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舞醜拋來的東西,孟衍的臉色都變綠了,這一瞬間,他超後悔為什麽之前要把人頭扔給這家夥,如果不是這樣,現在他就不會扔回這東西過來。

此刻,掌心中所捧的東西,不是頭顱,而是一個插滿尖針,都快變成刺蝟的腦子,血淋淋、熱騰騰,放在掌上,好像還感覺到這鬼東西的蠕動。

‘咦?主人,您的臉色不太好看,不是被這小東西嚇到了吧?’

‘……我要強調一下,恐怖與惡心,是兩種不同的情緒,我現在是惡心,不是被嚇到!’

‘惡心?但您砍了他腦袋下來,要我們搞科研,幹的不就是這種事?難道,您覺得從頭顱打開腦蓋骨插針,比之直接取出大腦,這兩者有哪一個更邪惡一點?或是更惡心一點?’

‘幹!少在那裏耍嘴皮子,我現在要你把這東西當一碗豆花吞了,你告訴我你會不會惡心……行,我知道了,你是高精密電子設備,沒有心的東西,當然就不會惡了!’

孟衍沒好氣地道:‘我說你要處理就處理,特別把腦子取出來做什麽?這對我根本沒用處吧?你正事不幹,專程來惡心我,是吃飽了太無聊嗎?’

舞醜兩手一攤,‘沒啊,這並不是我的主意,是明姬那個小女娃娃,她那時一出來,看到這顆死人頭,情緒就很激動。’

‘激動?為何?總不會說這是她失散多年的老爸吧?長相也不像啊。’

‘您放心,我做過基因驗證,這兩人確實不是父女關係!’

‘你……’

孟衍徹底無語,對這個閑著沒事幹,隨手就到處做親子驗證的家夥,已經沒有半句話可說了。

‘雖然不是親子關係,但顯然關係匪淺,因為她一見到這人,就直接叫了出來。’

‘除了爹這個字,還有什麽能讓我驚訝的叫法?’

‘那就不得而知了,她叫了一聲十羽,然後……拳頭握緊了。’

‘哦……’

孟衍有點意外,更對這名字有印象,當初金明姬落在暗日神荒手裏,雖然後來僥幸逃脫,期間卻受到一連串殘虐對待,更被強施了屍咒,成了半人半屍的狀態,便於遭受拷打刑求,而負責執行的人,是一個名叫十羽的大巫。

十羽大巫,據傳是暗日神荒九尊之一,但葉家神山一役,有一個強大術者操控金明姬的軀體,意欲翻盤,卻被自己給痛擊,插了一枚千魂鎖心釘下去,自己最初以為他就是十羽大巫,可被他否認,那合理推算,這人估計就是十羽大巫的師父、師祖一類。

今天更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這個十羽大巫的實力,雖然不弱,未受傷之前應該更強,卻還沒到之前葉家神山上的那種境界,葉家神山上的那一位,果然另有其人,而金明姬一看到他,便立刻叫了出來,這顆腦袋定是十羽無誤。

“……意外替明姬報仇了啊,這真是驚喜,不過,血淋淋一顆頭扔過來,還會化血成詛咒,這不會把她嚇……”

孟衍隨口說著,忽然頓住,搖頭道:“算了,雖然我沒問,明姬也總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可她被拷打受刑的那段時間,肯定有過很多我們無法想像的慘烈回憶,暗日神荒可不是吃素的……能從那種地獄裏挺過來,她的膽識與眼界,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

“主人確是真知灼見啊,那丫頭可不簡單呢,看到人頭,喊出名字以後,就把頭連著冰搶過去了,沒多久扔來給我時,就變成這樣子了……”

“呃……是她幹的?這麽猛?”

孟衍被嚇了一大跳,定了定神,這才道:“那……她去哪裏了?還有,這麽問可能很奇怪,但腦子在這裏……頭呢?”

“主人您大概也可以想像得到吧?她出來把腦子扔給我之前,有一個七竅挖空,內部點火的鬼頭燈,飄飛上天去,我估計就是那東西了……你要找出來嗎?好像還雕刻得挺好看的。”

“誰要看那種東西啊?明姬呢?”

孟衍真的擔心起來,平常很溫和的人,一下失控,幹出了這麽猛的事,現在不知是什麽樣的身心狀態?想起來真是很擔心。

問舞醜完全是多餘的,想要知道金明姬的位置,隻要心念一掃,內世界中,立刻搜索出她的所在,跟著身形一閃,直接就出現在血海之側。

對孟衍來說,這片由戒璽凶魄所化的血海,是他萬分忌憚,絕不想靠近的地方,這東西凶狠暴戾,容易起激烈反應,稍有不慎,就會讓內世界又一蹋糊塗。

不過這一次,孟衍沒什麽選擇,因為一個孤零零的背影,這時正站在血海旁,長風吹衣袂,飄飄似將起,好像一不伸手抓住,立刻就會遠遠飛走,孟衍兩步一跨,血海驟然掀波起浪,一浪一浪,像是有生命的異物,朝邊緣吞噬卷來。

“……又來?這是我的地盤,你們也太不把造物主當回事了!”

孟衍舉起手,指上的戒璽驟然放光,血海的浪濤驟然停頓,像被瞬間凍結一樣,凝在那裏。

血海本為戒璽凶氣所化,在內世界成形,用戒璽去鎮壓血海,其實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隻是現在孟衍沒心情去管這些,有效就好,管他什麽諷刺不諷刺。

血浪被凍住,孟衍快步走了過去,對著背影叫了一聲。

“……明姬?”

聽見腳步聲,還有這一下叫喚,金明姬的背影震動了一下,開口道:“……我,簡單處理了一下,刺激有機細胞的活性,趁著斷氣前的冰封,讓大腦重新活化,保住性命,從醫學意義上來說,那顆大腦現在是活著的,如果追加其他的保存手段,可以活得更久,更有利於情報套取……”

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抖,聽得出來,情緒正處於激亢之中,隻不過用理性強行抑製下去,這讓孟衍擔心更重。

“誰管那家夥的狗頭啊?我擔心的是你啊,你……沒事吧?”

一句話,仿佛鑰匙開了鎖,站在海邊的少女忽然轉過身,“哇”的一聲,撲到少年的懷裏,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