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青君回頭轉述,秦弈沉吟半晌,問道:“棒棒,當初啥情況?”

流蘇懶懶道:“不知道,反正我們那時候沒這麽多破事兒。我不是早也和你說過了,那時候直接涉足人間,算政教一體吧,與現在模式不同。至於為什麽變成現在這德性……連幽冥都崩了,很多規則已經不太一樣了吧。反正混亂之地那邊人仙聚居,也沒見什麽問題。”

“混亂之地畢竟算小地方,尤其千山聯盟更隻不過是一座山中城,不足為憑。”秦弈想了一陣,不得要領,便也沒糾結:“反正千辛萬苦打下的江山,誰會因為聽道士胡扯幾句就撒手不要了?又不是過家家。多少利益以無仙為核心糾合在一起,說出世就出世,天下再亂誰來負責?這些老道士懂個雞兒的政治,隻會閉著眼睛說放下。”

饕餮道:“他可未必是不懂,說不定還等著忽悠你把徒弟帶走了他們還能接手?”

李青君頷首:“有可能,反正我不太信任太一宗這群人。現在既然無仙有心治天下太平,我們更該支持才對。”

秦弈揪出黑毛球:“剛才的話是你說的?你很懂啊?”

饕餮一臉鄙視:“人類,不就那點彎彎繞。要是剛才我在他麵前,必定能察覺貪念出來。”

“你很能?”流蘇鄙視道:“現在這裏都是人類,你倒是察覺個貪念出來看看?”

饕餮愣了一下,這裏它還真的察覺不出任何貪來。

它想了一想,強行道:“你們也就是沒遇上讓你們表現出來的東西,之前你在戒指裏抱著那個血凜幽髓眉開眼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一個次品意外吸收成了上品,你很高興。”

“那又怎麽了?”流蘇翻了個白眼:“知道什麽是貪和正常需求的區別?我再想要血凜幽髓,也不會為了它不要命地去衝乾元陣,血幽精華就在麵前,我們都能一動不動。問問你自己可以不,早哈喇子流一地了吧?”

饕餮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

秦弈道:“血凜幽髓圓滿了?”

“嗯,原本就差了一些而已,這次的血幽祭台檔次高很多,吸收了部分精髓就圓滿了。”流蘇笑道:“現在可以考慮別的了。”

“那現在我們要的東西……除了冥華玉晶,其他的有眉目麽?”

話音未落,就見饕餮亮起了眼睛,連哈喇子都流下來了:“冥華玉晶!在哪裏!”

秦弈一拳砸在它腦袋上,把它塞進了戒指。

饕餮掙紮:“等等等等!你們找這些東西,是重塑肉身對不對?”

秦弈停了手:“你知道?”

“這些東西的性質一聽就知道,血凜幽髓鋪血脈,冥華玉晶造靈台。流蘇手頭有造化骨……要是沒猜錯,你們還要天魄玄壤築肉身,要建木之實化六腑,用混沌之火祭煉融合,最好還要天演流光沐浴過……”

“你還真的很懂啊?”流蘇刮目相看,要知道這些東西它也是在鯤鵬紫府裏重新推演了生命之道才推算出來的,這饕餮居然一聽就知道。

“我當然知道。”饕餮得意洋洋:“大部分東西我都吃過!”

流蘇一把掐住它:“那些東西不是用來吃的!給我吐出來!”

“咳咳,別掐……”饕餮辛苦道:“我知道建木在哪裏!”

流蘇愣了愣:“喂,你和我一樣幾萬年不出世,現在的地貌早變了,你以前的認知不作數的。要不然我知道的難道比你少?”

“那不一樣,就像我不敢說天魄玄壤在哪裏,但我敢說建木在哪,因為我就那上麵出來的,自有冥冥感應。”饕餮一臉懷念:“那裏的桃子好好吃啊……”

“別懷念了,趕緊說在哪!”

