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任由她掐著,平靜地看了她一陣子,終於歎了口氣:“姐姐,其實你的師弟有門,對不對?否則你如何會知道饕餮的表現不稀奇?”

居雲岫心中一震。原來……囚牛沒有當場翻臉對付饕餮,而是布置別人去,自己在這裏是為了試探她,這才是它一係列行為的真意。

秦弈的戒備果然還是對的,這些活了幾萬年的老怪物,豈是易與?

她沒表現出來,隻是平靜道:“你想多了,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門,隻是我信任我師弟。”

囚牛歎道:“姐姐何必瞞我呢?我早在你身上感受過門的氣息,你師弟身上也有……雖然都很稀薄,但我的感覺是不會錯的。這不是你的問題,哪怕隻有秦弈在我麵前,也是一個結果,甚至更糟,沒有你的話,我就不試探了,會直接抓了他搜身最簡單。”

居雲岫神色嚴峻。

囚牛搖搖頭:“放心,我不貪……我的修行已經到頭了,無論是妖修還是音樂,再也不可能有任何長進,此先天所限,給我完整的門也沒有意義。我之所以想要門,隻是為了建木。”

“所以?”

“所以,此番行事,是想讓你師弟知道,他想隱瞞的事情我已經清楚了,互相遮掩隻能節外生枝平添事端。還是放下對我的戒心,開誠布公,好好談談合作。我甚至沒有對兄弟泄露他身上可能有門的事情,隻有我知道。”

聽這麽說,居雲岫神色略緩,問道:“你想怎樣合作?”

“既然有門在身,建木就有救了,何必在昆侖虛和強敵你死我活,去做那一線可能性極低的競爭?”囚牛直起身來:“走吧,此時饕餮應該已經拿下,我去和你師弟好好談談。”

當居雲岫滿懷忐忑地跟著囚牛趕到事發地,兩人都看懵了。

囚牛原先的交代是,把饕餮封印或是打殘囚禁,那個人類是本王上卿的師弟,不許傷了。

這意思明白得很,認為隨便揉捏手到擒來。一個未複原的饕餮之魂,加上一個暉陽六層的人類,怎麽抗拒六個龍子?

結果眼前的景象是,一個法天象地的巨人,揮舞著一根狼牙棒,擋在六個龍子麵前。饕餮化作黑霧,瞬息遠去。

他們有極為敏銳的戰鬥意識,第一時間發現龍子好像不敢傷到秦弈,立刻由秦弈做牆擋道,護著狗子跑路。

見狗子跑了,秦弈立刻喊:“我家狗子都跑了,有話好說,這事有誤會!”

睚眥怒道:“有何誤會,我就說不該對你留手,跑了饕餮就拿下你也一樣!”

秦弈“呸”了一聲:“要不是你們人多,就憑你?看棒!”

囚牛眼睜睜看著秦弈當著五個兄弟的麵,衝著睚眥劈頭蓋腦地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帶人圍毆睚眥呢!

連嘲風等人都看懵了,這啥情況來著……

囚牛抽著嘴角看向居雲岫:“你師弟……難道不是個吹笛子的雅士?在羽人那裏不是還祭煉了不少寶物?結果這副幾萬年前的野蠻人模樣是怎麽回事?”

居雲岫道:“此神勇也。”

神勇是這個解釋?也許吧。囚牛懶得爭,神念微動,就把戰局切割開了。

秦弈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豁然轉頭,看見了笑容可掬的囚牛正在揮舞著小短手打招呼:“此事是誤會,大家且罷手。”

……

密室之中,狗子蹲在秦弈肩膀上,衝著囚牛怒目而視,囚牛半閉眼睛,沒有理它。

囚牛對狗子還是毫不信任。

這場試探本身就是一石二鳥,要是秦弈身上沒門,那就弄死饕餮再說。要是有門,也不能證明饕餮沒問題,隻是看在要跟秦弈合作的份上暫不計較罷了。

居雲岫正在歉意地對秦弈道:“我……”

“噓……”秦弈伸手豎在她唇上,笑道:“這事是我的問題,不在師姐。大大王說得沒有錯,它既然生疑,本來就可以直接拿下我。之所以試探,還是看師姐的麵子。這事兒……開誠布公挺好的,免得大家互相猜疑,平添事端。”

囚牛睜開半閉的眼睛,笑道:“你的戒備並沒有錯,誰有門在身,也不會輕易讓人知道。”

秦弈問道:“不瞞大王,我曾見過其他無相者,他們並沒有察覺我身上門的氣息。不知道大王是怎麽察覺的,還望不吝賜教,以後我也好遮掩得更完善些。”

“一般來說,無相者隻要見過門的,都很難瞞過。”囚牛道:“如果你見過無相者,對方沒有表示,要麽就是沒見過門或者隻見過很小塊碎片,要麽就是雖然見過但並不想揭穿你。”

要麽是左擎天,要麽是曦月。

秦弈心中了然。

因為之前見過的無相都沒表示,讓他對此事產生了誤判,以為別人發現不了。其實隻不過是左擎天沒見過門,或者是最多見過小塊碎片感覺不深;而曦月……明顯另有想法,她連他身負混沌源初之篇章都不去較真。

至於玉真人,接觸之時自己還沒得到混亂之地那麽大的碎片,玉真人發現不了倒是正常。

捋清這些,秦弈歎了口氣:“我太順了,行事越來越不謹慎。多謝大大王給我上了一課。”

還好囚牛不貪,要是真對門有想法,這次就得喚醒流蘇打出去了。且不論能否打得出去,後續的事情也會亂七八糟。

囚牛遞過一片葉子。

“建木之葉?”

“是。”囚牛道:“用葉子汁液抹身,可以掩蓋門的氣息。”

秦弈也不矯情,直接收下:“謝過。”

“不用謝我……”囚牛歎了口氣:“安排人圍毆你們的時候,我還沒見到你那些新奇的樂器。如果你早讓我看見那些,我連這一步都會免了,直接和你開誠布公。”

秦弈道:“因為這種事情就使判斷變得草率麽?”

囚牛淡淡道:“修行到了這個份上,若還不能多依自己的喜好做事,那為了什麽而修行?”

秦弈怔了怔,點了點頭:“大王打算怎麽合作?”

“說合作之前,我想你們該先知道建木真正的問題所在。”囚牛道:“或許對建木有所知的人,都會猜測是因為天地靈氣已經不如往昔,所以建木越來越弱是理所當然之事。”

狗子忍不住道:“難道不是?”

“隻能算是一部分原因。”囚牛道:“就算天地靈氣消失了九成,但這些靈氣依然在天地之間的某處,並不是真正的消失。建木其實是能吸收到這養分的,最多有些阻礙罷了,不會衰弱得這麽明顯。你們知道,萬年前還沒這麽凸顯,為何如今開始了,隻是因為水滴至今終於石穿麽?”

秦弈道:“大王的意思,另有誘因?”

“不錯。饕餮是知道一些事的,我也不瞞你,有人另辟一界,絕地天通。昆侖已經上天,為何建木獨存?”

秦弈眯起了眼睛。

囚牛見他的表情,撫掌笑道:“你果然知道他們的存在。”

秦弈道:“大王為何不索性認為我就是他們的人?”

“因為你身上的父神之血,是父神心甘情願給的,若是掠奪而得,不可能如此平和。”囚牛看著他的衣服,忽然笑道:“你這萬妖之衣,都沒看見任何怨念……妖城領袖如今是誰?它終於醒悟了麽?”

秦弈暗道誰再說這貨是肥宅,自己第一個跟他拚了。

這是個什麽都心中有數的,海中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