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黑暗之花

心鈴坐在地板上,大口喘著氣,拍著自己的胸口,以讓自己的精神舒緩下來。小葭則靠在一邊的牆上,周身靈力光芒忽明忽暗,像在緩緩調息。

“我都說了,你們是不可能應付得了那個周身布滿黑霧的女孩的。”殷依坐回**,雙手抱胸,兩隻腳輕輕擺動著,漠然地看著心鈴和小葭疲憊的樣子,“所以你們為什麽還那麽執著地要去招惹她啊?”

心鈴的呼吸漸趨平靜:“因為她說過,如果淩霜的靈魂歸來,她就會將淩霜再次殺死。”

小葭補充道:“我們的同伴現在正在嚐試喚醒淩霜的靈魂。如果我們沒能趕在淩霜的靈魂回歸之前,將女孩消滅,後果將不堪設想。”

殷依眉頭緊鎖,轉身望向窗外。那時,在月光之下,院裏的鬆柏顯得格外灰暗而陰森,將整個夜晚烘托得充滿詭異氛圍。

“無需你們費神,我會保護好淩霜的。”她的話語間充滿了十歲女孩不該有的沉靜。

小葭望著她決絕的背影,一陣沉默。然而,心鈴清晰地看到,在殷依的額頭,掛滿了在月光中閃著光的汗珠。她已經很虛弱了。

“殷依,”心鈴站起身,倚著牆,努力讓自己的語調平靜下來,以掩飾內心的緊張,“我可以問一句,那個黑色女孩,和你究竟是什麽關係嗎?”

殷依的身體稍稍顫動了一下,轉瞬間又恢複了鎮定,轉過身來,依舊是沉靜地說:“什麽關係?我和她之間並沒有任何瓜葛?”

“我們去過資料室,查閱過九年前的患者記錄。你那時被確診為人格分裂,對吧?”

殷依強作鎮定地回了一句:“是又怎樣?”

“其實,人格分裂就是一個靈魂一分為二,走向兩個極端。因此,當肉體消亡後,會有兩個靈魂存留於世間。”

一旁的小葭恍然:“心鈴,你的意思是說,黑色女孩與殷依當初其實是同一個人?”

“現在想想,你無論是外貌,還是體型,都與那個黑色女孩極為相似。隻是你們兩靈,一個向往光明、生活與希望,另一個恰恰相反。但其實,你們同根同源,是同一個靈魂的兩個側麵。”

心鈴輕歎一聲,緩緩走近坐在**的殷依:“看見你虛弱的樣子,我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

她與殷依並肩而坐,將手放在殷依的手上。手心並沒有任何觸感,但至少這一刻,她們的心是接近的。“對其他人格的傷害,最終都會轉移到主人格的身上。所以,殷依,我對那個女孩下手是不是重了一些?疼嗎?”

小葭也不安地交疊著手:“對……對不起,當時我也沒想到那個女孩就是你,我好像也對她用過靈力。”

殷依望著她們友好的眼神,明白自己無需繼續偽裝:“你們沒有猜錯,那個女孩,確實就是我的另一重人格。”

“能告訴我們,九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

在中國,在你的身邊,每時每刻,都有人在經曆人生的轉折與陣痛。隻是,他們不會將自己的經曆傾訴,將痛苦表露在外。

若要還原九年前發生在這精神病院的事件的來龍去脈,還需要再向前推幾年,從殷依八歲時講起。

那時,殷依對於學校的全部印象,便是同學們的嘲弄和欺淩。

那時的殷依,身體和心靈一樣虛弱,性格偏於內向,並不合群,如同枝頭嬌弱的白色梔子花。因此,總有那麽幾個調皮搗蛋的同學,愛給她起外號,愛惡作劇。

而殷依的家境,也很慘淡。生於貧寒之家,父親又沉迷賭博,不務正業,從小,她就習慣了父母無休止的爭吵,也習慣了一切都省吃儉用。而有時,過度的節儉,也會讓她變成同學們嘲弄的對象。

甚至有時,餘怒未消的母親,也會將殷依當作出氣筒,而且變本加厲,先是辱罵,不久後就發展成了暴力。殷依小小的身體上,常常傷痕累累。

經曆了兩年這樣的生活,殷依的心境漸漸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漸漸被籠罩在陰影之中。她抑鬱了。

所幸,在她的班級裏,有一個女孩,無論殷依是多麽特別,多麽寒酸,多麽孤僻,她都願意陪在殷依身邊,守護著她,關愛著她。那個女孩,就是淩霜。

那時,淩霜的母親還未離世,淩霜的家境富裕,各方麵也都很優秀,尤其是她清秀俏麗的臉龐,受到全班男生的矚目。

淩霜是殷依唯一的至交,也是她唯一的傾訴對象。她們相依相伴,形影不離。殷依對淩霜,一直有一種莫名的依靠感,而淩霜對殷依,也絕不僅是同情。或許,淩霜的身上,有許多東西可以填補殷依內心的空虛,而嬌弱的殷依所表現出的體貼和真誠,也能帶給淩霜滿足。

但後來,她們這一對好友,被迫分離。因為淩霜父親的工作原因,淩霜不得不遷往外地。在自發前往送行的同學中,殷依流出的眼淚最多。

淩霜離開了,殷依的生活中最後一縷光明,也無情地熄滅了。此後,她便一直在黑暗之中苟延殘喘。有幾次,她甚至想要自殺,但每次又都被及時救下。自殺行為隻能換來父母數日的憐惜,不過幾天,舊態複發,殷依的眼前依舊是無盡的黑暗。

套用一句名言,不在黑暗中爆發,就在黑暗中消亡。

殷依不知道,另一個自己是什麽時候來到她的心中的。當她回過神來,經常欺負她的那個同學的腹部已經被刺中,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滾著,而自己的手上,握著一把血淋淋的剪刀,那是為了上手工課,她從家裏的針線盒中取來的。

望著周圍的同學恐懼的模樣,她的心中也充滿了恐懼。但在恐懼之中,卻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直至警車到來,將她帶走。

那天,她背著書包來到學校,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後,不多時就被另一個靈魂奪走了身體。因此,麵對警察叔叔友好的詢問,對於為何她會痛下殺手,她自己也無從知曉。

於是,離開了派出所,她便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車輛抵達時,望著醫院白色的病樓,她不會想到,日後,那裏便會成為她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