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潔琳被問得愣了一下,自己由於乏力,施展不出什麽上乘絕學,所以奪劍後所使用的,是一套葉家授予門下所有子弟必練的“迎客劍法”,雖然是打底的基礎劍術,全套十二招,變化不多,卻是兼具堂皇大氣與實用性,凡葉家子孫,無論旁係嫡係,都必須從這一套劍術習起,以示不忘本。

這麽一套入門的武技,被孟衍煞有其事地認真問起,葉潔琳一下覺得糊塗了,想了兩秒才答道:“迎、迎客劍法……”

料想不到的是,這個答案才剛說出口,葉潔琳覺得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某種機關鑲嵌完成、裝載成功的聲響,而一手抱著自己的那個少年,表情一下改變,目中盛放精光。

“……多謝,最後的環節補上,這下……沒問題了!”

一麵說話,孟衍一麵從葉潔琳手中,將青鱗蛟劍取回,這本就是他的戰利品,現在也該是真正發揮的時候。

橫劍一揮,孟衍斬向兩支旋刺過來的長槍,見到他出招,附近的敵人心中一凜,生怕來了一個能發揮戰器真正威力的人,萬一劍上毒芒不隻半寸,而是尺餘或數尺,這個長槍陣恐怕就困不住了……幸好,這情形沒有出現,他們幾乎狂笑起來,因為比起那美貌少女,這個少年的本事更差,毒芒別說半寸,根本連劍上藍光都發不出來,在此人手上,戰器隻是普通的兵器,沒有半點戰器之威。

“居然是個廢物……”

一名持槍的青年冷笑出聲,但才剛笑出口,橫劍砍開兩支長槍的孟衍,就往他攻來,對著他刺來的一槍,鬆手棄劍,在劍柄上飛快一拍,青鱗蛟劍瞬間就像活了一樣,整柄劍彈跳起來,繞著他的槍杆旋動,矯捷如龍,直攻向末端的持槍之人,他眼見利劍旋斬迫來,退恐不及,進更不能,唯有鬆手放槍,就這麽一下空檔,孟衍已經欺近過來,一手握住落下的槍,一手握住劍柄,劍刃拖斬,血光飛濺,一顆人頭離頸飛起。

“說誰廢物了?”孟衍搖搖頭,道:“管他兵器還是戰器,最終目標還不都一樣?隻要可以殺你,你管我手裏拿的是什麽?就算是隻便桶刷,你還不一樣是要死?”

一句話未完,旁邊又有長槍攻來,孟衍不慌不懼,揮動青鱗蛟劍便迎了上去,唰唰唰連遞數招,全都是葉潔琳使過的迎客劍法,一招一式,分毫無錯,隻看得葉潔琳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你、你怎麽會我們家的劍……”

雖然隻是入門打底之用,迎客劍法的意義卻很重,是葉家先祖費盡心思所創,無論後世子孫聰穎愚鈍,都能用這十二式來奠基固本,長期下來,更成為青木葉家的一道憑證,如果不是得到正式傳授,靠偷學而得,定然形似而神非,可孟衍此刻使動的迎客劍法,不光是招式無誤,還像下了十數年苦功,劍式圓熟老辣,運轉如意,要說他沒有經過正式傳授,恐怕沒人肯信。

如果說,是剛才見了自己的戰鬥,順手學起來的,那也不可能,葉潔琳相信這世上確實有天才,旁人使一次,自己瞧著就會了,照著使出來,還比旁人十多年苦練更得精髓,但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無中生有,自己剛剛戰鬥中限於情勢,十二式迎客劍法大概隻用了七式八式,孟衍如今卻將十二式連貫使用,先前自己沒用過的那幾式,他如何學得?

葉潔琳滿心驚愕中,又數人傷在孟衍劍下,他的劍式也不全是那麽變化無定,有些時候,像是刻意耍弄一樣,就是同樣一招反覆使用,隻是手法變幻,神妙無方,敵人雖然知道他使的是同一招,卻擋不下來,特別是他彈劍回圈,飆轉傷敵的手法,亂中藏序,無跡可尋,讓五鳳槍的長兵器整個占不到優勢,傾刻間倒了十多人,大破長槍陣。

“這……怎麽好像有哪裏不對?”

觀戰中,葉潔琳感到一絲不妥,孟衍的動作怎麽看都有些詭異,特別是他連續放倒多名持槍武者的那一式,是迎客劍法中的“淩雲獨傲”,本來是側身斜削,連消帶打的一式,要直接拿來對付長槍,本有不足,可被孟衍巧勁一拍,彈劍如遊龍,矯捷多變,赫然就彌補缺漏,反過來殺得敵人大敗虧輸,這一手彈劍的巧勁,是畫龍點睛之妙,葉潔琳本以為是孟衍自行創意發揮,卻越看越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拍劍彈起的動作中,有一股異樣的熟悉感,最初葉潔琳隻是困惑,卻在認出之後變成了驚愕。

“三木擒龍手?”

