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麻將是三個女人加一隻幽靈打的,剛剛突破暉陽牛逼哄哄的秦弈跑上跑下端茶遞水,然後籠著手蹲在流蘇旁邊看。

秦弈覺得這秦家麻將,完全符合混亂之地的風範。

他敢肯定,每一個人的神識都能輕輕鬆鬆看見對方和底下的所有牌,這場麻將等於明牌,可一個個都裝著不知道,拿個牌還裝模作樣地在那摸啊摸個老半天,“啪”地一翻:“二筒!”

秦弈覺得這一家都是二筒。

包括自己。

不過這事也很微妙啊,棋牌棋牌,是並稱的玩意,為什麽下個圍棋閑敲雲子就讓人覺得很仙,搓個麻將嘩啦嘩啦就讓人覺得很俗呢……

看來以後可以嚐試一下把麻將往萬道仙宮推廣,杜平生他們一定很喜歡,說不定以後在棋癡之外還多了個麻婆之類,也算為仙宮做貢獻嘛。

李青君手裏拿著個二萬,纖手不自覺的搓啊搓,硬生生抹掉了一橫,於是二萬變成了一萬。

“我聽牌了!”

居雲岫拿著個一索,搓啊搓了一陣,鳥都搓沒了,變成了餅。

“自摸!”

清茶懵逼:“你們怎麽這麽快?”

流蘇:“這是你們逼我的……”

於是下一把流蘇神念直接挪動底牌,讓自己分到的牌直接天胡,比那倆改牌的高端得多了。

居雲岫李青君也不是看不出來,嚐試神念擾亂,卻如螳臂當車。

“你贏了,棒棒。”兩人心服口服。

流蘇叉腰大笑。

秦弈:“……”

這麻將被你們這麽玩還玩個屁啊……注定打不長,還不如明牌鬥地主呢。

事實證明她們本來就沒打算打多久,隻不過是偶爾放鬆的消遣,惡搞一番也就罷了。

對居雲岫來說,閑著沒事不如睡覺,對李青君來說,休息沒事多看看修行知識可比打牌有意思多了,那真是如遨遊海洋,無時無刻不是新鮮。

其實李青君才是最早想要尋仙的人……似乎到了這幾年的隱居,才符合了她最早的夢。

可以說這幾年收獲最大,心情最好的人就是李青君。

“散了散了,我該閉關去了,做最後的乾元突破。”

“嗯,我去繼續去看陣法詳解,挺好玩的……”

於是兩個女人伸著懶腰走了,真正想打牌的隻有認真的清茶,眼巴巴地看著大人們興盡而散,摸著手裏的二筒舍不得放。

“來,小清茶,我陪你玩。”流蘇飄到清茶麵前坐著:“我們打剛才那什麽一對十的。”

清茶大喜:“小幽靈最好了!”

流蘇道:“但我們輸贏要賭點什麽,不然不好玩啊。”

“說得也是。”清茶猶豫道:“那賭什麽?”

“學狗叫呀。”

“好啊好啊。”

秦弈再度確認混亂之地的逗比們和自家這群貨色是一脈相承。

清茶怎麽可能玩得過流蘇……

秦弈仿佛能看見一出悲劇正上演,無奈地歎著氣籠著手,一路搖頭去了丹爐邊上。

話說回來了,現在流蘇是越來越喜歡和小孩子玩了啊,之前和夜翎混,現在和清茶玩,也不知道是孩子氣發作呢,還是不喜歡和那些女人玩?

這想法在心中一閃即逝,秦弈沒細想,他眼下急著要煉一種新丹。

把常規輔助修行的暉陽丹和歸腑丹這兩種丹的效用揉在一起,煉個新款丹藥,共同生效。以免自己每次要分開服用,修行也得各自進行,浪費時間不說還互相影響效用。

如今的丹道知識,已經足夠讓他煉出這樣的新丹了,連丹方都是自己研究的,確認有效,都沒需要流蘇教。

隻是現在煉丹需求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隨著丹藥等級不斷上升,化丹結丹所需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哪怕自己的火焰已經比初始時強大了百倍也一樣,規則不可改。

越來越久的時間,無怪乎很多修士都需要一個童子來替他盯爐火,自己隻在最後時刻做個操控。

修仙這種事情,始終都是在和時間較勁。

“汪汪汪,汪汪汪。”

