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卻似是懂了點什麽,問道:“你這鳳羽,是剛剛得到不久的……位置在往南五萬裏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裏,中間隔了位麵呢。”孟輕影道:“我之前在冥河鸑鷟屍骨附近感悟來著,莫名其妙手上就多了根鳳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見過秦弈的那一根,不過如今聽你們的意思……好像是?”

她頓了頓,露出一絲了悟:“當年擲出鳳羽,救了鸑鷟一點靈光不滅的,果然是你。”

她當初看見的夢境,最後難以忘懷的記憶,真的是秦弈。

前世今生,在那一刹交疊。

他向鸑鷟擲出了鳳羽,卻到了自己手裏。

也許那一擲,就注定了今生被他吃得死死的吧,堂堂幽冥少主,天天在跟他的女人們爭風吃醋還樂此不疲。

曦月道:“你會往此地尋來,也是因為心中冥冥有感,在這裏有事發生?”

“是……”孟輕影撇撇嘴:“早知道所謂的冥冥之感,竟然是捉奸,老娘才不來!”

秦弈尷尬地撓撓頭,看向曦月。

曦月點點頭:“按照這個狀況看,應該是你在急切之間不知帶動了哪種能力,產生了某種奇特的交互,當時間長河的兩端恰好有重合之點,比如孟姑娘恰好就在那裏,你的鳳羽劃破長河,既對鸑鷟起了影響,又承接回孟姑娘的終點。”

秦弈:“……”

“你的定海神珠能生效,多半也是這個原因了……因為恰好我們所處之地,也是未來的欲海,於是因某種因素交會在了一起。”曦月上上下下地打量秦弈,沉吟道:“能辦到這一點,可能與你的混沌之意有關,也可能不止這麽簡單。你的功法或者血脈之類的,最好自己再捋捋,可能有點你還未知的特異……”

秦弈看向流蘇。

流蘇抄著手臂不說話,小嘴巴都抿成了∧型,也不知道是在思考原因呢,還是本就知道原因而不希望曦月話多。

秦弈想起自己的血脈和出身之類的話題,這臭棒子從一開始似乎就有點數,卻瞞到現在都沒個說法,隻說遠古血脈……看來不是那麽簡單。

曦月悠悠道:“至於天光關閉的時間,我倒是不太意外……”

秦弈問道:“如何?”

“昆侖之內,尤其是進入時空亂象後的時間,不是按照我們自己經曆來計算的。我們旁觀影像直到逃竄,總時間不會超過半天,但外界有可能一百年都過去了,也有可能隻過一瞬,甚至還有可能我們出來的時間點是在幾天之前,誰都不能確定。”

在這三種可能裏,最後一種是最玄乎的,但眼下看來,好像恰恰是這一種。

理解成出來時處於十幾天前的時間點,有點燒腦,可能意味著此時在昆侖之內還有另一對秦弈和嶽夕?太難了,不如理解成,昆侖關閉之後本就紊亂,內部一個月,外界一時辰,時間流速不一樣,這就不費勁了。

他們在昆侖虛裏這麽久,外麵才過了不到一時辰,以至於孟輕影捉奸還覺得他們是剛從裏麵出來,立刻找個地方嗨起來了呢。

秦弈第一反應是虧大了。

早知道在裏麵修煉一百年再出來,說不定都種田到無相出來碾壓了呢,和嶽姑娘說不定孩子都有了……虧大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好事來著……時間既然才過去這麽短,羽人們至少不會一下子就急得發狂,好歹會在外麵等一等再說,那自己及時回去報個平安就完事了。

曦月也是這麽想的,如果時間其實隻過了很短,天樞神闕還沒收到消息呢,她立刻回宗,乖徒弟壓根啥都不知道,連帶鶴鳴的事情都可以迅速做個處理,穩定大局。

這是好事。

但同時也意味著……她得早點走了。

如果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什麽都發生完了,反倒沒什麽好急的了。偏偏如果是這種情況,那確實早點回去才是硬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別離。

秦弈很是蛋疼,為什麽常常感覺拿了誰的第一次之後就立馬迎來分離,總搞得如同分手炮一樣,還好後來都有持續重逢,不然真要懷疑自己這命到底是貪狼還是天煞了。

他忍不住試探著問:“你……要走嗎?”

曦月笑笑:“你知道,我遭遇了宗門重要人物的背叛,家中有大局需定,可不能纏綿在欲海之中欲罷不能。你也一樣,家中多少人在等你,羽裳急得在昆侖虛外打轉了吧,你還有心繼續泛舟幽冥?”

