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對手,看似確實比以前的長進。

首先就是沉得住氣。

南海化妖的狀況依然在持續,大有一副不把這裏的海族全部變成妖怪不罷休的趨勢,仿佛壓根沒打算停止。

秦弈知道,這既是跟自己比耐心,同時也是在觀察。

玄陰宗根本不是在包場取資源,而是在把妖怪送走。這南海茫茫四處漏風,是不可能瞞得過對方有心觀察的。

所以至少這層表象在對方麵前早已無所遁形,對方再也不是處於不知對手是秦弈的狀態中了,眼下必然是什麽都有數了。

而自己不可能永遠坐鎮此地,這主動權其實還是在對方手裏。

很蛋疼,但又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

秦弈隻能陪著對方等下去,看誰先失去耐心。

反正要救蚌女的基本目標也已經完成,此時蚌女們又不遭災,不過是誕生得太多了點……可是一整個大海域的生物,真當這麽十天半月能演化多少啊?

那也就沒啥可急的,看誰耗得過誰唄。

之前未經休整就跑來南海,救火隊似的感受也挺不爽,索性把這段時間當成彌補度假不就得了……

誰還不愛放幾天假啊……跟老子比宅,誰怕誰啊?

眼下萬裏海域全是他們可以直接溝通的妖,安安以神珠為核,溝通海中萬族,不管是哪裏有任何變故,他們也是第一時間能察覺。有此便利,那就跟對方這麽耗著吧。

此刻夜翎她們挖的妖怪窩,已經真正變成了妖精聚集地,妖裏妖氣。

“哥哥……”夜翎坐在秦弈懷裏,蛇腰亂扭,嗬氣如蘭:“給我講故事好不好嘛,你不是說白蛇還有前傳嗎……哥哥把前傳改編一下下,就說是黑蛇好不好嘛?”

秦弈寵溺無比:“前傳啊,好像是可以的,我想想啊……”

“主角要改名叫秦弈嘛,不要叫許仙許宣的……”

“哈,主角叫秦弈可以,女主不能叫夜翎。”

“哼。”夜翎眼珠子轉了轉,又附耳道:“那……你是想叫程程呢,還是想叫羽裳?”

送命題!

秦弈臉都綠了:“就叫白素貞,一個故事而已哪來那麽多有的沒的……”

羽裳站在一旁,麵如寒霜。

之前怎麽會覺得這小蛇挺可愛的,真是瞎了眼。自從秦弈閑下來,她這正兒八經的夫人都沒膩在秦弈懷裏半炷香,全被這隻臭蛇以妹妹賣萌的名義占據了,她還拉不下臉來跟“妹妹”爭,倒顯得醋味太重不好看。

有你這種坐在哥哥懷裏腰肢亂扭的妹妹嗎?還號稱以前就這麽坐的,你小時候有這麽妖裏妖氣麽你?

還聽故事,三十好幾了,還裝十三。

不過她那腰……是真的軟啊。

隻是不用在好地方……就像剛才,原本夜翎是站在廳中對下屬妖怪交代什麽的,秦弈從後麵過去喊她。結果這妖精就是不好好轉頭,而是來了個向後下腰,秦弈還沒反應過來,夜翎就仰麵朝上,從他胯間鑽了過去,一扭就竄在他背上笑嘻嘻地趴著了,一氣嗬成。

結果秦弈連本來找她是想和她說什麽都被搞忘了,變成了抱著她講故事。

羽裳很清楚地感覺到,那妖精從夫君下麵鑽過去的時候,夫君渾身的肌肉都繃了一下,氣血明顯地起了變化。

太妖孽了。

羽裳不信那隻是小蛇貪玩,說沒藏著點勾搭念頭才騙鬼呢。

小小年紀,這麽妖,也不知道跟什麽狐狸精學成的。

雖然一肚子鄙視,可羽裳確實不得不羨慕那得天獨厚的蛇腰,這是天賦,不是誰都能學的。羽人筆挺的腰背就更別想學了……要和這妖精比軟,除非安安出馬,並且需要離開蚌殼的安安,那才真是柔若無骨,什麽形狀都能擺。

但羽裳一點都不希望安安學會這種技能啊……看此時安安站在旁邊若有所思的模樣,羽裳差點就想要過去掐著她的脖子:“你到底在想啥!”

