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弈衝破天地囚牢之時,正在跟同門“好好說”的明河臉色變了。

本來師父以這種囚牢類的術法,算是溫和的交鋒,衝突性沒有那麽嚴重,秦弈輸了也就是被困,師父輸了也就是受點反震,都不會有大礙,明河還不會急得炸開。

結果秦弈居然這麽快衝破了,電射向第一宮觀星台。

這真見了麵打出火氣來,那可怎麽辦啊?

她哪裏還有辦法跟同門好言好語,“砰”地一聲,閉關門外被轟了個稀巴爛,身形一閃就不見了。

人家本來就是閉關又不是坐牢,道士們哪有辦法攔她?麵麵相覷了好一陣子,都在嘀咕:“這回糟了,明河師妹不會為了情郎要還俗吧,那要和曦月宮主翻臉嗎?”

“所以說紅顏禍水,男人也是一樣啊!賊子亂我天樞……”

“要相信曦月宮主,她肯定能鎮壓了那個男人,說服明河師妹。”

這邊人們憂心忡忡,那邊明河更是憂心忡忡,真怕師父和秦弈大打出手沒法收拾。

風馳電掣往觀星台衝,大老遠就神念先去,已經隱約看見秦弈振翅追上師父……咦,師父跑啥,不管了,反正秦弈已經都把手搭師父肩膀上了,還說什麽來著……

“晚輩真心提親,求娶……”

完了,這臭桃花精舉動太不講究了,師父那暴脾氣,不打起來才有鬼。

明河心急火燎地要再快一點,就聽見師父冷若寒霜地問:“你來幹嘛的,繼續說完啊。”

明河吐舌。

師父明知故問,當然是求娶明……

“……求娶曦月真人,願真人成全。”

“?”明河:“???”

你在說啥?娶誰?

明河撓頭。

風太大幹擾了我的神念,聽錯了?

師父確實很漂亮啦,你……你這就看上了?

不是,看上就算了,就這樣子改口,我不要麵子的?

再說了,你要色不要命了?連我師父都敢調戲?真以為師父在主場打不過你,任你調戲啊?

明河身形都止住了,簡直不知道該砍死這混賬東西還是該把他從師父屠刀下救出來。

算了不救了,讓這王八蛋被師父打死算了。

明河抱肩,冷眼旁觀。

那邊曦月聽了秦弈這話,眨巴眨巴眼睛。

那板著臉的表情一下就變了,變得……有些小欣喜,又有些小嗔怒,還有些小擔憂的樣子眼神到處飄,反正怪怪的,五顏六色難以盡述。

秦弈更是麻著一張臉,都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麽。

兩人都滿心淩亂,根本沒留意到,明河神念已經在視界之外窺伺。

除了在棒子裏笑得打滾的球,裏裏外外氣氛徹底安靜,觀星台上有晨風拂過,略喧囂。

過了好一陣子,曦月才目光閃爍地道:“那個……我剛打坐起來,你忽然說提親,我牙都沒……不是,你不是來求見明河的嗎?”

秦弈蛋疼無比。

嗯,求見明河真人,特來提親,求娶曦月真人。

邏輯好像沒毛病。

我不要命嗎?真以為明河不會打人呢!

他憋了半天,才歎了口氣:“你怎麽不早跟我說……這事鬧的……”

“我怎麽說!”曦月怒道:“跟你說我就是板臉橘皮老道姑?你再罵?”

秦弈:“……”

明河:“???”

他們在說啥?這對話怎麽越聽越不對了呢?

“我、我根本就不該跟你這登徒子有牽扯!”曦月跺腳道:“都怪那根臭羽毛,我……”

秦弈大悟:“比翼鳥羽毛……在你身上?”

