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份感想有些不倫不類,但孟衍確實覺得生死無常,堂堂聖王,手上還掌握著皇兵,照說足以橫行東土,結果卻在瞬息間被人偷襲殺掉,遭到狙殺之前,月藏刀恐怕連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忽然說死就死了。

這位聖王的忽然殞落,有孟衍的一份功勞,他刻意毫不反抗,用自己的存在,吸引敵人主要的注意力,再加上剛才爆炸所造成的創傷,影響實力,這才令得月藏刀殞命,但光隻是這樣還不夠,如果動手的人實力不夠,這一擊就隻能傷,沒法達到刺殺的效果,因此,下手的人實力絕對夠強,甚至可能是此刻千雪峰內最強的一個。

“呃!你……”

月藏刀無愧為聖王,冰劍破喉斷骨,他居然還能撐住一口氣,發出點聲音,似乎已認出凶手,想留下點訊息,可透骨寒意瞬間由創口彌漫全身,凍結血肉,甚至魂魄,讓他整個身體化為堅冰,而後碎裂。

當一代聖王粉身碎骨,藏在他身後的偷襲者,也終於露出臉來,赫然就是千雪峰掌門商秀娥。

“臭小子至少有一點說得不錯,你們月家的結界禁製,確實狗屁也不如。”

商秀娥一抖手,兵器化光消失,動作之快,孟衍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這柄蒼天之斷,到底是刀是劍?或是槍戟?

“不過,也不能說沒用,至少,我此刻在結界裏殺人,就敢保證外頭沒人知道,你們叔侄覺得……這功能怎麽樣?”

商秀娥斜睨著倒在地上的月無鋒,後者嚇得渾身發抖,噴血的咽喉荷荷有聲,似在求饒,商秀娥微笑道:“月少堡主何必這樣客氣?沒有你幫著大耗令叔的力量,想一招殺他談何容易?就衝著你的貢獻,今日我不會殺你的,你若能離去,一切就請自便吧。”

月無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慌忙試圖坐起,一下牽動傷勢,痛得哀嚎,還不及再動,已經給人一掌拍在腦門,無比的寒勁灌入體內,將他凍斃、粉碎,很快化為一地的冰血屑。

“好俊的形冰神勁,瞧瞧你這手法與勁道,隻怕作師父的我也不及你啊。”商秀娥的誇獎,聽在孟衍的耳中,隻讓他皺眉,“師父你做事也不做得徹底點,要殺就直接殺了,還硬逼得我也要出手,真是……”

“嗬,我且問你,殺人爽快?有沒有讓你很快樂啊?”

“哪可能爽啊,還好有形冰神勁這種好清垃圾的技巧,否則血肉沾到手,很惡心耶。”

“那不就是囉?你會惡心的事,我也一樣會,你不想幹的事,我也不想,師徒倆一人秒一個,平均分攤,很公平了,別亂叫啦,剛剛我說過要幫你討公道,現在公道已經討了,麻煩事就一人分扛一點吧。”

“呃,你那時就已經決定要……”

孟衍吃了一驚,自己這位賣麵的師父,一直都給著人一種不愛惹事、總閉關躲事的溫吞感覺,自己盡管曉得她不是表麵上看來那樣溫和仁厚,但確實也沒見過她辣手的一麵,而今……這位老好人的獠牙,露出來了。

“那……外頭這些人……”

“很難懂嗎?我的好徒弟,雖然我們給了兩次機會,可當各派聯手都打不開封印,你道他們會善罷甘休?無論如何,都還有一場幹戈,現在給他們一點排頭嚐嚐,個個身上都帶傷了,後頭火氣也會小點吧?就算真翻臉了,和一堆傷患打起來,多少也減點負擔。”

商秀娥一直麵帶微笑,但孟衍卻感覺出那笑容底下的毒辣殺機,因為早先那一爆,外頭可不是人人帶點傷而已,三分之一的聖王就這麽死得不明不白,餘下輕重傷者難以計數,若說這是釜底抽薪的策略,師父所抽的這一手,差不多把人的脊椎骨隨都抽了幹淨,她甚至還一不做,二不休,跑來這裏狙殺了月藏刀……實在是一個露出獠牙必致命的猛人。

“對了,還有這位真火劍樓的師妹。”孟衍望向烈君顏,還沒說出後頭的話,商秀娥已經搖手,“師父我可不像你小子會一堆雜技,赤火金也能煉,皇兵也造得出,治療人這種事我不行,就當我沒來過,你自己看著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要是她就此人間蒸發了……師父我理解的!”

