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大片枯黃樹木的正中央,有一片寸草不生的地帶,周邊黑氣繚繞,明顯被毒害得很嚴重,黑氣的最外緣是一團金光,逼住了黑氣的蔓延,但看來……不是很擋得住。

而在這片死地的中央,有一尊晶瑩剔透的玉像,旁邊沒有光源,玉像卻自生一環氤氳光圈,衣袂、容顏,在光圈輝映下,更添美感,玉像刻的是一尊美人,遠遠看去,仿佛是一個隨時都會活動起來,走出光圈的謫凡仙女,美到讓人忍不住驚歎。

“……靠!神仙姐姐!”

孟衍脫口驚呼,旁邊的二老一臉莫名其妙,葉易枯皺眉道:“什麽東西?”

“沒什麽,跟著潮流走,一點複古情懷而已,別介意……”

搖了搖頭,孟衍鎮定下來,將葉古書放了下來,仔細注視著玉像,毫無疑問,玉像刻得就是梅影,而從周圍沒有別的東西來看,這尊玉像……

“……你們是要告訴我,我師姐便成了這玩意兒?”孟衍咧著嘴,一臉的不願相信,但……顯然也由不得自己不信,在這個世界,人變成玉石,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木易揚歎道:“那天,影兒發現陰力纏身,更透過她傳往整個大陣,她當機立斷,先讓自己陷入沉睡,自我封閉,這是為了還替葉家保住一線機會,緊急時能蘇醒,操控大陣,可終究壓製不住,最終她隻能把自己石化,以此阻絕陰力的蔓延……這個辦法確實有效。”

“有效個屁!如果一早就作這種決斷,說不定真能有效,拖了一段時間後才石化,就算沒有新的業力再來,先前那些部分也會持續擴散,現在隻是你們的祖靈庇蔭在擋,但撐不了太久的。”

孟衍的心情很亂,看到梅影成了這樣,心裏絕不會好過,而且,眼前太多的困頓,累積起來,早成了一盤無可回天的殘局,雖然在旁人眼裏,自己好像很神,無所不能,專門為天地逆轉乾坤,但自己很清楚,其實自己沒有那麽神,當麵對這些無解之難時,自己仍隻是一個人……

過去與梅影相識,一路同行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現,孟衍有些感傷,一麵伸手輕撫玉像,一麵問道:“這個石化,可以解除的嗎?”

後方的三人一陣沉默,孟衍一顆心也直往下沉,過了半晌,木易揚才輕咳兩聲,“小子,你的手……在摸哪裏?不是見到圓狀物就可……”

“啊!抱歉,新養成的習慣不好,我……摸摸臉就行了。”

孟衍尷尬縮手,不敢目視坐在地上的葉古書,隻是道:“這個石化有得解的嗎?可以從外麵解除嗎?”

“……很難。”

葉易枯搖頭道:“這個自我封鎖,同時斷絕了內與外,更兼具保護功能,從外部根本無法解除,影兒自我封鎖,是為了護住神山萬樹,除非大陣之內的陰力解除,否則……她也沒可能醒來。”

“所以,現在不但需要鬧鍾,還需要清潔工?你們怎麽不直接找個清潔工來當鬧鍾算了?”

孟衍發著牢騷,腦裏綢繆對策,卻一時無計,擺在眼前的困境,不曉得該怎麽走出去。

偌大一個青木葉家,人才濟濟,高手如雲,照理應該輪不到自己出頭,這裏有那麽多的能人,該是他們想辦法,自己這後生晚輩設法從旁協助,四兩撥千斤才是,怎會輪到由自己挑大梁?這實在太荒謬了……

孟衍很想這麽說,但話到嘴邊,看看兩位老人家都望向自己,期待自己能給點什麽希望出來,話登時吞了回去。

“……算了,還有沒有什麽其他壞消息?一股腦地全倒出來吧。另外,麻煩一下,趁著敵人再次進攻前,把我回來的消息發給潔琳,讓她……有足夠時間冷靜一下。”

說到葉潔琳,孟衍心中隱有不安,之前在雪域幻境中的所見,那個失去理智,情感封閉的冰雪潔琳,看來比羿天青還偏執得厲害,如果葉潔琳真變成那樣,自己一定會內疚到死。

這趟沒有立刻見到葉潔琳,倒不是一件壞事,起碼有時間沉澱彼此情緒,而且從兩老的話中聽來,葉潔琳並沒有什麽精神問題,但她在神山大戰的前夕,不得不遠赴北方邊境,確認矗天壁的異動,至今沒消息傳回,這本身就值得擔心。

目光移動,從不會動的玉像,掃視到滿目瘡痍的樹林,孟衍覺得胸口很悶,很想跳起來大叫,問一問偌大的葉家,就沒有一個人能幫上自己忙嗎?

正想著這問題,周邊大氣忽然波動,先是一陣和風拂來,帶著樹木的清新芬芳,天上也光霞幻動,雲朵之間,如綻霓虹,瑰麗的美景,一掃整座神山的頹氣,跟著,大氣中的波動漸漸明顯起來,如綻仙樂,傳響在每個人的耳裏。

磅礴氣派,動天排雲,仿佛神魔駕臨,孟衍看著這幕景象,信心如泉水般湧出來,忍不住指著天空高叫,“喔喔,果然還有人可以靠,不是隻靠我一個人啊!”

話剛喊完,在陣陣仙樂飄送中,一個溫和而不失威儀的聲音,遠遠地傳了下來。

“小友,何不上來一見?”

語音平和,傳送出來,卻如同洪鍾,高響鳴動,響徹整座神山,所有葉家人都清楚聽見。

“是了!還有這家夥,葉家不是沒人的啊。”得了召喚,孟衍也不管什麽別的,撇下這裏的三人,逕直循聲而去,往整座大陣的核心,當初葉潔琳突破成帝皇的那座絕崖飆去。

絕崖雖然高聳,但以自己此刻的修為,那都已經不是問題,在奔跑的過程中,孟衍構思著要提問些什麽,因為這個男人可能是自己的最後希望,無論如何,本代葉家家主,掌握最多資源的神眷者,就比其他人可靠得多。

上絕崖不用花多久時間,上去之後,便看到一個人站在光圈中,形貌未改,周身發著祥光,飄逸若仙,而看著自己到來,那個男人更露出仿佛看透一切的微笑。

“……朋友啊,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