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聖師！”

山道上，城隍陰司眾鬼神紛紛朝著空寧離去的背影行禮，尊敬無比。

對於這些被妖魔折磨圈養了多年的陰司鬼靈而言，空寧的到來，拔亂反正，護了河間府的一地平安。

無異於刺破河間府黑暗世道的一縷光，讓所有鬼神全都心懷感激。

或許凡人們渾噩無知，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河間府發生了什麽。

但它們這些陰司鬼神，卻將感激永遠的記在心裏。

骨灰壇一蹦一蹦的蹦遠後，才嘖嘖感歎道。

“兄弟，你很受這些鬼神的敬重啊……這就是當好人的感覺嗎？有點爽，我突然理解你這一世要改邪歸正了。”

采薇瞪了骨灰壇一眼，道：“說的什麽胡話？師尊一直都是好人，是世上最好的人。”

“而且師尊受人敬重，跟你有什麽關係啊？人家敬重的又不是你，你感動什麽？”

骨灰壇頓時回嘴道：“我跟我兄弟同生共死、不分彼此！而且我兄弟被人敬重，我臉上有光不行嗎？你休要胡言，不然等我空寧兄弟回來……”

一人一骨灰壇，就這樣在山路上邊走邊鬥嘴。

吵鬧不休。

空寧則搖了搖頭，翻開手中的佛經，看下了下一頁。

如今的他，表情平靜的倚在虛空之中，離地三尺，像是坐在虛無的椅子上一樣翻看手中的書。

沒有動，卻自動飄向前方。

山道荒涼，無人旁觀，他連幻術都懶得施展，就這樣飄在山林裏。

五年的苦修，卻始終沒有找到突破的契機，空寧決定翻看藏經閣的典籍，看看能不能從佛家的藏書中觸類旁通、找到突破的靈感。

這些佛經典籍，全都是世所罕見的珍藏典籍，不止有佛經、還有修行之法，以及星相醫卜、天文地理等，可謂是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多看看這些書，就算沒有找到突破的契機，但也沒什麽壞處。

反倒可以開闊眼界，不至於什麽都不懂，一點小事都要去問骨灰壇或者婉兒。

至於離開河間府後，接下來要往哪兒走，空寧並沒有明確的目標。

他隻是在河間府待了太久、卻沒有任何突破的感覺，所以想要出來逛逛、散散心，順便帶采薇見見外麵紛亂的世道。

河間府還是太和平了。

縱然是四大魔窟皆在的時期，邪魔肆虐。但有蘇妍壓著，河間府的平民也沒有受到妖魔的太多威脅。

空寧想要帶采薇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讓她親眼目睹妖魔肆虐的人間是怎樣的慘劇。

道理說得再多，也不如親眼所見的畫麵來得衝擊力大。

所以空寧把行程全都交給了采薇，讓采薇決定接下來去什麽地方。

小女孩則拿了一張大周的地圖，和骨灰壇討論過後，決定先去臨近的通州城。

就這樣，選定了方向、踏上了道路。

空寧已是元神境巔峰，辟穀不食，或吸風飲露皆可。

但采薇卻還是凡人，需要吃喝拉撒。

而且她如今隻是普通的凡人女孩，腳程很慢，走不多時便會累、需要停下來休息。

一日三餐，也不能斷。

所以這樣走走停停的過程中，空寧他們走了足足十個日夜，卻還未走出河間府的地界。

且小女孩的腳上，水泡長了又破、破了又長。

每次停下休息時，小女孩都疼得齜牙咧嘴。

空寧看在眼中，沒有說話。

不過在骨灰壇偷偷教采薇不需要修為便可以在山路上如履平地、甚至飛簷走壁的奇異步法時，空寧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此後，空寧他們的腳程快了許多。

小女孩幾乎不用歇息了。

每天在路上蹦蹦跳跳的，看起來一切如常，然而翻山越嶺卻視若等閑、不見絲毫疲憊。

空寧望在眼裏，心中歎息。

先天魔靈的天賦，委實可怕，甚至已經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骨灰壇教的那個奇異步法，空寧默默推衍過了，乃是某種強大遁術拆解出來的。

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都玄奧莫名、晦澀難懂。

空寧有元神境巔峰的修為，都花了三個日夜才勉強弄懂了這其中的精妙。

且隻是懂了理論，想要學會還差得遠。

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學這玩意兒，再怎麽聰明，沒個一年半載怕是連門都入不了。

可采薇隻是聽那骨灰壇說了一遍口訣，就全都會了。

而且一抬腳，便輕而易舉的使了出來，像是早已融會貫通、練過許多年一樣。

不需要任何勤學苦練。

如此強大的天賦，嚇得骨灰壇都懵了。

等小女孩獨自跑進森林裏摘花時，骨灰壇便心虛的湊了過來，道。

“兄弟，你這徒弟從哪兒找來的？巨他媽嚇人啊……”

“我雖然早就發現她很聰明機靈了，可機靈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妖孽了啊！”

那麽晦澀深奧的步法，聽了一遍口訣就直接使了出來？

骨灰壇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空寧則瞥了它一眼，道：“既然知道她可怕，以後就別亂教東西了。若是惹出禍端，我先把你給砸了。”

骨灰壇連連道：“懂了懂了，怪不得你不肯教她修行。這麽可怕的妖孽，的確得慎重才行……”

自那以後，骨灰壇便不敢再教采薇任何東西了。

哪怕采薇好幾次偷偷暗示它，央求它再教點有趣的小玩意兒，但骨灰壇卻抵死不從。

而空寧他們，也終於走出了河間府，來到了隔壁通州的地界。

這裏，看上去與河間府並無區別，然而通州沒有什麽大魔窟。

山野小妖們沒了可以投奔的領頭人，便各自占據一片山林、路口，或者水域，為禍一方。

在通州的山林中走了五天，空寧就殺了兩隻尚未化形、靠幻術害人的狐狸，以及一隻奴役了七頭倀鬼、嘯聚山林的虎妖。

對於凡人而言，天一黑，這荒山野嶺中，便處處都可能有鬼魅精怪出沒。

委實稱得上凶險。

但真正讓采薇驚到的，卻是他們第七天夜宿的農莊。

那是一個大道旁的平凡村莊，裏麵幾百戶人家都是同姓的。

見空寧帶著一個小女孩獨自在外行走，且天要黑了，好心的村民便邀請空寧他們留宿，不想讓空寧他們天黑趕路。

而進村後，便看到村口供奉著一尊白衣觀音像。

村民們說，這位仙人曾經庇佑過他們村莊、斬殺了村中隱藏的妖魔，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村民們便自發的為那位仙人立了神像供奉。

可這白衣觀音像，卻怎麽看都像是……

“柳如雪姐姐？！”采薇瞪著眼睛、望著村口的這尊白衣觀音像，有些傻眼。

這一襲白衣的菩薩神像，其麵目五官，分明是柳如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