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樞神闕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奇葩的變革。

不是沒了宗主,宗主現在就是曦月。這份宗主傳承連個繼任儀式都不需要,反正萬年來都是她當家,什麽令牌信物全都在她身上,說是就是了,誰都很習慣。

這個變革沒啥,大家服氣也樂意。

但是秉持忘情絕欲的道家清修之地,居然開始組道侶了。

一組就是兩對,兩對一共隻有三個人。

新任宗主曦月,少主明河,與同一個男人結為道侶。

這不僅是違反道家清修的事了,還違反了世之倫理,傳出去要變成笑柄的那種。

天樞神闕上下的表情都跟吃了翔一樣,就算最忠誠的親信門人都表示拒絕觀禮。打服了是打服了,咱不說話,不看不問當不知道,這總可以吧!

然而在宗主圓瞪的鳳目之下,還是無奈耷拉著腦袋參加了典禮。

真正參加典禮的時候,倒發現場麵和想象的不太一樣……不是一拖二那種刺激所有人眼球的場景,實際還是曦月高居主位,秦弈明河相對站在麵前。

“所謂本座也和秦弈結侶……”曦月在主位上淡淡開口:“這事情我們內部知道就可以了,一會明河也會給本座主持個簡要儀式,或者你們誰來也行,本座好歹要個祝願……總之不需要大張旗鼓三人一起,你們對外也不必說。”

道士們愣了一下,繼而狂喜:“真的?”

“……我雖無相,但不代表宗門顏麵都可以不要。”曦月平靜道:“最少不能讓左擎天笑話了去,你們對外還是說那老賊造謠,我們家隻是明河與秦弈兩情相悅。明河本是幽冥主,既非道家之傳,也非我神闕所能約束。如此不違道家意、不違人倫理、不違宗門法,誰都管不著。”

“對對對!”眾人樂壞了:“宗主英明!英明!”

所以說人活著還不就是爭個麵子嘛……

一旦知道宗主還是打算遮掩一下,不對外丟人,人們那種抵觸情緒瞬間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是連封口都不需要,哪個沙雕會出去說啊!

有人大嘴巴說了,大家不認就行了,隻要宗主意思在這,那不還是個謠傳?

這會兒人們連實質還是師徒共侍一夫都不在乎了,反倒紛紛祝福:“那就衷心祝願宗主與明河師妹與……秦施主,陰陽相合,道途並進。”

道侶的祝願都和俗家結親不一樣……秦弈站在那兒,看著前方明河紅彤彤的表情,和坐在上麵臭著一張臉的曦月,暗道此來終究是圓滿結束了。

二十年的小道姑拉鋸,以及嶽姑娘奇葩的插曲,至此終於畫下了圓滿的句點。

曦月的改主意……倒也不全是改主意,或許原先她都沒考慮清楚。當與徒弟坐在崖邊吹了一晚上冷風,把處境考慮明白了,自然就會做這樣的決定。

她曆來在乎這個宗門,自會考慮折中之策。

或許這就叫不得超脫,但秦弈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這是有情人的表現,本質和自己一樣,放不下恩義與責任。這不應該成為道途的阻礙,在某種意義上,甚至該是源動力才對。什麽都不管如鶴悼,可不見得是個好教材。

棒棒也說,曦月太清有望……

尋尋覓覓,一直在辯論的道途之爭,終於可以休矣。

人們的道途,終究都在紅塵。

有趣的是,最早讓他興起這種道途之辯的人,就在眼前。

“秦弈。”明河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定睛看去,明河目光清澈地看著他:“你在想什麽?感覺你隱有道境。”

“確實在想道途之事。”秦弈握著她的玉手,微微一笑:“便如當年初見,那遙掛天際的明河,終於墜入了凡塵。”

明河也微微一笑:“是,你贏了。當你就代表了道的時候,神闕便在腳下,我便在你手裏。”

明河的性子難得說情話,或許也是這種類於“婚禮”的氛圍讓她有些動情。

秦弈也被說得有些動情,低頭吻了上去。

明河閉上眼睛,熱烈地回應。

不是別人婚禮上的道姑朋友了,是新娘。

曦月抽了抽鼻子,咕噥:“快點下一流程,等會輪到我了……”

明河:“……”

儀式本身並沒有什麽需要細表之處,無非是讓秦弈感受了一次有別於俗家結親的道侶流程,還連著兩次。其實無論是哪樣形式,本質都是一種對“親朋好友”的交代,各自有了托付的社會證明,從此便有了歸屬的烙印。

這種歸屬之意,在表現上就非常明顯。

在此之前,曦月明河雖然都已經和他成就好事,甚至口頭都公開了,但就是不好意思在別人麵前卿卿我我。在客院親了一次被人看見了,跑都來不及。

但這一回儀式之後,師徒倆就公然左右挽著他的手,笑眯眯地麵對全場,非常自然。

別人的反應也變得非常自然,好像理當如此。

不如此,別人反而會懷疑你們這對道侶是不是有問題。

烙印就是這麽明顯。

秦弈一邊對道士們打著哈哈,麻著一張笑臉接受祝福,一邊在想,妖怪的思維另說,人族的話,大概隻要是女人都很重視這個吧。就連曦月看似隨性,其實也很在乎這個的,因為缺了這一環,就隻是**。

那麽是不是要給其他沒辦過儀式的都補一個?師姐輕影估計都會很感興趣……

唯一不想要這玩意的好像是流蘇……

她根本就不想和秦弈一起見仙跡村的人,感覺這等於宣布自己被人騎了,很丟臉……世間萬古,估計也就這麽一個奇葩女人。

但她也有在小空間裏兩人相處的紅燭相照,也有隱居小城時的艾魏小夫妻認證,對她來說,不知是否足夠了。

“婚禮”鬧騰了幾個時辰,道士們終於各自散去。“新房”之中剩下一對道姑師徒,紅燭相映,麵若紅霞。

再怎麽正規儀式,終究也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師徒倆和他一起留在洞房,也不知道背後會有多少人嚼舌根。但即使是裝模作樣地各自入內,別人心中也知道總會有一起的時候,還不如少囉嗦呢,反正大家是道侶,行房是為了修道,嗯確信。

真的是為了修道。

明河要把幽冥意渡給師父,曦月要把太陰意渡給徒弟,中轉站就是秦先生。

反正都要做,管別人在想啥。

就在秦弈身沐明月,不知人間幾何的時候……流蘇在紫薇殿中看著大殿穹頂的星圖,皺眉沉吟。

“原來如此,以星軌之跡,勘三界之序……本質上,是以周天星辰,人間萬靈,九幽地獄,構建一個穩固循環體係,或可消弭時空裂隙,隔絕天外之侵。”

“她的構思還是很完整的……此時若有天外之敵,最直接的滅敵手段或許是……祭煉幽冥?使三界歸一。不知是否來得及……”

“若不論整體之效,拆分去看的話……這套體係之中,掌天時者,其力最盛。也是她的私欲所在……”

“所有星辰,賦予神位,構建諸天之治,便是現在九嬰號稱的仙官了吧。話說這貨所有東西都是效顰瑤光,等瑤光修煉完畢,光是後手都能玩死它啊……九嬰不可能看不明白,它應該會有自己的改變。”

“瑤光把樞紐放在北鬥,隻是因為姓名偏好所致,天樞神闕便是依此傳承的……而九嬰多半會轉移核心,另選一組更適合的為核……如果是我的話,或許會改用七曜五行?是了,昆侖虛的先天五行,他搬上去了……那麽還缺的是……”

“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