如果說迎客劍法是入門的第一課,三木擒龍手則是青木葉家中、高階的武技,列入管製範圍,必須要習武有了相當成績,或是為家族立下汗馬功勞,才會蒙家族傳授,並且在戰器大行其道的這個時代,徒手戰技越來越冷門,沒多少人願意修習,整個葉家上上下下,使得出擒龍手的還不知有沒有十五個?

這麽冷僻的武技,孟衍又是從何處習來?迎客劍法加上三木擒龍手,他都使得如此純熟,難道他曾得哪位葉家的高人傳授?又或者……他與葉家真有什麽關係?

葉潔琳越想越亂,不知道這個山野少年還能給自己多少驚奇?然而,當她從武技來曆的震驚中冷靜下來,又為著孟衍的運劍手法而驚,他的青鱗蛟劍沒有發光,純粹當成一柄兵器運使,和其餘各派敵人手中的戰器相比,相形見絀,可就是這麽一柄純粹的劍,大破五鳳槍陣,劍鋒過處,所有戰器盡皆失色,不管敵人的戰器怎麽攻來,他劍鋒一動,總能由敵人的破綻中攻入。

就如孟衍早先宣告過的那樣,真要殺人,不用什麽戰器,一柄普通的兵器足矣,戰器的威力雖大,可劍在孟衍手中,輕翔靈動,劍與戰器一沾即離,戰器的威力發揮不出,就見他上竄下鑽,從不與敵人硬碰半招,逮著空隙,就是一劍橫過,非死即傷……

這樣的運劍手法,不光葉潔琳看得著迷,就連在外頭觀戰的幾名領導人,都相顧變色。

“居、居然還有這種事……”廖霸道:“雖說修為離凡入聖之後,不需使用戰器,也有大威力,但……那隻是一個說法,還真有人空手也能匹敵戰器的?”

葛天豪道:“從哪裏跑出這麽一號人物?年紀輕輕,武技高得離譜,難怪唐賢侄一夥人全折在他手裏,他之前使的劍指邪氣濃烈,現在這套劍路,卻是堂皇正派,難道……是正邪兼修?”

“不管是什麽,都不容許他再猖狂下去了,已經在他手裏連折二十多人,非死即傷,再這麽打下去,我等顏麵何存?”唐勁鬆恨恨道:“這小子邪門得很,就由我親自上去,把他宰掉!血祭我派弟子在天之靈!”

口中這麽說,唐勁鬆心裏完全沒底,那個神秘少年的劍術之精妙,招出如神,簡直就是傳聞中劍神、劍仙的境界,憑手中一柄凡鐵,力壓各類戰器,這種本事自己可沒有,一旦對上了,隻能憑著戰器之威力壓,可成與不成……一點把握也沒。

唐勁鬆拔劍預備加入戰圍的動作,孟衍注意到了,他一直分神留意那邊幾個高手的動向,見他們終於有動作,心頭暗喜,青鱗蛟劍回圈一刺,蕩開猛砍過來的刀劍,順勢再殺兩人,避開血沫噴濺,忽然看到一杆長槍直射麵門,卻是敵人怕了近身纏鬥,居然直接拋槍遠攻,人足足站在十餘米外,欺準自己難以靠近。

“廢物!看你怎麽擋!”

“怎麽擋?別開玩笑了,當我和你一樣嗎?”

揮劍將長槍擊開,這不是什麽難事,但孟衍的反應更直接,劍交左手,右手拇指一按,黑色不死劍氣破空發出,長槍上雖然閃著黃芒,處於戰器發動狀態,在不死劍氣之前,卻如同朽木,輕易被劍氣貫穿,劈成兩半,劍氣餘勢未止,直射十餘米外,貫穿了擲槍者的腦袋,對方一副獰笑還掛在臉上,就這麽喪命倒下去。

“……別看我使劍使得順,就忘了我的出道技啊,聰明人都不會隻有一門手藝的,下次要玩遠距離戰,站到百米以外去吧。”

孟衍說著,目光瞥向另一側的唐勁鬆等人,暗罵對方膽小,遲遲不下場來,隻好自己主動上去挑戰了。

“喂!手下都不成了,當老大的還不下場?”

孟衍緩緩跨了一步,青鱗蛟劍貼放背後,腳下邁出的每一步,都自然生出一股迫人的銳氣,周圍敵人為其所懾,不由自主地退開,孟衍身上的冰冷銳氣更烈,前方的人紛紛讓退,在他與唐勁鬆等人之間,硬生生開出一條道來。

唐勁鬆呼吸急促,哪怕相隔頗遠,他仍感到那股壓力,隻是此時已不能回頭,他大喝一聲,正要拔劍衝上去,不料對麵那少年忽然腳下一頓,跟著便轉過頭去,飛也似地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