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丈家裏多了一對小男女租客,也是街坊們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兒。

說是大戶人家私奔的公子小姐,這種戲碼是街坊巷陌喜聞樂見,戲文裏都常有呢,結果戲文生生出現在身邊,還不夠人們聊的?

不過那女的從來足不出戶,大家都沒見過。張老丈吹得神仙一樣,人們沒什麽代入感。想來多半也就跟周員外家的小姐一樣,羞答答住在閣樓裏,偶爾去廟裏進香看見,也就是養得比別人白些、穿得比別人好看些,哪來的什麽仙女。

真要脫了那身綢緞,卸了金釵脂粉,可能還比不上街頭王二丫呢,好歹二丫屁股大能生養。

流蘇在屋裏蹲在一個瓦罐子麵前,給秦弈燉湯。

人們的閑聊她聽見了,不服氣地抽抽鼻子,又拽了根茅草抽了瓦罐一鞭子,感覺自己在抽秦弈,爽爽噠。

神特麽也就跟周員外小姐一樣,還比不過王二丫……老娘變個球都比她萌多了好嗎!

算了,和她們較什麽勁兒。

流蘇是故意不出戶的,不願變成其他的臉和秦弈相處就是這樣的了,這種絕色姿容,什麽荊釵布裙也遮掩不了,一旦出門就是惹麻煩。

來這裏是為了一段時日的隱居凡間,感受市井風情、凡人生活,而不是來和惡霸糾纏,找小角色裝逼打臉的。說不定惹得還要收拾細軟跑路,豈不是本意盡失,吃飽了撐的。

隻能委委屈屈地裝個足不出戶的小媳婦,蹲家裏給男人燉湯喝。

而秦弈真的出去打工去了……

不會做別的,真就是張大娘提議的去廟門口給人抄抄信什麽的,現在剛出去不久,也不知道啥時候回來。

流蘇繼續抽鼻子,怎麽他才剛出門就想他了呢,簡直想要去倚門而望的樣子。

隻不過裝個凡人女子,怎麽就真跟凡人女子一樣了嘛。

難受,丟人。

“小艾啊……小艾?”

“啊?哦……”流蘇才想起這個小艾指的是自己。

轉頭看了過去,張大娘笑眯眯地靠在門邊,有些神秘地問:“好幾家姑娘說,你家小魏長得太好看了,衝她們笑一下,骨頭都酥三分。有人托我探探你的風,小魏納妾麽?”

流蘇暴跳如雷:“這臭桃花!走到哪裏都跟蒼蠅見到了那啥一樣……”

張大娘笑道:“你不出戶,他總得出去討生活嘛。”

流蘇氣道:“你們這裏的姑娘沒見過男人的嗎?一個私奔出來沒幾兩銀子還要靠抄書討生活的窮男人,湊上來做妾?就因為長得招蜂引蝶?”

張大娘眨巴眨巴眼睛:“小艾啊,這你可就不懂了……”

“我不懂?”

“小魏那樣兒,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難道還真能私奔一輩子?沒多久就得被他家捉回去了吧。要是趁著這個時候搭上,豈不也是大戶人家少奶奶?”

流蘇:“……”

“再說了,小魏人物俊雅,又是個讀書的,他們說字寫得那叫一個好。這種人物難道還真能抄一輩子書信經文?指不定明年春闈,就榜上有名了呢……”

流蘇:“……”

“再再說了,她們也不知道她們和你有多少差距啊,我已經把你吹得天上有地下無了,沒人信嘛……”

流蘇撫額:“您還是別吹了……怕惹事兒……”

話說回來,她倒是隱隱意識到為什麽秦弈這輩子總是桃花不斷了。

帥,是第一位的。

現在也知道了,那是開天之鳳皇心目中最完美的臉,是一般人能有抵抗力的嗎?鳳皇自己轉世都毫無懸念地栽進了這張臉麵前,典型的自己挖坑自己跳。

然後實力或者說前途……雖然當前看似不咋地,可那潛力,隻要有眼光都看得出來。

加上他自己手段越來越高,當然越發容易勾搭妹子。

然後身邊又沒有一個震懾狐狸精的正宮,就根棒子吃瓜,甚至還主動讓他盤誰誰誰去。

嗚……流蘇抓頭。

仙道人間,別的不說,男女事上其實差不多的……

他要真在這小縣城發揮桃花之功,怕是整條街都得被他泡過去。

還好他應該看不上……

也不好說,就住一兩個月,趕緊揪著他耳朵走人。

這回你身邊是有正宮的,不是根棒子也不是個球!

要盤也盤瑤光去,和什麽王二丫很好玩嗎?

流蘇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思路想到最後,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完全沒感覺。

當然是要盤瑤光啊,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 ̄)

那邊秦弈在廟門外幫人寫信抄經,本來以為是個苦哈哈的差使,清貧體驗。

結果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魏公子,先幫我寫,先幫我寫,我出十文……”

“魏公子幫我抄經,隨便寫幾個字就可以啦,我出一吊錢。”

“砰!”有坦克抱過一大摞厚厚的經文:“跟我回家把這些抄完,一百兩。”

“公子你怎麽都是汗,我幫你擦擦可好?”

秦弈當然都是汗啊,這和想象中的凡人清貧怎麽完全不一樣啊喂!

“喂喂這位小姐請自重啊,別摸那裏……臥槽……你們到底讓不讓我寫字啊!”

“還寫什麽啊,姐姐養你不好嗎?”

“我特麽……”

果然是不管到了哪裏,都像黑夜裏的螢火蟲一樣耀眼嗎?

話說左右其他攤子上的兄台們一個個捋起袖子,眼神都快殺人了,這幫妹子們一走,自己怕是要挨揍。

太難了,長得帥也是錯嗎?

秦弈狼狽地擠出重圍,連剛買的筆墨紙硯都不要了,一溜煙鑽回了張老丈家裏。

剛剛到了院子外,就聞到雞湯的濃香。

秦弈怔了怔,張大娘一般是舍不得燉雞吃的,這香味……

循香到了廚房,就看見流蘇蹲在個瓦罐麵前扇火,鼻子上還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哪沾了灰。

她沒動用任何法力與神念,可聽見腳步聲還是迅速在心中閃過了秦弈的臉。

幾乎在秦弈踏入廚房的同時,她也轉頭看向了門口。

四目相對,猶如靜止。

雖然……好像出門幹活的經曆和想象的不一樣……

但這種幹活回來,家裏有人煲著湯的感覺……好像就是要尋找的東西。

這是流蘇嗎?

說真的秦弈沒想過和流蘇的相處會有這樣的場景,但細思卻並無違和。

一直在他身後,支撐著所有勇氣與希望的小幽靈,換了個場景,難道就不是了?

秦弈喉頭動了動,低聲道:“我好像……不需要體驗什麽紅塵生活……因為它從來就在身邊。”

“不要以為能說些好聽的話讓我很感動,你先去把你臉上的劣質口紅洗幹淨,但凡留下半點痕跡,今天就睡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