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一直覺得，父親的話裏暗藏玄機，特別是那句“未能正式依憑”，其實代表了一個可能，就是隻要正式依憑，神魂便不會消失。
那麽，為什麽不做？
這個念頭才冒出，孟衍便即恍然，如果正式依憑，這等同強奪肉身，父親是不會消失了，自己卻要完蛋，父親正是因為不願意走這一步，所以才沒有依憑，而依平的目標對象，應該限製相當嚴，否則……
“芯片？老爸你能寄身在芯片上，不能寄到別的東西上？我記得家裏的大小垃圾……不，神器很多啊。”
“正因為是神器，所以不行，那些神器大半本身有靈，強行轉移魂識過去，等於要打靈魂戰爭，在這方麵，你老子可沒什麽優勢啊，再說，我也不是那種落幕了還死不退場，非得要一直活著，追求永生的人……”
獨孤天行道：“存入你腦中的這個芯片，來自一個與我們不同係統的文明，它有能量，卻沒有靈魂，還能不斷從原世界抽取天地能量送來，化為不竭之能，其中的深邃奧妙，是我在三月山多年的僅見。”
孟衍訝然道：“異世界的能量？不竭之能原來是這麽回事？”
“對，而當時的另一選項，不滅之軀，其實就是以不竭之能為基礎，持續發動的修複術，說穿了不值一文，但選了這個，等若同時得到不竭之能和不滅之軀。”
“有這樣的好事？”孟衍怒道：“你什麽人啊？有這種好事，你就算不能明說，好歹也暗示一下吧！讓自己兒子選爛的，好的自己藏起，你這還算是人家老子嗎？”
“哈哈，就因為是你老子，所以不能讓你做出錯誤選擇，這芯片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好東西，裏頭的文字陷阱之多，可以編一套詐騙大全出來。”
獨孤天行道：“不滅之軀，可不是不死之身，你就不想想，就算能量供給無虞，一直高速新陳代謝，催愈肉體的結果是什麽？”
此時此刻，孟衍當然清楚，所有的耗損都需要能量填補，自己催愈肉體，是靠白楊雪梅提供生機，而普通修補肉體的技巧，則是透支本身的生機，持續玩這一套，結果必然是短命，哪怕身軀不滅，人卻會死得很快。
“這……這算什麽外掛？這不擺明是坑人嗎？”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隨便撿了點寶貝，就以為自己一世無敵，是最要不得的想法。”
獨孤天行冷笑道：“機械不坑人類，那要坑誰？如果不讓你到坑裏去，你如何會有求於人？又如何會讓它予取予求呢？”
一串話說得孟衍暗冒冷汗，從開始到現在，自己就時有這方麵的隱憂，舞醜也不時讓自己有這方麵的危機感，覺得稍有不慎，隨時可能被取而代之。
這顯然是父親刻意為之，如果他不給自己這樣的危機感，而是更巧妙地進行誘導，相信自己不會有所警覺，一早就被騙到坑裏，等發現不對，一切都已經晚了。
“……這塊芯片，是非常不得了的東西，也是那位老先生的遺作，即使在那個世界，也是領先當時技術數百年的超級神作……能夠創出這樣的神物，真是人類的驕傲，不過，即使是驕傲，也還是有瑕疵。”
獨孤天行道：“這東西畢竟是遺作，沒有大量使用的經驗，也沒有進一步完善的機會，創作者沒有考慮到它的危險性。”
“什麽樣的危險性？”
“為了把戰力發揮到極限，這個芯片必須與裝配人深度融合，融合的程度越高，能發揮出的威能越強大……這是應有之理，問題在於，融合的尺度沒有拿捏好，深度融合之後，人工智能會判定，裝配者本身的意識，拖累了整體效能。”
獨孤天行道：“係統並不會主動針對裝配者，但在追求更強威能的大前提下，它會毫不猶豫地幹出最理智，也最不留情的行為，先是取得主導權，跟著，就是將舊有意識完全吞噬與消滅……這塊芯片開發得太早，可沒有什麽機械人三原則可以依循。”
孟衍暗暗心驚，照這麽聽來，如果沒有父親的存在，沒有人給自己設限，自己可能一早就掌握天王、海王、冥王三戰能，以無敵之姿橫掃東土，但這純屬外力，自身的成長跟不上，又與芯片深度結合，所有權限對之開放，芯片係統一下反噬，世上便沒自己這號人了。
“……是你一直在護著我，阻止芯片的反噬？”
“老子當然要保兒子，不過，也算你給我帶來的福運，如果沒有這塊芯片依憑，我一早就完蛋，也不可能看著你長大。”
獨孤天行微笑道：“芯片入腦之後，本來就要立刻與你聯動，但我發現了此物的不妥，先行一步擋住，與芯片結合，瞬間我就知道了這是什麽東西，在後頭的歲月裏，我學習這芯片裏儲藏的所有知識，那是一段很棒的時光……你知道嗎？即使穿越到這個世界來，那個世界的訊息仍持續傳達過來，透過芯片，我可以讀取到那個世界的新發展……”
“這麽神？那不是比葉家、浮萍居的書庫更屌？也不見你把這些知識傳給我，你留著有個屁用啊？”
孟衍皺眉道：“對喔，那個世界後來有什麽新的超級武器嗎？技術會不斷演進，芯片就算是神物，可後頭總會推出新的技術，創造出更好、更安全的東西吧？”
“很遺憾，文明的演進，並沒有那麽簡單，稍微一下不小心，某個時間點走上歧路，就再也回不來。”
獨孤天行歎道：“那個世界，電子科技發展過了頭，太過輕忽人工智能的隱憂，起初是人造機械，後來放手讓機械自己研發新一代機械，最後，新的機械生命體一夕叛變，消滅了所有人類。”
“啊，這麽慘？機械裏沒有下安全指令的嗎？”
“有，所以它們將所有人類放入蘇生水槽，保住性命，永恒沉睡，意識在一個統一的虛擬幻境中生存，無憂無慮，達成服務人類的目標，直至數百年後，一個異變的人類成為救世主，才帶來轉機，不過……”
獨孤天行笑道：“這些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