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刀子盯著水池裏的裝置,伸手試著股股湧動的水流,“好好玩哦,躺在裏麵肯定舒服,我來服侍哥哥吧!”

“這是雙人包間,你的傷口已經愈合,所以特意帶你來享受,咱倆一塊洗!”

小猛說著要幫刀子脫衣服,刀子按著領口差不多在掙紮,“不要,我不洗!”

“別羞嘛,沒人會來!”小猛抓著刀子不放,刀子越發慌亂,“不是的,你會看見我!”

“看見咋了?”小猛一麵笑,一麵剝著刀子的衣服。

“不要啊,我怕嚇著你!”

“什麽呀?”小猛愣了一下,同時想起刀子在天鷹之路的溪水邊時,果然不曾洗浴,又想起平日在家裏,弟弟洗浴時,連臥室門都是扣死的,難道其中有驚人隱情?

“你……”小猛咬了咬唇,“你是女的吧?”

“啊?”刀子似哭似笑,“好嚇人的話喲!洗吧?怕嚇著你;不洗?你又說我是女的。既如此,我少不得要證明一下。”

刀子紅著臉脫去衣服,靦腆一笑,滑入水中。

沒什麽嚇人的嘛!小猛好笑弟弟沒事弄什麽玄虛?可是不及嗔歎,眼前的情景就嚇他一跳!

刀子的身子一入水中便透出紅光,紅光一下就罩滿水池,池中似有幾條遊動的紅影。小猛瞠目結舌,刀子歉意道:“我說了會嚇著你嘛,你偏要我洗!”

“怎麽會這樣?”小猛無比詫異。

刀子低了頭,“哥哥忘了嗎?我說過我們不能在水裏練氣,卻能在水裏保氣。一入水中,元神大開五路氣窗,令五神金木水火土化影飛龍,采集所需水中陰柔,或匯或化,療補陽中不足。”

小猛這才發現水裏的紅影果然象五條嬉戲的龍形,忍不住探進手去,想摸摸是啥感覺。

刀子輕笑,“哥哥也下來吧,我用龍影為你洗神。”

“不要,咋能亂耗神力?”

“不是的,這是龍影丟舍不用的功道,快下來嘛!”

刀子笑得象個孩子,小猛心中憐愛,不忍拂他心意便下了水,隻見龍影在自己丹田處遊竄,又覺一股熱氣正緩緩輸入,真真筋骨舒暢、通體安逸!

刀子趴在小猛的肩上,湊在小猛的耳邊,“你不信嗎?我剛才真的看見靈子了!”

“嗯。”小猛閉眼享受龍影之功,聽弟弟的語氣似很委屈,不由笑道:“怎麽會不信?今天根本就是來會她的!剛才在餐廳裏不讓你說,是怕給壞人聽見,有些事你不懂,但要記住一點,哥哥的工作非比尋常,容不得半絲錯漏,不然害了自己不說,還會連累同事。”

“哦。”刀子黯然,心裏很自責。小猛本就不想苛責他,遂講些輕鬆話題岔開,又知道他不敢讓自己侍候,便連哄帶嚇地給他搓洗一番。刀子自然不敢違逆,隻隨主人喜歡罷了。

洗過澡,小猛等弟弟在休息室化好毒,兩人步出休閑莊。

街上燈火闌姍,時間已然入夜,一路行人稀少,岔上東政道更是看不到人影了。

這條大道差不多是專為軍政部修的,路麵寬闊而平坦,全長兩公裏直達軍政部大門。道路兩旁不設生意門麵,統一規格的樓房僅供軍政部附屬單位使用,此時還亮著燈的房間必是有人在加班,那窗口裏射出來的白色冷光跟路兩旁的桔黃燈光形成對照,相比之下,這一路的桔黃色還不如一個小窗口的燈光耀眼,但它靜謐而安詳,甚至催人入眠。

刀子一路悄聲發笑,小猛難免奇怪,“撿著寶了?”

刀子還是笑,從兜裏掏出一塊口香糖,“這是我剛才從休息室拿的,你曾用它當解藥來換我的麻香丸,還記得嗎?”

