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流城位於東土西側,傳聞萬年以前,曾是一座興旺的都市,一個王朝的國都,依傍白龍江畔,行人、商旅川流不息,帶來海量的貨物與金錢,後來,王朝在戰火中滅亡,都城也破敗,隨著天災地變,與河流一起沉入地下,白龍江成了黑龍河,古老都城也成了伏流城。

孟衍四人自漫長的地脈旅行中出來,見到這座萬載傳承的古城時,都覺得愣然,城壁上確實有著風霜歲月的痕跡,可整座以石材為主的石城,被保存得很好,還經過翻修,到處張燈結彩,懸掛著無數赤紅色的圓燈籠,迎接將舉行的拍賣會,哪怕是在地下,可一整個看來喜氣洋洋,說是正在辦喜酒,都不會有什麽人反對。

“……浮萍居雖然是黑道組織,但管理手段還挺有一套的。”藍冰玫邊走邊看,對城內秩序的井井有條,讚歎有加,“能把這打理得如此之好,確實是花了不少心思,我本來還擔心這邊烏煙瘴氣,龍蛇混雜,可至少這樣看來,秩序還不錯。”

“你的情報有偏差啦,浮萍居的拍賣會是在伏流城舉行,可管理伏流城的並不是浮萍居。”孟衍道:“這次舉行的拍賣會,叫做暗市場拍賣會,顧名思義,也就是黑市銷贓大會,在這裏一起舉行拍賣的,還有六七個黑幫組織,浮流城也是由他們共同組成的聯合會共管。”

柳浪道:“你從哪裏知道這些事的?這些江湖軼聞我們都沒聽過,你也沒怎麽出去混江湖,為何你就知道?”

“嘿,朋友,因為我愛看書啊,光是圖書館裏的庫藏,就有很多的知識了。”孟衍道:“你們在練武的時候,我把時間花在看書上,現在……覺得有點用了吧?哈,跟著我走吧,我應該還有能力在這裏當個導遊。”

伏流城由東土幾個大黑幫共管,一些大勢力在城中設有據點,購下房產,來這裏參加拍賣會的門人,可以到自家的據點休息,千雪峰沒這份財力物力,偶爾有門人前來參加拍賣會,都是找客店住宿,由於千雪峰門人大多是美貌女子,過往引起不少紛爭,藍冰玫聽母親提過,這一次正為此頭痛,不曉得去哪裏可以找到僻靜又安全的住所,沒想到問題被孟衍輕易擺平。

“找客店?沒這必要啊。”孟衍聳聳肩,道:“浮萍居說我是貴賓,邀請我過來參加,還給了地址,肯定不會讓我睡大街,住店什麽的就省下吧,大家一起去吃浮萍居的白食。”

四人開始找浮萍居的店鋪,途中聽到路旁人們的討論,得知了一些最新發展,首先就是默然皇廷出頭,聯合了五六個門派,出麵逼暗日神荒給個交代,要他們交出兩名凶手。

暗日神荒雄據東土南方,雖然被限製在南境,不得北上,卻也是稱霸一方,勢力非同小可,對這所謂的公然質問,根本屁也不理,默然皇廷雖是東土一等一的大勢力,卻也不敢貿然跑進暗日神荒地頭,更別說輕啟戰端。

雖然暗日神荒的前教主,那個一度橫行天下,幾乎被視為至尊魔王第二的妖孽男人已不在,可這些年來,暗日神荒約束門下不得北上,休養生息,誰也不知他們的實力回複得如何了,要是隨便挑釁,變成主動違約,讓暗日神荒有借口撕毀當初和約,驚醒了這頭絕不好鬥的睡虎,那就弄巧成拙了。

不過,默然皇廷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們祖上曾出過無敵於東土的至高存在,哪怕是數百年前的至尊魔王時代,都還出過武神級強人,底蘊深厚,就算不敢進入暗日神荒地頭,卻也絕不畏懼對方,找來幾家大門派聯合後,聲勢更壯,與暗日神荒的放話互嗆,火藥味越來越濃,據說已經派人上青木葉家,要葉家表態,為這件事情定個調,好采取後麵的動作。

從人們的討論中,可以感覺出默然皇廷的活躍,甚至到了已經有點上竄下跳的程度,孟衍等人不是很明白天下大局,但就連他們也聽得出來,默然皇廷有些不太安份的感覺,假如說一個組織裏頭,有個成員不是領袖,卻動得比領袖還勤,那麽這個成員如果不是有病,就是他想當領袖……

這些話題,讓東土武人感到高度興趣,討論不休,不過孟衍卻不怎麽在乎,橫豎不是自己來當家,自己壓根也不想管是誰當家,反倒是另一個消息,讓他一下提高了注意力。

“你聽說了嗎?千雪峰才封山,月神古堡就找了上來,要千雪峰給交代。”

“這也難怪,他們的副堡主和少主,都在千雪峰上喪命,月神古堡的人一向心高氣傲,碰著這種事,哪可能善罷甘休?”

