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普治院的太平間,小猛把塑膠手套遞給刀子,“瞧瞧吧,這是昨晚突然死亡的病人,死因尚不明確,也許你知道怎麽回事。”

“不用瞧了!”刀子推開手套,“他哪是昨夜死的?三天前就沒了。如今身上還帶著邪令,是邪術界的一個養毒體。我們有時間守他的話,他得了起身令,會帶我們找到那個操控他的人。”

“好,就在這兒等著,看他把我們帶到哪去!”

“說是這麽說,追屍兵也確實好玩,可是哥哥被血影追蹤了,他們一開壇就知道哥哥在這兒,隻怕不肯發起身令呢!”

小猛頓時懊喪,刀子忙笑勸,“哥哥別愁,我用一道磨隱咒掩了真相,量他們也看不出來!”

小猛大喜,刀子施法已畢,取出通天甲遞給上去,“哥哥穿上吧,一來防身,二來可隨我一道追蹤。哥哥不會縱躍術,隻怕趕不上屍兵的步子呢!”

小猛本想拒絕,聽說是為了追屍兵用的,隻好貼身穿了。

夜深人靜,白雪蓋地;朔風刺骨,令水成冰。

太平間內,屍身突起;牆角暗處,人影緊隨。

屍兵象一片枯葉在前方飄飄隱隱,刀子拉著小猛在後麵追追尋尋。

屍身閃進西郊林場的一座莊院。刀子拉小猛在院牆邊蹲下,“那裏麵定有一個邪術的總壇,哥哥在此稍等,我去踢了他們的壇口。”

“要去一塊去,我有神力附身,可以幫你對付屍兵。”

刀子不敢再勸,隻好帶他躍過院牆,兩人還沒站穩,正廂的房門“砰”地開了,出來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青麵黑須地有點邋遢,身上的皮袍倒是不賴,卻掛滿了叮呤鐺鋃的物事。賊亮賊亮的眼光從小猛的臉上掃到刀子的臉上,“你就是那個傷了我四個徒弟的小賊?”

“那你一定就是降門禁血派的總壇師?”刀子毫無怯色,不露痕跡地將小猛護在身後。

總壇師乜斜著眼睛,“一個神鬼門的卑賤護奴,竟敢闖我壇口,活得不耐煩了?”

“且不論我的身份,你受惡人指使,用血影追蹤法圖我主人性命,我有職份守規,不能容你得逞,你若棄惡從善,我便罷手,不然,我必破你壇門,廢你功修!”

“放肆!”總壇師雙手一揮,兩邊廂房破門擁出無數屍兵,身後也閃出兩個護壇門人。

小猛一見屍兵,心血**。

“不勞哥哥出手!”刀子伸左手托了小猛一把,一團紅光將小猛送上屋頂,端坐下來。

小猛心想,這地方不錯,觀戰也好看戲也罷,總之通覽全局。

隻見刀子右手橫劃,眾屍兵倒戈轉向,衝著廊下的三人撲了上去。

總壇師怒氣衝天,手中銅鈴一搖,屍兵盡數倒地,卻有一團黑霧襲向刀子。

此時,兩個護壇人一人持根響鞭,左右抽打一聲,兩具腐爛的屍身從屋裏應聲而出,搖搖晃晃地向屋頂爬去。

刀子一麵使攻殺破開總壇師布下的黑色邪雲,一麵朝小猛大喊,“哥哥安坐,他們碰不到你!”

兩具屍身果然被刀子的禦氣彈下房來,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總壇師見自己的邪雲被破,又見對方果然有些手段,便從腰上解下一節竹筒,拔開木塞,放出一股黑煙,直襲刀子麵門。

刀子右手一抓,黑煙吸入他手心。兩個護壇人不由驚呼,總壇師皺了皺眉,取出一根紅線憑空一扔,竟是一個網影罩向刀子。

刀子微笑著閉了眼,小猛心想,弟弟笑得好從容,不知有何妙法化解?

卻見網影已將刀子全身罩住,且越勒越緊。

總壇師得意非凡,兩個護壇人咕咕冷笑。刀子卻猛地睜眼,身上的網影頓時裂成無數碎段,箭一般向總壇師三人彈射過去。

總壇師大驚,雙手抱個圓形護了身子。兩個護壇人卻不及自救,痛叫著逃奔無影。小猛看得高興,又是鼓掌又是叫好!

總壇師瞪他一眼,目光轉向刀子,伸手一指,“你究竟是什麽人?竟能破了我三道護壇**!”

“怪了,你明知我是個護奴,怎麽又來問?我已讓你出了三招,算是啟了你的壇口,但你比我年長,我應該再讓你出一招,你若勝不了我,就該我出招了。但是天氣寒冷,我不能讓主人受凍,所以先提醒你,我想一招取勝,你不要大意。”

“猩狂鼠輩!無知小子!”總壇師徒呼嗬嗬,掏出一個綠色瓷瓶,“我要用你的血來下降咒,犯我者,死無全屍!”