“能忘嗎?”小猛笑道:“你當時非要跟我換解藥,剛開始我以為你開玩笑,後來見你連換藥的規矩都定下了,才知道你是真的認為子彈有毒。哥哥難得跟你解釋才拿口香糖騙你,這事真讓我當時哭笑不得呢!”

“不怪哥哥騙我,是我無知,以為子彈有毒,吃了你的解藥也沒見效,當時真有些生氣呢,我想著給你的是真的,你怎麽拿假的騙我?後來才知道你是不得己而為之,幸虧你帶了口香糖,不然拿什麽跟我換?”

“我不這樣想,我當時就斷定即使沒東西跟你換,你也會給我解藥的,對不?”

“哥哥好篤定!我既不想傷人性命也不能有辱師命,自然會先為你解了毒,再設法擺脫你,然後把月鈴交給師父。豈知人算不如天算,可見世事無常、人生多變……”

刀子說到這兒突然止步,壓低嗓門道:“哥哥知道嗎?咱身後有屍兵跟著,而前麵那三人是邪術界的高手。”

“我知道有人跟著,但不知道是屍兵,我跟屍兵交過手,沒占到便宜。”

“哥哥不必氣惱,若有雅興,還可再去打他們一頓,哥哥隻照耳門打去,包他們倒地不起。”

“有意思!屍兵我來對付,前麵那三人,你有把握嗎?”

“放心,你打完了,我就收場。”

“好嘞!你攻前我對後,看誰先搞定?”

刀子點頭,哥哥高興他就高興,何況主人難得起玩心?

對策議定,邪魔已近。

前方是邪術的高手,三個得財賣命的惡徒;後麵是不死的屍兵,七雙受控行凶的狂奴。

三個邪術高手各施詭計、爭相賣弄;一個冷麵少年隻手對敵,盡顯神通——邪術的高手顯然不屑這神鬼門的嫩仔。三個身影三種手段,不同的詭計一樣的陰謀。邪術喚來濃滾黑霧,霧中飛梭刺身寒光,光影幻化尖甲爪形。黑霧是侵身的邪令,寒光有奪命的殺氣,爪形帶來取魂的魔記。

冷麵少年當然不懼這歪門邪道的幫凶。一道紅光一條飛龍,不同的舞姿一樣的氣勢。飛龍怒張咆哮火口,火口噴出滾燙熔漿,漿液濺起耀眼火花。火口是敗邪的咒令,熔漿有驅魔的銳氣,火花帶來攻克的暗記。

同是奇術,正邪各異;都為能人,黑白分明。從來邪不勝正,此戰依舊循例。

七對青麵屍兵張牙舞爪、亮出利器;一個神力英豪赤手空拳、招招製敵——青麵的屍兵當然不知這正勇的青年。七對屍身七雙短刀,不同的抓撲一樣的嘶嚎。眾屍展開齊殺圍攻,圍攻變換繁亂招勢,招勢盡帶瘋狂拳腳。圍攻是層疊的屍牆,招勢有要命的意向,拳腳都受邪令的牽引。

神力的英豪顯然不畏這群受控的死鬼。一付英姿一雙肉掌、不同的搏術一樣的神勇。揮手劃出精妙的拳法,拳法交替各路招數,招數全露戰神剛勇。拳法是禦敵的銅牆,招數有挫起殺的旨意,剛勇權作敗敵的渡引。

同是凡軀,生死各異;都為常人,劃道分立。自古人鬼殊途,今夜難出此例。

邪術高手敗逃,屍兵隨之齊散。

初冬的寒夜裏,迷離的燈光下立著兩個健朗身影,一個是敗邪的少年,唯戰的真身,此時一改對惡的冷酷,露出了純真的笑顏;另一個是驅敵的青年,唯愛的化身,此時也收起應戰的冷峻,現出他暖人的微笑。

刀子回身拉起小猛,“哥哥身手不凡,必然受藝於天下無雙的武師。”

小猛肅然起敬,“他是我們家族中的一位長輩。我們孟氏一族有很多能人異士,他們有著各不相同的技能,對族中的晚輩傳授技能是他們的職份,所以哥哥不在他們的師門之中,因此也不管他們叫師父,而是按輩理稱呼。”

“如此說來,哥哥得過很多長輩的教授?”