“呃……”饕餮眼睛直了一下,賠笑道:“我現在魂力低微,感應不到。”

流蘇探頭進秦弈的戒指,摸出了狼牙棒。

“救、救命啊!”

……

當李無仙散了朝,再度來找師父時,看見的是秦弈和李青君一起蹲在地上逗球。

李青君丟下一塊肉,一隻黑毛球就撲了過去,啃得幹幹淨淨。

秦弈又往另一個方向丟出一塊靈石,黑毛球肉沫都沒吞完呢,立刻兩眼放光地又撲向靈石那邊,一口就吞沒了。

可憐的狗子終於用它的價值,換取了食物……

李無仙覺得很可愛:“師父這是什麽啊?”

“哦。”秦弈一臉和藹:“這是師父的寵物,叫淘淘。”

饕餮轉頭看了李無仙一眼,忽然流下了哈喇子。

李無仙皺眉後退半步,她敏銳地察覺一種極為凶險的感覺,仿佛麵對的可愛毛球是一隻曠古凶獸。

秦弈知道這廝肯定是嗅到了什麽人皇氣運之類的玩意,又開始發作了,便一腳踹了過去。黑毛球滾了好幾滾,悲劇地趴在牆角不動了。

那凶獸感覺立時無影無蹤。

李無仙眨眨眼,心知這“淘淘”有點問題,也沒去問,隻是對李青君行了一禮:“姑姑……”

李青君之前一直算是在避著她,包括早上是她去見清玄子而不是秦弈去見,這都是有數的。李無仙知道姑姑此時願意出現在麵前,其實就已經等於宣布原諒了。

李青君板著臉:“不是說你的宏觀視角還是覺得姑姑矯情嗎?”

“呃……”李無仙搖搖頭:“姑姑抱我突圍,逃亡千裏,血染征袍……要是沒有姑姑,又哪有現在無仙自以為是說別人矯情的份兒。”

李青君看了她好一陣子,低聲歎了口氣。

也就是說其實她確實還是認為大家矯情吧,她是個有成型三觀的帝王,不是一個需要別人教育的孩子。但她心知肚明誰對她好,並且極為重視,與其說是道歉,不如說她是在退讓呢。

“算了。”李青君沒繼續糾結,隻是道:“早上見了清玄子,認為你以修士做人皇,估計還要遭波折。我們並不確定他說的話有幾分真,但還是做到心中有數的好。”

李無仙怔了一怔,想法和之前饕餮一模一樣:“他該不會是賊心不死?”

秦弈終於道:“無論是不是……你知道我們是無法久留的,要自己做好防範。”

“師父為什麽無法久留?”

“因為我和巫神宗的賭局隻在他們是否幹涉你的層麵,實際上我還在他們的通緝之中,如今可以算是一個暫時休戰的默契期,一旦他們再度開始找我麻煩,那反而是我連累了你的國度。”秦弈道:“當然,我自己也有些事要做,也不能留太久。”

李無仙皺眉想了一陣子:“師父自己預計幾時離開?”

秦弈揪過黑毛球:“等這貨恢複暉陽,就差不多了。”

李無仙看著耷拉的黑毛球,嘟嘟戳了兩下:“它吃什麽的?”

“什麽都吃。”

“嗯?”李無仙隨手拿過石桌上的盤子,上麵有幾個水果:“淘淘,吃東西啦。”

饕餮一口就將果子吃了個幹淨,順便連盤子都咯吱咯吱吞掉了。

然後生無可戀地趴在那裏咕噥:“不好吃。”

李無仙呆愣愣地看著消失的盤子:“它該不會就是靠吃東西修煉的?”

秦弈打了個響指:“沒錯。理論上吃能量越強的東西恢複得越快,實際上就算是吃土它都能成長。”

李無仙摸著下巴打量饕餮,暗道這貨吃東西就能成長,然後成長到暉陽師父就要走……

是不是該找廚子給它下個毒?

饕餮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好像有什麽惡意圍繞著自己,比流蘇還凶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