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事？”

“也知也不知。完全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來自三月山的少年，與草花木藥親近，將為葉家重新注入生機，這個還是知道的，說得正確一點……我等你很多年了。”

“呃……不是潔琳或木老頭告訴你的？”

“你說呢？”

葉古農咧著嘴笑，黝黑的皮膚，土氣的麵孔，看來就像普通的鄉下農漢，笑笑得像沒有機心，可孟衍看在眼裏，卻有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越來越恐怖，總覺得一個不留神，就會被這家夥連皮帶骨吞吃幹淨。

“你是怎麽知……”

“你說呢？試著想想，答案其實很清楚的。”

葉古農沒有擺長輩的架子，以平等口吻與孟衍說話，這讓他好過許多，而腦裏諸般線索匯集組合，想起木易揚得他指點，前往伏流城尋找機緣，換句話說，他擁有的能力……

“你是葉家的先知？真想不到……葉家居然選了一個先知來當家主！這倒真是比什麽武功強大都要優秀的能力。”孟衍思索道：“你的能力……看來不是卜算，是……直接感應，看透未來？靠，這也太強大了……”

“是，也不是，最初我隻是一名夢見，在睡夢中偶爾有所感應，夢到一些殘缺片段，後來確認是未來會目睹的畫麵……這種能力，很多人都有，隻是我比較強而已。”

葉古農放下鋤頭，在一塊大石上坐下，“後來，我被前代家主發掘，他老人家安排我接受訓練，強化自己的天賦本能，更讓我接掌家主位，希望我能解救葉家將到來的覆滅之危，當時，祖陣神木群已經不行，雖然用盡各種方法挽救，已耗盡元氣的神木群仍無力回天，最多幾十年，短的話幾年，神木群就將枯死，祖山也會崩壞……”

“坐上這位子，一不小心就會成亡國之君，所以才安排你接位？”

“不是一不小心，而是注定，幾千年無解的難題，哪可能忽然跑出一個神人家主就解決了？想要有回天之能，就必須選一個和過往所有家主都不同的人，才有可能創造奇跡……我的能力被看中，而我在繼位後，修成了星見之能，從天象中獲取啟示，與夢中所見相互印證，更提高準確性。”

葉古農道：“神眷者是這階段修練下的副產品，我從星象中獲得了啟示，找尋機緣，最後得到了與草木親近、溝通，操控真木大陣的能力。”

“這也可以？難怪別的神眷者都是先天，隻有你是後天修成，你這果然很變態。”孟衍搖頭道：“你既然這麽有本事，為什麽不自己把葉家那些問題都解決了？你什麽都知道，星星沒告訴你怎麽解決問題嗎？還有一個人像你這麽牛了，怎麽還會被葉古門壓在底下？我就沒見過哪個領導人像你這麽糗的！”

“唔，這些問題要分很多部分來解答，首先你要知道，無論星見與夢見，都隻是一種技術、一種手段，不是百分百的保障，先知不過是誇稱，古往今來，沒有哪個先知敢說自己全知全能，事實上，我們也隻能比普通人多知道一點……沒法更多。”

葉古農道：“命運就像是一個喜歡惡作劇的頑童，常常留下許多線索，看似給了人指引，卻又總在關鍵時斷去，讓人進退不得……我所見到的東西，都隻是片段，並不是想看到什麽，就能看到什麽，而是要從所看到的訊息裏，類似看圖說故事這樣組合線索……”

“呃，是這樣的？聽起來好像就是專門挖坑給人跳……”

“命運並非一成不變，我所見到的軌跡，過半都可以通過個人的努力而變動，這也就代表，如果當先知的沒事出去亂預告，不但很容易糗掉，還會被人當成是瘋子，時間長了，連自己都會覺得自己神經病……”

“你就是因為怕被當瘋子，才放任葉古門他們亂搞？如果他們知道你能看見未來，肯定不敢這樣放肆！”

“也是也不是，先知是高風險的職業，為了避免針對性暗殺，除了大長老之外，你是世上第二個我坦白身份的人，木老、三長老他們，都隻是約略曉得我好像知道什麽，不清楚我的底細。”

葉古農道：“至於生活低調，那是我的個人喜好，以前我就喜歡耕作，接下這個位置後，有大片土地可以讓我種喜歡的東西，親近大地，讓身體浸潤靈氣，更對操控大陣有幫助，這對我而言，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葉古門一黨氣焰囂張，都騎在你頭上拉屎了，這樣是最好的選擇？”

“每個人有自己的定位，我就任家主是為了做事，不是來耍排場、講究派頭的，隻要能讓我做好我想做的事，其餘的我不關心。擺弄排場、威權，某個層麵上也有其必要，既然我無暇去做，那讓愛擺顯的人去擺，不是也適材適用？”

葉古農平淡說著，孟衍很想回嗆一句“事情哪有這麽簡單”，擺大架子、張顯身價，這都是為了凸顯威權，而累積威權之後的下一步，就是謀奪家主位，哪是擺擺派頭這麽簡單？

然而，轉念一想，無論葉古門一黨如何機巧奸謀，這家夥根本是個能預見未來的透視怪！哪會怕敵人有什麽“下一步”？難怪他敢在這裏種田種得那麽高枕無憂。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因為坦誠是互信的基礎，我需要你的幫助……或者說，葉家需要你的幫助。”

“除了木之契，還有別的？我倒是樂意助人，但收費可不便宜。”

“你的獲益也不少了，木之契雖由梅影掌握，可鬱荼神木始終在你手中，你仍可以透過神木，發動木之契，操控整個葉家的祖陣，隻憑這點，你就能對葉家獅子大開口。”

“真的？”

孟衍著實興奮，卻見那個一臉鄉農土氣的男人，不急不徐道：“真是這樣，但你沒有葉家血脈，木之契是透過大願心法構成，發動之後，會牽扯巨大的因果業力，其中得失，就看你自己怎麽算這筆賬了。”

“……命運，果然是一個好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