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夜
汽車行駛在盤曲蜿蜒的山路上。兩旁的景物都迅速向後逃也似的退去。
心武和心鈴坐在車內。心鈴閉著眼睛，斜靠在身後的真皮座位上，像是在小睡。心武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個開車的男子。顯然，他很富裕，車是寶馬，穿的是高檔西服，住的也是別墅。然而，正是那座別墅出了問題。
心武把目光移向窗外。正是白晝漫長的季節，窗外的天空還未褪盡白色的殘照，遠處還可以依稀看到地平線上被夕陽映紅的天空，正在那一點點暗下去的白色的映襯下慢慢消融。
他回憶著半小時前，在家中那個中年人向他傾吐的話語。
“在買這棟別墅時，我隻知道它的價位很低，隻是想要節省一二錢財。當時我並不知道我要入住的竟是一間惡魔之屋。
“我們搬進來時，周圍的村民都過來看。但他們臉上並沒有任何羨慕的表情，而是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並且一直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像是在看正要送上刑場的犯人，或是手足捆起，將被屠宰的豬羊。他們的目光讓我感到不適。
“其實，剛剛入住時，我就能感覺到別墅內部的陰冷。當時我以為是因為它坐落在山頂平地，又長期沒有開窗通風的緣故。我找人對別墅內外進行了翻修，換掉陳舊的牆紙，加固有些銷蝕的欄杆，重新接上了電線，安裝了新的燈具，等等，花費了許久時間，讓這間別墅看起來煥然一新，有一種家的感覺。畢竟，購置這棟別墅加上翻新，所花費的錢也是少於買一棟其他別墅的。
“至於為什麽價位這麽低，賣方向我解釋道，這間別墅已有上百年曆史，年久失修，加之在這裏居住過的一家三口被入室搶劫的強盜屠滅殆盡，自此被視為凶宅，價位自然就低了。‘當然，你我都是唯物主義者，所以不會受這些傳聞影響的是吧。’他這樣對我說，臉上有隱藏不住的微妙的笑容，當然，當時我沒有在乎這笑容。
“其實他隱瞞了許多內容，例如附近村民經常聽到這裏傳來哭聲，在半夜時分令人毛骨悚然；有夜晚經過這裏的，聲稱看到久無人居住的別墅裏有人影站在窗邊。還有所有買過這間別墅的富人或是中產階層，在入住第三天都全部要求退款搬出，據傳聞他們都經曆了一些恐怖之事。這些事我也是後來打聽到的
“我們入住的第一個夜晚，平安無事，除了莫名其妙的滴水聲和持續的陰冷感。我以為滴水聲是因為別墅哪裏的水龍頭漏水了，因此沒有太在意。可是第二天我檢查了所有水龍頭，並沒有找到那滴水聲的來源。
“事情是在第二晚發生的……”
車緩緩停靠在路邊，一間別墅漸漸走進他們的視野。在逐漸變成寶藍色的天空的背景襯托下，這棟帶有民國風格的別墅顯得像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一樣蒼涼。別墅三層，有一塊後花園，看上去已經荒蕪了，許多地方長滿花草。花園的一角有一間低矮的小屋，大概是儲存工具之用。
角心鈴緩緩睜開眼，伸了個懶腰，顯然是剛睡醒的樣子。心武下車，站在別墅前的空地，凝視著這間除了古老毫無特別之處的別墅。不知為何，他有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這裏就是我買下的別墅。如果不是我的愛妻死在了這裏，我或許也不會管這麽多，直接搬走。現在，我看這棟別墅就像看我亡妻的墳墓一樣。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一定要為我的妻子報仇，了結這裏的鬼魂。”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的角心鈴在聽到這些話後，正用一種夾雜著諸多情感的眼神看著他。
其實，從他的臉色上可以看出，他很不信任眼前這對年輕人。因為他們簡直一點都不像來驅鬼的，反而像是來度假的。角心武什麽都沒有帶，除了角心鈴；角心鈴也什麽都沒帶，除了臉上那一直顯得人畜無害的表情。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至少他們也應該帶點奇奇怪怪的符咒，或是什麽桃木劍之類的典型的辟邪用品。
但他不知道，他的這些表現已經被那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角心鈴盡收眼底。甚至，她已經知道了他潛藏的秘密。因此，在他驅車遠去之時，角心鈴一直用一種微妙的表情看著他。
“心鈴，你覺得這個人怎麽樣？”
心鈴一言不發，隻是轉過頭向心武笑笑。
角心鈴其實可以稱作天賦異稟。角族在“曉光之音”的排序中處於中間地位（當然這個排序也已經是數百年之前的了，在進入現代後，實際能力排序有所變化。但他們並不在乎什麽排序，排序是引起爭鬥的東西），其靈力屬性是可以凝成一把兵刃。而領養的角心鈴的靈力不僅可以凝成兵刃，還具有讀取和控製他人心靈的能力。現在這些能力無從展現，且待幾小時後。
現在，心武和心鈴已經進入了別墅。坐在那張過分寬闊的高檔沙發上，角心武繼續回想著那個中年男子說過的話，試圖從中找到些若隱若現的線索。
隻是這種回想才開始了幾秒就中止了。那種被人凝視的感覺愈發清晰，但他舉目四望，不見一隻靈。
其實在他們周圍一定是有靈存在的，隻不過靈可以自主決定要不要暴露在人的視野之中。按照“曉光之音”的靈力觀，這多少和構成他們的物質有所關聯，很有可能這種物質是細小到肉眼不可見的，但在意誌的支配下，可以組成可以被看見的物質。
曾經微信朋友圈上有一個視頻，一位英國科學家做了一個實驗證明幽靈存在。他把一些物體用盆盛裝懸掛在急救室的天花板上，從病人的視角看不見這些物體，但在他們搶救過來後，卻能清楚的說出物體的形狀、大小。實驗的真實性有待查證，但他得出的結論具有參考價值。
他認為，靈魂由最小的物質“超弦”構成，有一定體積，可以在空間中自由移動。如果真是如此，許多關於靈的問題迎刃而解。例如，靈為什麽可以穿牆？因為它們由最小的物質構成，自然可以穿過那些原子排成的方陣。
當然，這些也可能是一種偽科學。不必操心這些玄妙的邏輯，現在，心武想知道到底是誰一直在某處，悄悄地凝視著這兩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