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說說，你還指望我做些什麽？或者說，你所看到的未來裏頭，我作了什麽？”
陶陶穀內，孟衍與葉家家主的會晤仍未結束，葉古農的話不少，而且沒有什麽隱瞞，隻是，與其說這是為了取信自己，孟衍覺得更像是這位家主整天種田，接觸不到什麽人，悶得很慌，一遇到自己這個可以說話的，整個話就講個不停。
“其實也沒有什麽，我看到你為葉家帶來木之契，還有進入大陣的核心，重啟大陣……”
“就這樣？”
“就這樣了，你可能以為窺看未來，像是在看戲文故事一樣，可以從頭看到尾，但事實上，我每次看到的畫麵，時間至多就是幾分鍾，有時候就幾十秒，還不確定這是單純幻象，或是有可能實現的未來。”
“呃，恕我無禮，但照這麽說，萬一你看到我平安無事，結果卻是幻象，而我相信你的話，跑去那個看來平安卻危險的地方……那我不是好危險？”
“所以，如果不是很有把握，我不會隨便替人下預言，而關於你的……你可以放心，至少，木之契的預見已經實現，這是好事，我相信後頭會繼續好下去的。”
“我怎麽越聽越不靠譜的感覺……”孟衍皺眉道：“對了，難得碰到算命先生……”
“……其實我不能算是算命先生……”
“這當然，稱職的算命先生，哪可能是戴鬥笠、還穿這樣的？不過，好歹我尊重你的專業技能，你可不可以順便幫我看一下，我那個大胡子的死鬼老爸到底有什麽線索？又到底人在哪裏？”
這是孟衍最在乎的一件事，手上線索太少，說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用正常的方法絕不可能找到人，難得現在碰到了一個超越普通人力的猛者，孟衍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些線索。
不過，這想法最後卻失望了，葉古農微微閉目，像在感應些什麽，片刻之後，他搖頭道：“很遺憾，我見不到你父親的樣子，未來沒能給我任何啟示。”
“是不是因為天時不對？你說你是觀星的，現在天都還亮著，要不等晚點我們再……”
“與那個沒有關係，星見也好，夢見也罷，都不是想見什麽就能見什麽，如果主動搜尋，那就必須先得到感應……很遺憾，我看不見令尊的樣子，無法用我的力量來為你找人，抱歉。”
“……你果然就是一個半點不靠譜的算命先生。”孟衍道：“那你剛才說要我移植藥草到這裏，這是怎麽回事？你看到了什麽？我……還能再回三月山？還能再取回我的藥田？”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看到你站在你的藥田裏，一臉失而複得的喜悅，但那地方是不是三月山，我也不知道，隻能說確實有這畫麵。”
“遇上你們葉家人，我真是倒八輩子楣了，當初要不是你們家的小妞，莫名其妙跑進來，搞到我待不下去，現在我都還好好在山裏，無憂無慮，哪有這麽多事情要煩？”
“潔琳是我的親侄女，這孩子……確實是苦了她了。”
“我記得以前聽她說，她父親是家主的兄弟，很受猜疑與打壓，一家子過得不是很好……現在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嘛！”
“她說得沒有錯，古書與我是親兄弟，我們也確實很受猜疑與打壓，隻不過不是我打壓他而已。”
葉古農微笑道：“被選為家主之前，我們都是葉家北疆守備隊的一員，古書是衝鋒隊長，我是夥夫頭，與本家沒有什麽關聯，也沒有人脈可言，驟然入主葉家，如果不低調謹慎，忙著大肆罷黜異己，栽培親信，怎能活到今日？”
“呃，不是吧？家主不都是幹這個的嗎？你能操作大陣，有這麽強的底牌，還怕不能殺伐決斷，把反對的人都滅了？”
“殺伐決斷可以一時，不可能從早到晚，即使是蓋世豪雄，也敵不過一杯毒酒，善於窺探未來的先知，最大的悲哀，就是不熟曆史。”葉古農苦笑道：“神眷者子孫必為家主，這是葉家祖訓不錯，但在葉家的曆史上，可不是每個神眷者都能在位長久，長命百歲啊……”
聽葉古農這麽說，孟衍登時無語，覺得“有至高力量就能掌握至尊大權”的想法，似乎太過簡單了，也難怪葉古農、葉古書兩人要如此壓抑、低調，他們出身寒微也就罷了，偏偏還是來自實戰部隊，與兵權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不招疑忌才有鬼。
“算了，我也懶得與你們葉家瞎攪和了，家主你今天有特別的事作嗎？要是沒有，你帶我去大陣那邊逛逛。”
“你打算今天入陣？”
“我看來像是神經病嗎？入陣之前，肯定要先探勘過狀況，再作點準備，之前木老頭帶我去被擋，這回有你帶，總不會又被擋吧？”
“這說得也是。”
葉古農帶著孟衍重回大陣中心地段，結果就像孟衍所料的一樣，他們前腳才到，後腳葉易盛就帶著一大票人，浩浩蕩蕩地趕到，一付打算興師問罪的模樣，而他們一到，葉古書馬上也帶著木易揚、葉易枯二老趕到，兩邊人馬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孟衍道：“我靠……你們真是同一個家族的嗎？每次要作點什麽，兩邊就好像要開戰一樣，你們不累的嗎？”
葉易盛怒道：“古農賢侄，這小子一介外人，如何可以踏足此地？別以為你掌握了點權力，就可以胡作非為，葉家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四叔言重了，我……”葉古農微笑說話，表情卻忽然一凝，孟衍識得他以來，還從沒看過他出現這樣怪的表情，不久，葉古農回過神來，道：“我相信孟小弟，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他了，龍出來了，我不能久待，必須要立刻回去。”
沒幾個人聽得懂這些話，隻見葉古農什麽也不顧，就這麽拋下眾人，匆匆離去，甚至沒再和孟衍說半句話，隻留下在場眾人麵麵相覷，不明白家主又發什麽瘋。
“家主剛剛說龍出來了，這什麽意思啊？”
“天曉得，他眼裏隻有種地和收成，從沒管過別的事情，剛剛那一句應該是口誤，不是龍出來，而是蟲出來了，他要趕回去除蟲吧？”
“……你會不會覺得有這種家主，身為葉家人很沒尊嚴？”
“……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