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對著眾人說話的時候,黑甲軍士走入寨中,不聲不響地把守各處要道與製高點,關隘之位一失,如果有什麽人想反抗,恐怕就是血洗的收場。

這批黑甲軍士,不但本身實力高強,剛才對戰羿家時,殺人毫不手軟,動作都帶著熟練的感覺,全是經曆沙場,能征慣戰的老兵,絕非空有武力的烏合之眾,在東土臥薪嚐膽的二十年,外逃的一族沒有白過,一亮刀,就是要見血,不是過家家的瞎鬧。

看著這支人強馬壯的隊伍,赤麝月感到很慚愧,與人家相比,自己的理想隻是個笑話,理想是有實力才能提的,沒有實力的理想,就隻能想想,硬幹起來不但累己,還會累人……

平心而論,這支人馬的到來,確實解了自己的危機,羿家雖然強大,但在參與神魔禁地征伐的當口,人力也會吃緊,在虎嘯寨連敗兩陣,折損了這許多地皇、人皇後,勢必難以立刻興兵,這邊得到新血挹注,實力水漲船高,羿家有所忌諱,至少可以偏安一時。

這樣看,交出權力,讓這批同血同種的“同胞”接管,確實不失為一件好事,然而,看看身邊的這些老幹部,包括被燒得隻剩下一口氣的福伯,個個都是一副又驚又怒,擔心被追著算賬的表情,黑甲軍士又占據了滿山的要道,隱含威迫之意,赤麝月就決定,還不能這樣放手。

“且、且慢!”

赤麝月站出一步,道:“不是你們說協防,我們就要接受的,至少……我要看看你們的能耐。”

“哦?”柳葉望向赤麝月,道:“剛才血戰羿家,我們的實力應該有目共睹,赤寨主是為什麽沒看見呢?”

“大膽!”一名虎嘯寨的老幹部,跳出來罵道:“麝月小姐是我族族主,你們既然是赤日王族的一員,怎可不尊族主?連族長也不叫一聲?”

“是這樣的嗎?那真是失禮了,我隻是聽說,在南疆的同胞,絕口不提赤日王族之名,對外也隻稱虎嘯寨,領導人也向來自稱寨主,因此以為赤日王族已然無主,原來……是有主的啊?”

語態客氣,但過於明顯的諷刺,就是**裸的打臉,虎嘯寨的幹部都為之汗顏,說不出話來,隻能把目光投向赤麝月,期待她代替眾人出頭。

承受著這些親友的目光,赤麝月一咬牙,揚刀道:“赤日王族弄成今日這樣,是我的過錯,等你們接管之後,可以向我究責,但在那之前,先要過我手中刀的考驗!”

語畢,金翼刀閃現光華,熾火飛騰如翼,流焰狂舞,聲勢懾人,震動當場。

“……九環金翼刀,當年正統王族所傳承的帝器,九環同耀,可斬神明,是我族所剩無多的幾件古物,曾有輝煌的過去,如今……可惜、可惜。”

柳葉不住搖頭,一麵說著金翼刀的來曆,拉近與族人的距離,一麵卻不著痕跡地嘲弄,讓人覺得祖傳帝器,所傳非人,出口不傷人,更收貶人之效。

“但不管怎麽說,我與寨主都是血脈同族,後頭對付羿家,還要一起攜手,在這時候來考驗,太傷和氣了,我不能答應。”

柳葉笑道:“但如果是切磋一二,那就無妨,大家點到為止,不動兵器,如何?”

赤麝月糊塗起來,“又要切磋,又不動兵器,那要怎麽比?比拳腳嗎?成!且看看你的拳腳功夫!”

說完,赤麝月拉開架式,她個頭高,手腳修長,雖然人在傷疲中,但架式一擺開,確有一股颯爽英姿,仿佛一道光打在鑽石上,搶眼至極,令人喝采。

柳葉看在眼中,心中佩服,也決定要更加把勁,徹底把這名原族長踩下去,方便接管,便即道:“當然不是,拳腳無眼,若誤傷了人,這該如何是好?不如……”

說著,柳葉使了個眼色,身後自有兩名軍士,抬了一個木匣過來,木匣上刻滿封禁符文,一下開啟,立刻釋放華光,衝霄而起,白芒組成群鶴舞空,彩霞環繞,直到光霞漸退,才慢慢顯現匣中之物。

“這是……”

赤麝月訝異地看著木匣中的一張七弦古琴,雖不知是何來曆,但從剛剛展現的異象,就知道定是非凡神物,而對方刻意露了這一手,先聲奪人,還沒真正動手,就已經在族人麵前大大露臉,一切都是精心設計,自己……可能已經掉入了陷阱……

“區區一張古琴,對於赤日王族之主,不值一哂,我們以此切磋,縱有勝負,也不會傷了誰。”

柳葉取過古琴,“我彈琴,赤寨主聽琴,隻要能聽我談完一曲,我便向寨主賠禮道歉,如何?”

對方的態度越是坦蕩,就越證明有所依恃,赤麝月心頭不妙的感覺越來越強,但此時此刻,已經不可能拒絕,隻有硬著頭皮答應。

為了避免波及旁人,所有人都退開至百餘米外,中央就剩下柳葉、赤麝月兩人對坐,柳葉橫琴於膝上,五指纖纖,撥動琴弦。

單從外型來看,切磋的雙方,都是萬中選一的美人,一個明豔英媚,颯爽驕人;一個文質秀雅,柔美知情,一個如盛放野玫,一個似含羞幽蘭,各具不同情韻,兩方相對,著實是令人讚歎的美景。

不過,當柳葉開始彈琴,這份讚歎就全成了對她本事的驚詫。

琴弦一撥,無匹氣勢,化作滔滔音浪,刹時翻湧,動蕩天與地,明明是在山上,所有人卻瞬間如身在海上,麵對一波接著一波的大浪襲來,無止無盡,幾乎把人的身心都吞沒。

赤麝月吃驚不小,本來看柳葉弱質纖纖的模樣,身上氣機不強,研判她最多隻是人皇初階,並且不是以力見長的那種,自己恃強硬碰,憑著那套孟衍所授的催迫心法,再拚著以傷換傷,勝算還在七成以上。

卻不成想,對方琴音一動,竟如江河大海,其勢吞天而來,展現出極其強橫的力量,隱約有地皇之象,力量非但不是其弱項,反倒還是主要強項,足以勝過自己。

這麽一來,勝負難料,隻能全力以赴,賭一個未知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