秦弈歎了口氣,沒說什麽。

“我輩生命久遠,別離不過為了再見之時的欣喜,何須矯情?”曦月再度祭出一朵酒花,做了個請的手勢:“三敬相別離,早日再遇。”

孟輕影心中越發好奇,這姐姐……不討厭啊。

這瀟灑的模樣,反倒讓她有些“我也想這樣”的豔羨感。之前氣勢洶洶想撕逼的念頭都沒了……

秦弈同樣被說得也灑脫起來,起身接了酒,笑道:“我以後要去哪找你?”

曦月一飲而盡,眼裏閃過狡黠之意,俯身過來輕輕一吻:“如果你能自己找到我,還有獎勵的哦……”

說完,葉蕾開啟,曦月踏風追月,轉瞬遠去。

孟輕影目送她的背影,奇道:“這姐姐誰啊?真是好修行。”

好修行,非指法力,也指心境。修道至此,自有相應。

秦弈道:“大荒認識的嶽夕姑娘,應該出自一個大荒強勢宗門,與你們萬象森羅差不多級別吧?”

嶽?夕?

孟輕影眼裏閃過古怪之色,正待說什麽,外麵下屬急報:“少主,少主!”

孟輕影皺眉:“何事?”

“宗主傳信,他在昆侖虛吃了大虧,需閉關……”

孟輕影色變,閃身到了海岸邊:“說清楚,什麽情況?”

那人道:“聽說是被人陰了,也與大荒菩提寺有關。具體我也不知,宗主還在冥河之畔等少主,請少主速去相見。”

孟輕影轉頭看了看秦弈。

看來她這次意外撿到秦弈,不是捉奸而來,單純是為了接收羽毛的證明,時光長河交疊的印記。

他們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糾纏在男女事裏。

秦弈道:“鳳羽你收著吧,它在我手中的意義可能已經完成了,那本就是你的東西……此外……菩提寺悲願應該是與令師兩敗俱傷,暫且不用憂慮那邊進擊,要憂慮的倒是……”

他頓了頓,掏出一個藥瓶:“這是我在昆侖虛新煉的丹藥,嶽姑娘無相之傷使用都頗為有益,對令師也當有點用處……煉丹用的是令師所贈幽皇丹爐,也算報以桃李。”

孟輕影也不和他客氣,接過丹藥問道:“你接下來會去哪裏?”

秦弈沉吟片刻:“暫且未定……建木守成了鐵桶,令師和悲願之爭被人摘了桃子,我不知道對方的下一步戰略是什麽,打算觀望而定,說不定就是幽冥?我暫且會在羽人那裏休整,你若需要我幫忙的話,可以讓鬼車族給羽人傳信。”

孟輕影抿嘴。

她有了少量的前世記憶,知道秦弈說的對方是誰。

但現在她的修行不夠……差太多了,根本不夠插手。

莫非真要覺醒前世?

秦弈看出了她的想法,輕撫她的發梢柔聲道:“你前世可敬,但你就是你,你若不願承擔前世之重,那就與你無關。”

與此同時,左擎天撕開位麵通道,抵達神州。

無相也不是絕對自由的穿梭,他們也是瞅準了一些位界的薄弱點營造的空間之橋,如今數個可能往返的點上都有巫神宗和天樞神闕的人緊張地在等待。

見左擎天負傷而出,巫神宗的人大驚失色地圍了上去:“宗主!這是……日月法則之傷?天樞神闕!”

周圍天樞神闕的道士們不知當喜當憂,左擎天傷在曦月宮主之手,那曦月宮主人呢?

見天樞神闕的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左擎天哈哈一笑:“找曦月啊?不用找了,她跟小白臉私奔去了。”

有老道士氣得須發倒豎:“左擎天,我們敬你也是一宗之主,無相之能,如何也會信口雌黃,汙人風評!”

“哈哈哈……”左擎天放聲大笑:“說了私奔你不信,要麽你們就等著,看曦月什麽時候回來?”

天樞神闕眾人神色微變,都是麵麵相覷。

他們當然不會相信曦月宮主跟男人跑了,可左擎天這麽篤定,說不定意思是曦月宮主出了什麽不測?

可鶴鳴怎麽也沒回來?

左擎天兀自在笑:“小道姑思春,老道姑上馬,枯楊生華,天樞佳話。”

天樞神闕氣歪了鼻子。

正在此時,空氣微微波動,有了撕裂之感,曦月大步而出,柳眉倒豎:“左擎天,你壞我風評,納命來!”

左擎天愕然。

她怎麽出來的?

是日,巫神宗主左擎天造謠生事,被天樞神闕曦月當場人贓並獲,追殺萬裏,差點直接打進了巫神宗山門。

傳為神州修仙界茶餘飯後的談資,津津樂道多年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