曦月偏頭不答。

明河大悟,刹那間什麽都明白了。

怪不得師父不還羽毛,怪不得秦弈身上有太陰之息。

秦弈沉默片刻,忽然笑道:“那怎能怪羽毛,羽毛生效的前提是你心中有情啊,又不是給你強加感情。嶽……曦月,你本無相,便是沒有羽毛,難道真還能為世俗所困?羽毛終究不過一台階罷了。”

曦月跳腳怒道:“要你多嘴,就你看得分明?”

話音未落,就被秦弈抱住了。

曦月掙紮了兩下沒掙開,又安靜下來,抽著鼻子道:“我本來是真不希望明河找男人,才會棒打鴛鴦跟個臭橘皮似的……結果自己栽了,我哪來的臉說,你讓我怎麽麵對明河……”

秦弈:“……”

明河望天。

秦弈知道這時候的曦月方寸都亂了,絕對不能跟她扯倫理,柔情蜜意讓她懵掉是最正確的選擇,便低頭吻了上去:“棒打鴛鴦……你也把自己賠給我了啊。”

曦月一腳踩在他腳麵上,奮力扭身躲他的吻:“你是不是很得意!”

秦弈忍著腳尖劇痛,柔聲道:“我隻是覺得三生有幸。”

曦月沒說話了,躲啊躲的,卻終究還是沒躲過,被他捉到了唇。

曦月握拳抵在他胸膛,瞪大眼睛緊張地到處飄,眼睛沒看到啥,卻終於想起了自己是有神念的。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板臉紅皮小道姑。

都快氣炸了。

曦月眼睛瞪得滾圓,用力錘著秦弈的胸口:“嗚嗚嗚……”

秦弈還沒發現問題呢,柔聲道:“別給自己那麽大壓力,師徒又怎麽了,我……”

曦月一把摁住那張破嘴:“她她她她來了!”

話語戛然而止,豆大的汗珠從秦弈額頭滴落,仿佛中了定身術一樣。

流蘇在棒子裏差點沒笑得岔過氣去,她早就發現了,看明河的臉色變幻簡直跟看變臉戲似的,形容都形容不出來,太有意思了。

明河藏不下去了,麵無表情地出現在兩人身邊,冷冷道:“對不起,也許我來的不是時候。”

流蘇很想說,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可惜秦弈怎麽也不敢說出這句話來,說出來說不定要去填血海了……

可以感受到幽冥在平靜之下隱藏的憤怒,冥河血海正在翻波。幽冥深處,孟輕影納悶地看著翻湧的雲霧:“誰惹她暴走了……”

秦弈和曦月僵在原地,腦子都是懵的,再能言善辯能征慣戰的宿將,這一刻腦子也是空的。

明河美眸掠過兩人還相擁在一起的手,平靜地道:“我覺得可能我來得正是時候。秦先生求娶曦月真人,此番佳話還缺個做法事的……貧道有經驗,不收錢的。”

不收錢收命啊!這法事二字咬音重得離譜,簡直跟齒縫裏擠出來的一樣,須知紅事白事都是法事……

兩人感受到她目光的落點,觸電一樣分開。秦弈小心翼翼道:“明河,那個……”

“你閉嘴!”

秦弈抱頭蹲防。

曦月也小心翼翼道:“乖徒弟,那個……”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把明河點燃了:“你不讓我找男人,原來是為了自己截胡的嗎!”

曦月抱頭蹲防。

一男一女抱頭蹲在觀星台下,跟那啥遇上臨檢似的。

沒錯,這事兒明河更惱火的是自家師父,秦弈還是次之。

畢竟秦弈女人多又不是什麽稀罕事,從剛才的話可以看出他之前也不知道這女人是她師父。那就還算可以理解,其他破問題等會再找他算賬。

自己師父才讓人惱火呢,幾次棒打鴛鴦了都,讓自己被這人超車那人超車,孟輕影都能爬頭上拉屎拉尿,最後跟我說,乖徒弟,其實我早就先上了哈……

是人乎?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冥河在咆哮!幽冥在沸騰!

明河今天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