清茶的狗叫聲傳來,聽著有些抽離且遙遠。秦弈出神地盯著爐火,心中忽然有種感覺,雖然理論上自己宅多久都沒問題,但絕對不應該宅太久,天下風雲時時變,呆得太久會跟時代脫節的。

隨著師姐破關雲遊,恐怕自己和青君也到了差不多換個地方的時候了。

便是不回神州,也得要換個有人際的地方,否則與世界脫節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流蘇脫節之後,重新適應這個時代都花了好幾年,到現在對世界的新認知都沒比自己好哪去,在這方麵太清都沒用。

也不知道外麵現在什麽樣了……巫神宗在做什麽,萬道仙宮什麽狀況,以及……多年未見的小徒弟,有沒有被人欺負,大乾的風雨,她應付得過來麽?

……

這一天,實際上距離他們開始閉關,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

神州最大的人間國度,大乾國,老皇帝眼睜睜看著天下亂起,江山風雨飄搖了這麽多年,起初還試圖控製局麵,到了後來自暴自棄,不思進取,反而開始求仙問丹,逃避世事。

三年前,乾皇駕崩。

有禁軍統領司馬慶率軍控製龍淵城,擁乾皇幼子為帝,自立大將軍,依舊尊潛龍觀主靈虛為國師。

領兵在外的皇子們各自割據,又有其他割據勢力擁立皇室做傀儡,司馬慶實際控製的地方隻餘京畿一州。江山四分五裂,天下逐鹿,已曆三年。

三年來勢力如潮,此漲彼落,小勢力相繼滅亡,逐漸形成了三四個大勢力對峙的局麵。

形勢有些接近漢末隋末,一曲曲英雄讚歌**氣回腸,最大的區別是,在秦弈所知的曆史上,基本和女孩子沒什麽關係,所謂公主無非是聯姻的棋,更慘的不過是玩具。

但這大乾之末,有龍潛於深宮,人所不識。

當年的鹹寧公主李無仙年歲尚幼,同樣沒有人給予任何的重視,倒是因國師靈虛青眼有加,常出宮去潛龍觀修行,導致常見各位臣工。小丫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倒是和不少大臣關係挺親的。

事實上,冥冥的氣運之龍牽引,很多人看著李無仙都會有一種感覺——就仿佛在看著大乾,仿佛她就代表著這個國度。

這種感覺很微妙,細想沒什麽道理,卻如此紮實。

有隱逸賢臣,天下名望,不忿司馬慶竊國之舉,辭官避居道觀。

每與鹹寧語,大悅,常對人言,此女若為男兒,天下安矣。

是不是男兒,其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種局麵,名分最重要。

李無仙是“先皇”幾次三番強調的,有如親生,不得以螟蛉視之。本來這是個很成笑話的事情,但在微妙的條件下,是氣運牽引也好,是仁人誌士的選擇也好,是政治投機的目的也罷,總之讓很多人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個最大的破綻。

“天下安矣”,在某些人暗中推波助瀾的宣傳下,慢慢變成了:鹹寧不出,如蒼生何!

當居雲岫開始閉關嚐試突破乾元的這一天,司馬慶扶植的傀儡幼帝無故駕崩,據說是吃了一片小宮女送的桂花糕,然而沒人知道那小宮女是誰。

舉朝皆以為司馬慶暗害,義士不忿,京畿浪湧。

在國師靈虛與多位舊臣的扶植下,京營倒戈,宮城嘩變。鹹寧公主李無仙率眾圍困正在議事的司馬慶,生擒入獄,隻拿賊首,不問脅從。

擇日斬司馬慶及其死黨等舉族八百餘口,雞犬不留,依約不清算餘黨。

於是盡控禁軍,京畿鹹寧。

國師靈虛請鹹寧公主登基,李無仙堅辭不受,隻受曾經“父皇”許可的南離王之稱,“繼父皇遺誌”,修武德,興文事,虛皇帝位以待賢德,請諸公齊心平叛。

朝野歎服其德,於是賢臣出世,甘為輔弼。

這一年距離當初的南離大火整整十年。

這一年,南離國師秦弈仙道暉陽,攝政王李青君武道歸腑,南離王李無仙……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