事實上蚌女們本就不老實。

她們留下了好幾個漂亮的沒去海中禁地,而是主動留下來當丫鬟“服侍恩公”,“恩公在這麽個冷硬的山洞裏太委屈了”,巴拉巴拉的,然後秦弈就多了好幾個侍女。羽裳老實,不知道蚌族這到底是在爭寵呢還是真的為了報恩,阻止的話都說不出來。

都在欺負老實人。

安安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心中倒也有些歉然,覺得對不住羽裳。因為她確實是故意送侍女的。

因為不這麽做的話,她根本不知道怎麽報答先生。一般寶物先生根本看不上,定海神珠是鎮族之寶不能送,那難不成送自己?

如今送侍女感覺也沒啥意義,先生根本並不貪圖享樂,也非好色之徒,侍女們站在那兒他連讓人端茶遞水都沒喊過,更別說碰了。安安心中也很是苦惱,先生高風亮節,那怎麽辦嘛……

秦弈是確實對啥侍女一點興趣都沒有,真要腐敗的話,羽人島上他早都可以醉生夢死了,跑這裏來貪幾隻毫無感情基礎的蚌幹啥?再說眼下,說是說給自己放個假,本質上是在和敵人對弈比耐心呢,他才不會一頭紮在溫柔鄉裏不知東南西北,心裏清醒著呢。

於是他還是樂嗬嗬地抱著妹妹講故事:“……小白是妖怪,許宣是人……人心中的成見猶如一座大山……不對竄台了,反正你知道就如神州,人是不會接受妖怪的,妖怪同樣也防人。”

夜翎撇撇嘴:“我懂,後世那個許仙不就是聽說白素貞是妖怪就表現得跟白癡一樣了嗎?”

“但許宣不是許仙。”秦弈笑嗬嗬道:“許宣覺得小白和他一夜那啥之後就跑了,就是因為人與妖的隔閡難解,於是他決定變成妖。”

夜翎神色微微一動。

那邊各有心思的羽裳和安安都看了過來。

“寶青坊的狐狸有秘術把他變成妖,但要他付出一件東西,許宣答應了……後來他果然變成了妖,卻好像什麽都沒付出,倒是狗子少了條尾……”

“不!”夜翎大聲道:“你騙我。”

秦弈怔了怔,奇怪地看著她。

“若隻是付出狗尾,轉世後的許仙為何那樣?”夜翎大聲道:“前世許宣付出的是男兒的擔當和勇氣!”

臥槽我看電影的時候都沒想這麽多來著,你怎麽這麽敏感?秦弈呆愣了半天,發現夜翎說得有道理。

必是如此。

夜翎的目光慢慢變得有些悵惘,輕輕撫摸著秦弈的肩胛:“原本……我說哥哥也長了翅膀,算不算是變妖了,真好……可是既然如此,還是別變了……”

她頓了頓,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後麵的故事我不想聽了,無非是因事死亡,轉世去了吧……其實這許宣雖有智勇,還是著相了……是人是妖,又有什麽關係呢?他丟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隻為了毫無意義的表象,埋下了來世禍根。”

秦弈忍不住道:“這種隔閡你比誰都清楚,可未必是表象的。”

“別人眼中猶如天塹,那有什麽關係?自己眼中在不在意,那才是關鍵。”夜翎眼波流轉,眼裏多了些嫵媚,指甲輕輕劃過秦弈的臉頰:“無論多少輪回,隻要哥哥還是哥哥,是人也好,是妖也罷……小蛇都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