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九隻妖魔的身影在群山之中不斷搜索、飛速閃過。

然而它們搜遍每一寸山林、找遍每一個角落,卻始終找不到那暗中隱藏的劍修少女。

河灘上,更是死寂一片。

原本刺耳的鼓聲早已停下,那些狂舞吼叫著的人影,也全都戴著儺戲麵具、呆呆的僵立在河灘上,一動不動。

河灘上燃起的火把,漸漸的熄滅了。

到最後,漆黑的群山之中,隻有清冷的月光灑落。

那坐在老槐樹下的白石渾身僵硬,死死的盯著人群之中展開的劍陣,不知在想些什麽。

某一刻,劍陣中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緊接著,那持續許久的誅邪劍陣終於散開了。

月光下,顯露出一尊三丈高的魁梧天魔。

它的身上,滿是淋漓的鮮血。湛藍色的魔軀上,遍布傷痕。

許多劍痕,深可見骨。

看起來,淒慘無比。

但與他手中拎著的、破麻袋一般的腐爛屍體相比,它竟還算是體麵。

那長滿綠毛的腐爛屍體,已經不成人形。

體表的腐肉,被削去了大半,許多地方甚至隻剩森然的白骨。

圓瞪的雙眼,似乎臨死前無比的不甘心。

如今已是氣息斷絕。

拎著這血姑的屍體,空寧冷冷的看著前方的老槐樹,緩緩上前。

他的腳步,僵硬而沉重,似乎每往前邁一步都要費盡心力。

但這卻不是因為疲累。

雖然劍陣中的廝殺,的確慘烈無比。

勉強靠著幻術加持、以及天魔之軀,空寧才贏了血姑一頭,將其神魂徹底滅殺。且殺了血姑後,空寧也是強弩之末、快要燈盡油枯了。

但斬殺血姑後,體內的神秘黑罐轟然開啟,海量的妖力煉化結束、最後湧進了空寧的四肢百骸。他原本疲憊重傷的身軀,在這些湧動的妖力下不斷修複。

雖然傷口中有殘留的誅邪劍氣、還有血姑的怨恨死氣繚繞,不像普通傷勢可以迅速愈合。

但體內妖力洶洶之下,這看似嚴重的傷,已經影響不到空寧了。他隻需慢慢靜養個幾天,一點點拔除傷口中的劍氣和怨氣,便能迅速複原。

真正讓空寧如此疲憊、走得如此艱難的原因,乃是斬殺血姑後帶來的變化。

他,血姑,白石,本是一體。

彼此之間,互有聯係。最終要征伐合一、才能擁有真正的個體。

原本空寧不太理解婉兒的這句話,但當他親手斬殺了血姑後,卻有了切身的體會。

血姑死在他手中的那一刻,神秘黑罐轟然開啟、煉化的海量妖力是其次。

空寧的精神世界、意識海中,似乎發生的某種巨大變化,那才是最大的增益。

比妖力的增長還要值得欣喜的增益。

血姑神魂消散的那一刻,空寧的意識海中、轟然一震。恍惚間,似乎有許多東西被抽離、消散了,但卻有更多的東西填充了進來。

這一刻的空寧,隻感覺精神振奮、高昂,甚至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原地閉關、消化那斬殺血姑帶來的助益。

他的直覺告訴他,隻要這次閉關結束、完全消化那斬殺血姑帶來的助益,他必將脫胎換骨!

——隻是此時,根本不是閉關的時機。

血姑雖死,卻還有諸多的事要去收尾。

空寧隻能強行壓製那高昂振奮、暴亂無比的精神海,強迫自己從那種想要閉關突破的玄奧境界中脫離、勉強保意識的清明。

就算要閉關,也要解決此處的手尾、再殺了白石,功行圓滿了再去閉關!

月光下,空寧步伐僵硬的朝著前方的老槐樹走去。

在他身邊,那些戴著儺戲麵具的人全都僵立不動。

血姑已死,白石無法動彈,如今空寧才是此地之主。

無論是那株巨大的老槐樹,還是身邊這些戴著儺戲麵具的人,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他掌控一切後,唯一的感覺,便是疲憊。

畢竟此時的他,要拚命壓製暴亂的意識海,還要掌控一切……一心兩用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空寧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還能撐多久。

咬著牙、一步一步的走到老槐樹前,空寧最終站在了那白石麵前。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斬殺了這白石,山蘭縣的一切恩怨、三屍神的缺陷,便能徹底圓滿!

而老槐樹下,那渾身僵硬的白石眼睜睜的看著空寧穿過僵立不動的人群、朝他走來。

臉色,如死灰般絕望。

它一念之差,被血姑算計,從一開始便失去了希望。

如今麵對空寧,依舊毫無抵抗之力。

而執掌了一切的空寧,也終於明白這三屍神各自的能力。

那白石,執掌老槐樹,控製這株老槐樹在地下紮根,暗中汲取整個山蘭縣的居民血肉精氣。

而血姑,則控製了全城的生靈活物,有特殊的蠱惑之力、混淆迷幻之術,圈養迷惑這些凡人,讓凡人們不逃離、乖乖當牲畜。而成立的那些妖魔,也都在血姑控製之下。

至於空寧……或者說,空寧穿越前的青石,則統籌一切。既要壓製城中的生靈和妖魔意識,亦要引導槐樹汲取的那些血肉精氣注入樹中的萬靈血幡。

乃是三屍神中的主導。

不過這些東西,在今夜便要徹底結束了。

空寧搖搖緩緩的來到白石身前,丟下了血姑的屍體。

而那河灘四周的黑暗中,有九道身影飛速的朝此處趕來。

那是被老槐樹點化控製的九隻妖魔,六隻妖怪,三隻惡鬼。被三屍神馴服奴役後,這些妖魔在槐樹的幫助下修為突飛猛進,卻也受槐樹所製。

如今空寧一個念頭,這九隻妖魔便連逃跑都做不到,紛紛狂奔而來。

最後全都跪在空寧腳下,瑟瑟發抖。

“主……主上!”槐樹下,那個身上滿是焦黑痕跡、還瞎了一隻眼的壯漢修為最高,勉強能在空寧的奴役壓製下說話。

它麵色驚恐,結結巴巴的道:“我們曾經為您效犬馬之勞,今後也願繼續侍奉。”

“隻要您饒了我們性命,我們以後絕對唯您馬首是瞻、絕不二話!”

“求主上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