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壇的話匣子一打開,便停不下來。

主要也是這七天的時間裏,它憋得太久了。

它跟在智真禪師身後,不斷絮叨,向空寧吹噓它以前看過的那些古籍、知道的秘聞。

說起陰司被發現、開辟,緊接著有上古大能開創城隍陰司體係的種種秘聞。

試圖證明它知道的東西很多。

但空寧卻發現了另一件怪事。

那就是他的時間感和方向感再次失去了,走在廢墟之中,卻分不清東南西北,心中默數、卻記不住任何時間。

變成了之前那種渾噩的狀態。

甚至就連廢墟中的風,都停了下來。

隻有黯淡的鬼霧,在殘垣斷壁間彌漫。

這樣的狀況,讓空寧微微沉默。

難道剛才那種時間感的恢複,並不是因為他們身處的這片廢墟特殊。

而且因為那有形之物特殊?

所以有形之物離開後,風和時間感都消失了?

空寧猜想著這種可能,詢問智真禪師。

“那有形之物究竟是何物?若是招惹觸碰它,又會有什麽樣的危險?”

“何種道行的存在,才不用懼怕它?”

空寧如是詢問。

智真禪師也不隱瞞,緩緩道:“小僧知曉得不多,但龍首曾言,紫府仙人招惹了有形之物,也要身死道消。”

“那東西,有其古怪之處。縱然神通道行再高,在它麵前,也與凡人無異。”

“或許唯有真仙級的存在,才有辦法處置……”

“但這也隻是龍首的猜想。”

“至於真仙是否能對抗有形之物,尚無法驗證。”

婉兒頓時察覺到了這番話的重點。

“也就是說,那位龍首驗證過、紫府仙人無法對抗這有形之物咯?”

這樣的詢問,讓智真禪師微微沉默。

隨後才道:“龍首曾言,在小僧與白夫人之前,它府中原有三位心腹……”

智真禪師言盡於此,但空寧三人卻瞬間明白了。

幽泉龍首的心腹手下,曾有人慘死於陰司之中,而且是紫府境的道行。

骨灰壇道:“我懷疑這陰司大地,曾經是一個廣闊熱鬧的世界,有比神洲大地還要古老的文明。”

“隻是發生了某種劇變,導致世界崩毀、眾生絕滅,隻剩殘垣斷壁散落在荒蕪的大地之上。”

“那所謂的有形之物,很可能是曾經的陰司大能……”

骨灰壇說出了這種猜想。

而這個猜想,與空寧的想法相同。

空寧也覺得,這陰司大地上,曾經或許有文明存在。

眾人走出了那片古怪的殘垣斷壁,視野前方,再次變成了陰司荒蕪平坦的大地。

剛鬆了一口氣,某種冰冷的感覺,卻突然從後方襲來、令眾人身體皆是一僵。

——是那具有形之物!

空寧眾人連忙轉身,回望身後。

隻見在那殘垣斷壁的廢墟剪影中,鬼霧彌漫,模糊不清。

一道人影,靜靜的飄在廢墟之上。

相隔甚遠,望不清那邊的狀況。

但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那東西正在看這邊。

骨灰壇驚疑不定:“這東西又回來了?”

智真禪師一動不動,死死的盯著那鬼霧中的黑影,道:“絕對不能移開視線……”

空寧則盯著那迷霧中的黑影,心中微微有些驚慌。

但他慌的,卻不是這有形之物的去而複返。

而是對方的注視。

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有形之物看的,便是他空寧!

難道他身上有什麽東西引起了有形之物的注意不成?

空寧心中微驚。

而懷中,似乎有東西在此刻微微發熱。

好似有了什麽感應。

那發熱的,好像是……群邪譜?

空寧心中驚愕。

難道群邪譜不但跟詭異之物有關,還與這陰司中的有形之物能扯上關係不成?

可這陰司裏的有形之物,分明跟死國深淵沒有任何關聯啊!

骨灰壇曾肯定的說過,這陰司裏的東西、絕對不是詭異之物。

空寧相信骨灰壇的判斷。

那麽這東西,為何會引起群邪譜的感應?

而且它去而複返,遠遠注視……難道它是衝著群邪譜來的?

空寧身體僵硬,不敢亂動。

懷中的群邪譜,微微發熱,卻好在沒有出現更多的異變。

那飄在鬼霧中的黑影,無聲注視了許久,最終還是消失了。

並沒有飄過來找空寧的麻煩。

這讓空寧鬆了一口氣。

骨灰壇更是劫後餘生般的慶幸道:“媽的,老子從沒這麽緊張過。”

“那東西給我的壓力,比禹王給我的壓力還要大。”

“這陰司大地,以後不到萬不得已,老子絕對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骨灰壇此刻,對幽泉龍首那能在陰司大地中穿梭走動的術法神通,完全失去了興趣。

空寧等人繼續上路。

觀望著視野中的荒蕪平原,空寧道:“骨兄,你說這陰司,會不會跟死國深淵有關?”

“死國深淵腐蝕一切,或許這陰司大地,就是上一個被腐蝕絕滅的世界?”

空寧提出了這種猜想,群邪譜的異變,讓他心神不寧。

特別是隨著那有形之物的離去,群邪譜再次冰涼、沒了反應,更加證實那東西去而複返,極大概率是與群邪譜有關。

但骨灰壇卻搖頭道:“這不可能。”

“被死國深淵腐蝕殆盡後,會萬物寂滅、一切歸於冰冷虛無。”

“可這陰司之中,卻並未萬物寂滅,我們隻是失去方向感、卻還能自由行動。”

“我覺得,可能是這個世界覆滅時,死的人太多了。”

“那些古老大能慘死的怨恨之氣,毀掉了這片土地,導致鬼霧彌漫、眾生絕滅。”

“這裏不是被死國深淵腐蝕後的樣子。”

骨灰壇否決了空寧的猜想。

婉兒卻在此刻插口道:“寧捕頭,骨前輩,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那就是我們已知的世界,除了神洲大地之外,似乎都沒有活物生靈了……”

婉兒道:“曾經的仙界,仙氣氤氳、萬物繁榮,遠勝於神洲大地,但卻早已絕地天通、天人五衰、靈氣絕滅,如今已不知變成了何種模樣。”

“而陰司之內,更是有生靈和文明活躍過的跡象。但卻覆滅了不知多少年,很可能在神洲大地出現修行者之前,這裏就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