當中。

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嚴琥也不在意,帶著眾人回了永山工坊。

……

神龕前。

滿是樹葉的空地中。

島崎正男默默掃地,獨劍鞘站在一旁的樹梢上,輕輕搖晃身軀。

宛若一個小女孩兒坐在枝頭,晃動著她那青蔥白玉般的細小雙腿。

『行了,別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閉目的巨大堅盾劍怪開口,『人家走都走了,你又不敢跟過去,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樹梢上。

獨劍鞘驟然飛起,落到神龕前,甩動它的劍穗,抽打堅盾劍怪的身體。

好像在抗議一樣。

『機會是自己把握的,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錯過的東西就是錯過了。你正男叔叔如果當初沒錯過,也不會離婚。』

堅盾劍怪不為所動,甚至無形之中捅了島崎正男一刀。

島崎正男表情一僵,扯了扯嘴角卻不敢說什麽,把落葉掃到一塊兒後,默默點了根煙。

“島崎叔——”

不遠處傳來永山太郎的呼聲。

島崎眯著眼,道:“回來幹什麽?掉東西了?”

“不是,不是。”

永山太郎喘著氣,有些敬畏地看了堅盾劍怪一眼,道:“那個,我想說……”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開不了口。

獨劍鞘好奇地看著他。

島崎撓了撓頭,“失去語言功能了?你這樣我聽不懂啊。”

永山太郎麵色漲紅,喊道:

“你們不是一直有在關注那個男孩兒麽?從他入村開始就,又做了那麽多的事情,為什麽,最後反而無動於衷了?”

神龕附近一片寂靜。

半晌後。

是堅盾劍怪的笑聲,『哈哈哈哈,這小子一直知道,估計憋很久了。』

島崎也笑道:“又不是瞎子,猜一猜自然就明白了。”

永山太郎眼神慌亂。

“我,我還是很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為什麽,有人是膽小鬼的話,之前做的那些肯定都是徒勞。』

堅盾劍怪語氣中滿是揶揄。

一旁的獨劍鞘飛起,再度用劍穗抽打它的身體。

“有勇氣做那麽多,卻沒勇氣做最後一步。決定這件事的,是小瞳,而不是我們。”

島崎吞雲吐霧。

小瞳……

永山太郎聽到這個名字,視線放向堅盾劍怪身前的獨劍鞘上。

他對李想撒謊了。

他最喜歡的刀,並不是邪紋殘雲切,而是一把叫做【日縛八幡】的刀,或者說劍。

那把劍,曾是島崎家百年難得一遇的劍道天才,島崎瞳的佩劍。

由永山太郎的爺爺永山金耗時兩年,嘔心瀝血打造而成。

自島崎瞳三歲便陪伴著她。

但是。

島崎瞳十三歲的時候,患上一種極為罕見疾病,藥石無醫,倒在了床榻上。

而她的佩劍,日縛八幡也被送進了寺廟的神龕裏,由堅盾劍怪日夜守護。

直至一年後。

日縛八幡消失,一隻全新的獨劍鞘誕生。

村子裏便傳開了,這隻獨劍鞘就是小瞳的傳聞,島崎正男也以小瞳稱呼那隻獨劍鞘。

……不,它不是小瞳,它隻是機緣巧合下,由日縛八幡誕生成的小精靈而已。

人轉生成獨劍鞘,不過是傳說。

島崎叔那樣子稱呼它,也隻是睹物思人罷了。

永山太郎咬著牙,道:“我打聽過了,他是諸夏青訓營的首屆第一,非常強大也非常有前途,日縛八幡跟著他,一定沒錯!”

聽到這話。

島崎和堅盾劍怪對視了一眼,神情怪異。

“說起來,太郎你一直有在幫忙啊,這麽費心費力,為了啥?”

島崎好奇道,“我記得你以前對這類事不感興趣的。”

別說給人介紹刀劍了,並對外售賣,永山太郎是個連兵器庫都懶得進去的人。

隻會讓客人自己挑。

永山低著頭,道:“我……以前答應過小瞳,要給日縛八幡找一個合適的新搭檔,哪怕日縛八幡變成了獨劍鞘,這點也不會改變。”

堅盾劍怪身前,獨劍鞘的身體微僵,看著永山太郎,獨目中好似回憶著什麽。

“有嗎?”

島崎轉身,看向獨劍鞘。

獨劍鞘歪著身體,眼睛裏透露出迷茫。

“……總之!準備了那麽多,決不能就此白費!我看得出來,他一定是最適合你的人!”

永山太郎看向獨劍鞘,“不要再猶豫了,他現在還沒有走!”

獨劍鞘聞言,搖晃的動作微微遲緩。

“這話我讚同,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島崎捏這樣舉手。

堅盾劍怪也奉上一句話,『該去就去,不要像我一樣,在這個犄角旮旯裏待上幾百年。』

但很明顯。

獨劍鞘並不是那麽有勇氣,它還在猶豫不決。

很想去。

可就是下定不了決心。

所以。

實在看不下去的永山太郎決定推它一把。

隻見其大喊一聲,“失禮了!”

轉而衝上前,一把抓住獨劍鞘的身體,朝寺廟外跑去。

速度頗快。

島崎煙都掉地上了,奇異道:“這孩子,究竟在想什麽?居然還搶上了。”

『可能什麽都想了,也可能什麽都沒想。他什麽都知道,也什麽都裝作不知道,也不願意知道。』

『不過也好,小瞳難以做選擇,太郎正好推了她一把。』

堅盾劍怪嗬嗬笑著,衝一旁的樹林道:『一舉兩得,你覺得怎麽樣?』

樹林中。

一頭紫色長發,頭頂菱形鏤空水晶,通體藍白兩色的巨狼緩緩走出。

絲毫不在意自己暴露於島崎眼前。

『計策真爛,完全看不下去,不過結局還可以。』

水君望著寺廟外,『算我欠你一次。』

堅盾劍怪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那倒不必,互利互惠而已。』

『隨便。』

水君丟下一句話,毛發中釋放出冰寒的冷氣,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