“千雪峰上的那場大爆炸,傷亡的人可不少,又不是隻他們月家有傷亡,這樣跑來要交代,無理取鬧了吧?”

“話雖如此,但月神古堡似乎不那麽認為,他們為了千雪寶藏,還折損了一件皇兵,這個損失可不小,而且,皇兵照說沒那麽容易損毀,又不是血肉之軀,一場爆炸傷亡了兩人,那也還罷了,連皇兵也損毀,這實在太詭異了。”

“嘿嘿,你們這就知道得少了,我聽朋友說啊,月藏刀的死確實是死在大爆炸之下,可月無鋒就不同了,這人一向貪花好色,到處惹事生非,這回據說就是因為垂涎某個美女,橫施強暴,不料踢到鐵板,被反殺了,千雪峰和月神古堡因為不想醜聞鬧大,臉上無光,這才口徑一致,說月無鋒是死在爆炸之中,聽起來也體麵一點。”

江湖流言你一句,我一句,卻已經與事實相差不遠,月神古堡是東土第一等的大派,總體實力比千雪峰強得多,雙方如果兵戎相見,千雪峰絕對不是對手,聽說自己的門派遭難,孟衍四人都緊張起來,不曉得親友是否平安。

“……千雪峰的女人這次也算走運,月神古堡的聖老們,在天洗之後,集體閉關,想要衝擊帝皇,目前正是緊要關頭,據說已經有少皇、準帝出現了,要不是因為這樣,月神古堡向來強勢,大票人馬恐怕早就殺上千雪峰了。”

“這麽做不聰明吧?千雪峰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那票女人受天洗獲益最多,如果給她們時間,不用十年八年,恐怕幾年的時間一過,千雪峰就冒出一堆聖王與帝皇了,如果月神古堡真有意要與千雪峰為敵,那不趁現在殺上去,實在太失策了。”

“哪是這麽容易?千雪峰好歹是葉家支派,除非有葉家在背後支持,否則月神古堡想與千雪峰全麵衝突,就等於要和葉家杠上,月神古堡肯定不願意。但……月神古堡的大少主,月無鋒的大哥,月無刃,在天洗之後出關,據說已經登臨聖王,甫出關就擊敗幾名高手,風頭極健,他口口聲聲說要追究兄弟的死,必要真凶授首,估計會親自上千雪峰找回場子。”

“年輕一輩的事,由年輕一輩處理,千雪峰的長輩如果不能出來,年輕一輩裏頭……梅影不在,餘子都成不了氣候,怕無人能擋吧?”

這些討論聽在耳裏,虎擎天、藍冰玫均是麵有憂色,而柳浪也道:“以前在家裏,我聽過月無刃的名頭,月神古堡的大少主,實力很強,確實是一名精英,非常不好鬥,如果這個人找上千雪峰……”

“怕啥?”孟衍壓根就不把這威脅當回事,笑道:“我師父老奸巨猾,又那麽會做人與拉幫手,如果來個智者要拚算計,那可能有點問題,一個後生晚輩跑上門想單挑,這種的隻會被我師父輕鬆玩到死啦。”

聽這麽一說,三人想想有道理,心下稍安,這時後方不遠處,忽然人聲吵雜了起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卻隱隱有兵器交擊聲,似乎有人在動手。

“有意思,這邊可是黑幫共管的地方呢,城門口明明貼著禁止私鬥生事,這麽快就有人不放規矩在眼裏?過去看看!”

孟衍感到興趣,一下衝了出去,另外三人隻有跟著他跑,到了**處,隻見一名身形嬌小,容貌卻非常漂亮的紅衣少女,正與人動手,雙方刀來劍往,鬥得很激烈,卻不是別人,竟是真火劍樓的烈朝霞。

“奇了,還以為這小丫頭沒有跟來,怎麽居然也來了?還這麽巧落在我們後頭,該不會……是一路跟著我們來的吧?”

孟衍有些訝異,摸摸下巴,先沉默觀戰,而烈朝霞的狀況非常不妙,雖然她身形尚算靈動,可右臂始終軟軟地垂在一旁,劍交左手,使出來的招數極為滯礙,誰都看得出她不擅長使左手劍,在六七名漢子的包圍下,左支右絀,似乎隨時都會被打倒。

“錚!”

一聲輕響,烈朝霞手中長劍被打落,她也給一棒打在肩上,身形踉蹌,眼看就要給人擒住,忽然一隻腳踏出來,不由分說,一腳踏住棍棒前端,讓人抽不回去。

及時闖入的孟衍,踏住棍棒,微微笑道:“這個大美女是我朋友,現場除了想死的,其餘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