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女子的聲音……秦弈確定自己沒有聽過。

當然,從她說話的意思看,她也是本地人,那當然沒聽過。

倒是聽到裏麵的聲音,一群凶神惡煞的貫胸國人都有些驚懼的樣子,紛紛後退,讓開了一條路。

驚懼?秦弈微微一愣。

不得不說這貫胸國凶神惡煞是有他們的本錢的,秦弈看得出一個個都有修行,其中高的琴心後期都有……雖然對他不值一提,可與神州的普通城鎮對比,那這裏算是高維族群了。

這樣的強悍族群,對一個女人驚懼。

秦弈想揍人的拳頭又收了回來,搖了搖頭,掀開酒肆幕布,踏步而入。

酒肆裏就一個女人在喝酒,掌櫃的躲在櫃台後麵瑟瑟發抖,一看就是鼻青臉腫剛被揍過。

秦弈抽抽嘴角,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驚豔之色一閃而逝。

秦弈在此世見慣了傾城之姿,身邊的女子哪個不是國色?本以為對美女已經有一定免疫了,至少不會看到誰就覺得很漂亮。

但眼前這位是真的漂亮,外貌另說,主要是很少見到這樣的氣質。

最特別的是她的眼眸,眸中似有星辰閃耀,又似明月柔和地凝注,神秘且浩瀚,隻一眼就能讓人挪不開眼睛,深深地陷入其中。

她微闔雙目喝酒,放下酒杯,眼睛微睜,便如晨曦泛起,天都亮了。

繼而紅唇輕抿,似是品酒回味,又有一絲微微笑意,閑適之中有了幾分俏皮。

她不梳頭,頭上也沒有任何飾物,長發很隨意地飄散,就那麽簡簡單單地披散著,如飛瀑而下,給人一種非常自在閑適的灑脫意味。

她表麵看去,約莫二十五六的樣子,該大的地方emmm……中等。應該說一切都中等,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仿佛工匠用盡了心力去雕刻的玉石,怎麽添加刪減都不對味了。

她提起酒壺倒酒,衣袖微微拉起,皓腕輕露,便如凝雪。

不對……她的衣物不是凡品,秦弈根本看不出她有沒有心,就連看這皓腕,都需要她自己拉起一點。

當然心中驚豔如此,麵上秦弈並沒有表露,隻是大步走到她麵前,拱手一禮:“多謝姑娘解圍。”

女子正在倒酒的手頓了一下,似是有些好笑:“你需要我解圍?我救的其實是他們才對吧……君子國的人便是如此虛偽嗎?”

“既然如此,姑娘為何請我飲酒?”

女子懶懶道:“都是外鄉人,請你喝杯酒怎麽了?”

秦弈的眼睛還是下意識看了看她心髒的部位。

外鄉人,她不是無心人?

女子似笑非笑:“你在看哪裏?嗬,君子……”

秦弈忙道:“在貫胸國,看心是本能……得罪莫怪。”

言下之意,也默認了這個“君子國的人”的身份,畢竟好行走些。

流蘇很想說誰告訴你這是君子國的了,這是桃花國的。但它也沒說話,暗自在判斷這女子的修行。

她用過很高妙的遮蔽術法,或者有很強的遮蔽法寶,看不出修行。

這倒是不稀奇,當如今的秦弈想刻意隱藏的時候,乾元者也未必看得出他的修行來,流蘇如今終究未曾無相,看不破也不奇怪——但至少可以證明,此女當有暉陽以上。若是騰雲,怎麽瞞也不可能瞞得過流蘇了。

臥虎藏龍啊,這小地方。

女子懶懶地看了流蘇一眼,又看了看蹲在秦弈腳邊看似一臉萌萌噠的饕餮,抿嘴一笑:“坐。”

秦弈也不客氣,在她對麵坐了下來,問道:“不知姑娘何方人士?”

女子隨意道:“我是淑女國的。”

秦弈:“……”

不知為何覺得很敷衍,秦弈指了指那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掌櫃:“這是淑女所為?”

女子笑了笑:“君子都看人胸了,淑女為何不能打人?”

秦弈哽了一下,沒跟她爭。

淑女就淑女吧。按一般故事裏君子國未必是君子,那淑女國未必是淑女也沒啥稀奇了。

其實你說你是輕熟女更接近些。

有師姐的慵懶滋味,但更隨性灑脫。

一個是閑讀道書慵未起,一個是一蓑煙雨任平生。

“這是狌狌酒。”女子給秦弈倒了一杯,笑道:“此地別無好處,也就此酒尚有些許滋味。”

狌狌酒,升級版猴兒酒吧……秦弈輕品一口,頓時一股熱流在四肢百骸炸開:“好凶的酒!”

女子笑道:“烈性有餘,意境不足。也算個特色,將就喝吧。”

秦弈忍了一下,還是道:“這種酒,一般修士都可醉的。姑娘獨自一人在外的話……便是修行頗高,也還是注意一些。”

女子頗為好奇地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陣,忽然失笑:“還真是個君子?”

秦弈沒好氣道:“你也可以當這是偽君子假惺惺。”

“是,畢竟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

“秦弈。”秦弈舉杯相敬:“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嶽。”女子舉杯一碰。

秦弈幹瞪著她。

“幹嘛?”

“姓嶽,然後呢?”

“你叫嶽姑娘不就得了,問女人名字很禮貌嗎?”

“行吧。”秦弈無奈道:“嶽姑娘既是淑女國,不遠千裏到這貫胸國來幹什麽?”

“隻是路過。”女子道:“路上看到他們四處抓捕成對的生物……看了惱火,一路打了進來,然後就這樣了。你來幹什麽的?”

“和你差不多……隻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打。”

女子撲哧一笑:“喂,你這是不是故意在和我套近乎?”

秦弈指了指酒壺:“是你請我喝酒,怎麽看也是你和我套近乎。”

“嗤……”女子再度打量了他一眼,眼裏有少許奇怪的色彩,繼而再度看流蘇,再度看饕餮。

似乎覺得秦弈身邊什麽都很有趣。

過了好一陣子才道:“他們的王率眾出去了,所以此地不強。等他回來一定會捉拿你的,喝了這杯,你就走吧。”

秦弈奇道:“那你怎麽不走?”

女子笑笑:“他們獵這種成雙對的生物,是取心為蠱。民眾缺心肝,隻會亂殺亂獻,當王的當然知道那是要捉活的效果比較好。我就在這等著,他捉了多少,我放多少。”

秦弈頗感興趣:“為什麽隻是放,不直接掐了源頭?”

“好大的戾氣。”女子道:“你……經常殺人?”

“這種惡神,為什麽要留?”

“首先,你不知道他的實力,這麽莽的嗎?”

秦弈搖頭道:“我可沒說我要去莽,如果我打算動手,自然會調查清楚實力的。眼下隻是問你為什麽不想殺。”

女子有些玩味地問:“如果……他死了,這裏幾千人、甚至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人,也會跟著死呢?”

秦弈怔了怔:“不會是這些人本來就是死人吧?”

這有點像當初剛認識寒門的時候,那個叫啥的道士來著,一個道觀的人都把自己煉成活屍卻自欺欺人。是一個概念不?

肩頭的流蘇抄著手臂:“貫胸人是活的,但眼下這個狀況,可能不太一樣。”

女子看著流蘇:“你知道?”

“因為他們都不像是天生的。”流蘇淡淡道:“我懷疑世上真正的貫胸人隻剩一個了,那就是他們所謂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