“不要!”

刀子這一聲,嚇得小猛從房上跳下來護在弟弟身前,誰知弟弟一麵掙紮一麵朝總壇師擺手,“千萬不要啊!”

總壇師狂笑,把瓷瓶裏的血全倒在一張鬼形的紙片上,血水浸透紙片,紙片化成一個獠牙曆鬼,懸浮於半空隻等主人下令。

總壇師右手捏個法訣朝刀子一指,“殺!”

小猛驚惶之中槍已在手上,還沒扣下扳機,卻見曆鬼撲向總壇師,同時響起一聲槍響,這是小猛下意識的舉動,也是他第一次脫靶。

總壇師痛叫著翻滾不已,不過很快安靜下來,嘴裏撲撲冒血,猶自瞪著一雙驚疑的眼睛望向刀子。

刀子奔上去蹲到他麵前,“看嘛看嘛,我說不要吧,你偏要,說好了隻廢你功修的,你卻想死,知道呢,說你自取滅亡,不知道呢,還說我不講信用,人言可畏啊!”

小猛笑起來,弟弟這番告白情真意切,不過地上的死人要是有知覺,隻怕氣得跳起來呢!

刀子見哥哥發笑,忙拉了小猛的手,“我真的不想殺他,可他……我也救不了啦!”

小猛笑道:“你不怕他的招數,幹嗎說不要?嚇得我放空槍。對了,他怎麽會被自己的**殺了?”

刀子歎道:“他用我的血來下降咒,可我的元體不受邪令啊,元神的殺氣見了邪界的死招,必定召令陽神,反驅出體的幻影,誓死剿殺控邪的真身,所以他逃不了被反驅的殺招,必死無疑。我就是怕他自弑才出言相勸,哪知他不聽我的?我真不想殺他,你信嗎?”

小猛哭笑不得,“讓我說你什麽好?你一來就勸他棄惡從善,他並不信取,反而連下殺招,又被你一一破解,最終身死自手,這是他作惡的報應,你卻引疚自責,其實呢,我有些話早就想跟你說,一直沒機會,就今晚吧,你想聽嗎?”

刀子點頭,隨小猛在廊下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四周好靜,雪花落地的聲音清晰可聞,淡淡的雪光就象天上的月兒碎了又撒在地上,把這個世界也照亮了。

小猛的聲音很輕,語速很慢,“哥哥很支持你去追求奇術的最高境界,可我認為度惡從善需要一雙明智的慧眼,如果你區分不出善惡的真假,怎麽邁出扶度的第一步?看不出善惡的混雜,怎麽為他們劃出各自的明路?理不清善惡的根由,怎麽引他們踏上可行的正途?而且我認為度惡從善有兩個含義,它首先是個連貫的串通之道,是指把可度、能度、應該度、值得度的惡念引往善行的方向;第二個含義卻是分段各行的區處之理,它是指驅除邪惡,一生從善!因此我覺得你隻領會了第一層含義,而且還需很多磨練才能開啟那雙慧眼,不然,你恐怕連第一層含義所指向的目的也達不到。哥哥不是批評你,是想幫你,明白嗎?”

刀子悶頭不語,似在發呆。小猛知道他在悟領自己剛才的話,因此不去打擾,悄聲進了屋。

屋裏的牆上貼著些鬼怪的圖畫,正堂放著一條長桌,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兩邊靠牆的地方是高大的層櫃,櫃上放著些操令邪術的物件。

小猛一一看著,發現牆角有個木箱,箱門上了鎖,裏麵定有不可告人之事。他走出門去,打算在總壇師身上找鑰匙。

“別碰!”刀子推了小猛一下,竟把小猛摔在屋裏的地板上,這還了得!他跪上去不知所措。

小猛氣得差點踹他一腳,“你什麽都記得住,就是記不住我不準你跪,自己起來!”

刀子忙起身認錯,小猛餘怒未消,仍忿忿道:“怎麽了?他的屍體不能碰?”

“嗯,哥哥要什麽,說給我,我去取。”

“我想打開它!”小猛指著木箱。

刀子忙跑出門去,從總壇師身上找來鑰匙打開箱門,取出幾遝錢和一封信。

小猛拆開信看了一遍,笑道:“這是罪證之一,收獲不小呢!”

“這個呢?”刀子把手裏的錢遞上去。

“也是!”小猛收了信和錢,張望道:“找找他們煉取的屍毒在哪?”

刀子繞室查尋,抱來個黑色陶罐,“這隻是一部分,其餘的可能賣給亂黨了。”

“先不管,把這個毀了再說。”

刀子依言而行,完事後,小心翼翼道:“現在呢,幹嗎?”

“還能幹嗎?回家!睡覺!”

小猛的聲音很冷,卻無比親熱地拉起弟弟步出門去。

屋外漫天飛雪,世界一片潔白,踏著一路酥鬆,真象要去個神聖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