“是啊,哥哥自幼失了雙親,族中長輩對我十分關愛,我從小就由五位長者輪流教導,他們都很疼我。”

“哥哥天資聰慧,自然能得長輩的心,不象我,師父常罵我蠢笨如牛、難開竅門。”

“不是這樣的,你很聰明,隻是心地單純而已。鬼師慧眼靈通,取人必先審其心智,心智高低不一,鬼師看中的卻是你心智上天賦的正氣。他對你貶多褒寡,是怕你驕縱張橫,更有一番苦心深意。其實他深愛你的憨厚愚善,有心要你一生如此,才不對你多加誇讚,也不跟你過多講解世途險曲,怕你擇取不當誤入歧途,更擔心你受惡人牽引,憑借神通行凶,因此寧願你一生愚善。”

“原來如此,哥哥又為我解了一道迷題,師父去盜聖水前有過叮囑,要我不論何時何地都得堅守本性,寧可我一生愚善,不願我習得一絲惡慧。原來是要我從善而生,不可借惡而活。”

小猛默默點頭,隨口歎道:“鬼師用心良苦,他將一生絕學盡傳予你,就是要你稟乘神鬼術的宗旨,一生行於正道。你師兄雖是他的親子,卻難得他的信任,鬼師知道兒子驕狂橫野,得了他的全部**,必定更加張揚,甚至近惡遠善,違背奇術正途,所以才會重外輕內,其實是抑惡揚善。鬼師不愧為一代奇術宗師,是正義名符其實的化身哪!”

刀子對此深有感觸,念及師恩難報,不覺流下淚來,又怕惹哥哥煩惱,遂壓抑著不敢出聲。

小猛故作不察,弟弟情感細膩又言行謹慎,勸他不如隨他!

兩人一進家門,小猛又鑽進書房去了,刀子在客廳坐得無聊,拿起茶幾上的體檢合格證來看,他當然看不懂上麵的字,哥哥和自己的照片倒很直觀,他看著看著就笑起來。

小猛從書房裏探出腦袋,“咋了?笑什麽?”

“哥哥快來!”

“怎麽了?又沒開電視,我說你又看動畫片了!”

“不是動畫片,我知道你的對頭是怎麽追到管道裏的了。”

“快說說,正為這事納悶呢!”

“是它讓我想到的,”刀子晃了晃體檢合格證,“看到它,我就想起那天抽血的事,想到血,我就猜到,你的對頭不是請了邪術師嗎?邪術界裏有種血影追蹤法,他們肯定是弄到了哥哥的血,從而追到管道裏的。”

“我說呢,咱們的行動向來保密,內部人更不會出賣消息,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也讓我想起爺爺中屍毒的事,我懷疑亂黨想用屍毒打一場細菌戰,對了,屍毒有沒有預防的法子和不需神力療治的藥物?”

“有啊,哥哥要嗎?可你有清鈴又有天靈石護身,沒事的!”

“我沒事,那些沒有護佑的人怎麽辦?聽著刀子,你得幫哥哥做件大事,關於屍毒的預防和療治,你得給我個方案,要快!”

“這個嘛……不是我推諉偷懶,我沒方案,給不出來。”

小猛大笑,“是我糊塗了,這樣吧,你說,我寫!”

“是!”刀子興衝衝取來紙筆,兩人趴在幾上做起來,小猛偶爾會停下來讓刀子解說一番,理解透了才又接著做。

三個鍾頭恍然而過,做好防治方案已是淩晨兩點,兄弟二人睡眼朦朧,刀子幹脆臉腳不洗就上了床。

小猛臨睡前不覺好笑,這家夥還沒這麽懶過,明早得讓他多睡會兒,不要又是弟弟煮早點給自己吃,這哪象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