“幹!被你說得我好像有多邪惡一樣,那我不如把她給就地正法了,然後推說是月無鋒幹的,我義憤殺了月無鋒,這樣豈不更完美?反正她身上還有月無鋒打傷的痕跡。”

“好主意啊,徒弟你真是有天份,師父我就沒想到這種好辦法……可是,這樣一來,你要如何解釋月藏刀的死?你義憤之下,大發神威,把月家叔侄都殺了?你如果願意主動出去背這黑鍋,師父我是很高興啦,因為等一下開始,我就要裝重傷了,黑鍋好重,老太婆背不動啊……”

“……我說說而已,還是簡單點,英雄救美吧,唉,壞人真不是容易幹的。”

孟衍搖搖頭,預備將昏迷的烈朝霞給扶起,卻看見商秀娥伸腳一點,地上的冰屍血屑碎開,屍骸連同衣物,盡數化水流入地麵,形冰神勁凍體粉碎的那一瞬,別說骨肉,就是金鐵也為之凍碎,能留下來的唯有……

地上一麵圓盾似的銅鏡,微微發著黃光,正是月神古堡的月水花鏡,這麵皇兵掉在地上,商秀娥正要收起,孟衍已搶先一步拿了起來。

“師父,這皇兵內有著月神古堡的獨特烙印,你拿了也用不了,估計隻能封印起來,還要怕被人起出,橫豎你不能用,幹脆便宜我了吧。”

“臭小子,別那麽貪,這可是皇兵,不是你能隨便拿的……”

商秀娥的話未完,一股強大的反震力,來自月水花鏡內部,這件帝皇之兵似乎感應到子孫遭難,戰器易主,漸漸生出排斥反應,一道道雄強力量,越來越強,狂震著孟衍的五指,皇兵之威豈同泛泛,孟衍立刻指裂見血。

“你看,才說著你就傷了吧?還不趁整條手臂粉碎之前放……”

“沒事,別大驚小怪。”

孟衍全不在意手上的傷情,隨手一轉,這件正迅速提升熱度、反震力量強度的皇兵,被他一下轉入至尊戒璽,交由戒璽邪能鎮壓。連同奪自月無鋒的兩麵,已有三麵月神古堡的寶鏡送入戒璽,最後這一件更是皇兵,一送入戒璽,孟衍立刻驚覺戒璽內邪能狂湧,如血潮怒浪掀波,濤卷萬丈天。

‘不好!這次要糟了!’

舞醜叫了一聲,係統全麵啟動,從手指到腦部,瞬間在孟衍體內開啟九十九座煉成陣,架構內世界,進行最高級的鎮壓,既要協助戒璽吞化皇兵,也要同時壓住戒璽,更要阻絕戒璽、月水花鏡互拚,對肉體所造成的傷害。

一時間,九十九重的煉成陣,將這激烈的能量衝擊,鎮壓得一點氣息也不外漏,外表看來,孟衍行若無事,半點異狀也沒有,即使是商秀娥這樣的一流高手,也看不出問題來,隻有當孟衍站立良久,動也不動,商秀娥才看出了不妥。

“小子,怎麽了嗎?”

“沒啥,師父,我有個兩個問題想問,一是……月藏刀說已經開了禁製,你怎麽進得來?”

“容易,我早他一步,禁製未開我就先來了,他後來才新開的禁製,怎能擋住先來的我。”

“原來是這麽回事,虧你還說得那麽臭屁,那麽……第二個問題……”孟衍說著,額上一滴冷汗流落,“這小妞的黑鍋我背,師父你能否幫個忙,處理一下她,然後……送我……去十二鏡煉成陣……”

說到最後一句,少年支持不住,額上冷汗大顆滴下,一下坐倒,盤膝垂首,商秀娥這時才確定他情況不妙,而自己卻全然不知怎樣幫得上忙,幸好,這小子失去意識前,已留下自救的方法。

“……當壞人不容易,當個好師父也很吃力呢,小子。”

一派掌門,自有不凡身手,轉眼之間,該掩埋的東西已經掩埋,烈朝霞和孟衍都被帶走,不到五分鍾後,孟衍已被放置在十二鏡煉成陣的中央。

“這個鬼陣,普天下也隻有你才能用,徒弟,靠你自己了,磁場異變之日將至,你別耽擱太久啊。”

商秀娥將這座煉成陣封閉起來,禁止其他人靠近,讓孟衍獨自療養。盡管沒有人操控,但十二座巨鏡自然反射日精、月華,讓盤坐在煉成陣中央的孟衍,源源不絕地吸收,配合不竭之能的發動,供給體內九十九座的煉成陣運作。

戒璽與月鏡的拚鬥,能量竄走,如果不是眾多煉成陣壓製,早就釋放成為濤天氣浪,光焰衝鬥牛,孟衍雙眼緊閉,吞吐日月光華,不知不覺間,九十九座煉成陣演化萬法萬道,仿佛世界初生,由至微至小,化浩瀚天地,納消兩大至寶的能量衝擊。

三晝夜的時間轉眼即過,當三天的太陽落下,夜幕降臨,坐在陣中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望見夜幕中的點點繁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