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後商周。七雄五霸鬥春秋,頃刻興亡過手。”

“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

“前人田地後人收,說甚……龍爭虎鬥!”

驚堂木猛然拍下,坐在茶館二樓的老先生,口齒伶俐,聲音洪亮。

“今天咱們書接上回,講一講那‘妖太後刁用毒計,夫子巧設棋局’的故事。”老先生說著便要開講。

隻是這回不等他繼續,卻聽下方有人喊道:“夫子的故事都聽說了八百回了,能不能有點新鮮的?”

老先生也不生氣,手裏把玩著折扇,笑著說道:“這同一個故事,不同的先生說出來,便是不同的味道,就像前街觀荷園的趙先生,說的就雄渾大氣。前些時日來咱們樓裏說書的萬先生,便說的詭譎神奇。廣場上的那些路過討生活的同行,得說的皮薄餡大,多有露骨。”

“老夫要說,便也說些等閑不知的秘聞趣事,再道出些許前因後果,保管讓諸位聽的是不願挪腳。”

隻是這話還未說定,之前叫嚷著的人便道:“管你說的多花裏胡哨,還能改了結局,讓那妖太後活著,夫子遭難不成?”

“來個新的!新的!”

這話說的輕佻,在場的眾人,即便聽著覺得刺耳,卻也大多沒什麽反應。

隻是有一武修大漢卻不滿至極,一拍桌上的刀,豁然起身走到了那正口出狂言的地痞無賴麵前。

久在街邊廝混的地痞吳三,一抬頭正瞧見一張臉上劃著兩道刀疤的臉,便嚇的一哆嗦。

還未來得及說些討饒的俏皮話,便被那提著刀的漢子,一把拽起來,往門外拎去。

隨後,樓外傳來了那地痞吳三的慘叫聲。

聽那嘴裏漏風的慘叫聲,應該是被打掉了滿嘴的牙。

老先生坐在桌前,笑著說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諸位可要記得,出門在外,多留點口德,有些話還是不要隨便說的好。”

“不過,既然想聽新鮮的,那老夫便講一段新鮮的!”

“不知大夥可聽說過崇聖教?”

“還有崇聖三仙,夜上邙山,萬鬼窟裏救漁女的故事?”

樓下一眾紛紛喊著‘沒聽過’。

隨後這老先生便將故事娓娓道來,口齒伶俐、妙趣橫生。

一個本是簡簡單單,顯聖救人的故事,卻被說的跌宕起伏,讓人撓心抓肝。

一張靠近窗前的小桌上,曹柘獨自坐在那裏,一壺酒一把花生,聽著故事,與周圍的那些客人們,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崇聖教……沒聽說過的新教派?”

“是白蓮教那些玩意又搞出來的新花樣?還是競賽者們的騷操作?”曹柘飲著頗為粗劣的濁酒,似有似無的想著。

人間之酒,自然不如天庭的仙釀有滋味。

但是曹柘喝的,本就不是味道,而是這人間的煙火之氣。

從窗外往遠處眺望,整條街道都十分的繁華。

這座南方的小城,整潔幹淨,人來人往。

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有著鮮活的神情。

這足以說明,張百忍做的很不錯。

他將這片江山,治理的很妥當。

“你們卻道那被救出的漁女是誰?”

“仙人指引,冥冥注定,那漁女雖平凡,但她肚子裏的孩子可不一般。”

“夫子五年不知去向,卻原來是入了輪回,重修一世,再臨凡塵。”

“漁女肚子裏的孩子,正是轉世之後,還未降世的夫子……”老先生的嗓門洪亮,曹柘想不聽到都不行。

一眼抬頭往那老先生看去,曹柘此刻滿臉都是問號。

他好好坐在這裏吃杯酒,怎麽就轉世投胎到漁女肚子裏去了?

再看那老先生,普普通通,沒什麽出奇的。

顯然不是什麽修行中人,刻意在此胡言亂語,做不當引導。

“看來是我將近五年沒有現身,有些人不老實,打算用我來當幌子,搞事情?”

“嗬!膽子還真大!”曹柘隨手一點,將手中的酒杯變成了黃金,留在了桌上,隨後身形如雲煙一般散開,消失在了原本坐著的位置上。

衡山,位於三湘之地偏東南部。

素稱南嶽,山勢雄偉,連綿千裏。

山中奇峰林立,高插雲霄,甚多人跡罕至之處,亦有隱修之人,藏身此處,故傳言仙跡頗多。

衡山之中,有一高峰,名叫回雁峰,傳說每至北雁南飛之夜,群雁飛越此峰,均引頸長鳴,不斷回轉,仿佛眷念不舍離去。

峰腰滿生蒼鬆古柏,峰頂更是雲霧紛繞,罕有人至。

峰下有凹穀,方圓約有十幾裏大小。

卻是奇花遍地,明溪交錯,鬆梅叢生。

三麵淺峰環抱,風景清優秀麗。

原本為一些入山打獵、砍材的樵夫獵人,暫居此處。

後楚帝推行各種墾山改造良田之法,又有凡出仕書生,當習浩然之氣,於地方村寨坐鎮兩年,防範妖魔鬼怪害人,年滿方可入京應試的規定之後,此處山坳,也便有了更多人願意搬遷而來,聚集而居。

如今,也有近百戶人家,民風純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行墾地耕作,顯得與世無爭,不啻一世外桃園。

而曹柘,在茶樓消失後,卻是在一瞬間出現在了此地。

攔住了一名騎在牛背上的童子,柔聲問道:“可知道三仙洞在何處?”

童子有些害怕的看著曹柘,但當看到曹柘遞過來的酥糖之後,卻又笑了起來,舔著酥糖,指了指身後半山腰處,被雲霧遮鎖之地。

曹柘抬眼望去,微微眯了眯眼。

“有趣!”曹柘說道。

雖然五年不曾步履人間,所以紅塵大網對人間的掌控力度大幅削弱。

但是,能夠讓曹柘也僅僅隻是推算出了‘大致’位置,沒有直接鎖定具體的老巢。

不得不說這崇聖教三仙,還當真有幾分本事。

或許也正是這幾分本事,讓他們誤以為,他們可以拿‘夫子’的名頭,做一做文章?

身形閃爍,曹柘瞬間出現在了半山腰的三仙洞內。

洞口布置了大量的陣法,其中有些陣法的痕跡,曹柘瞧著還挺眼熟。

“白蓮教、無生教……還有武道山秘傳,嗬!更有意思了。”曹柘對這些陣法視若無睹,直接飄了進去。

山洞初窄後寬。

等到了山腹之中,便是一座頗為恢弘的殿堂。

而一男兩女,三尊人影,坐在赤紅色的蓮台之上,下方則跪拜著上千名信眾。

“夫子轉劫,天失其柱,五年前夫子以生命為代價,封印了即將入世的無上天魔。如今天魔即將再度入世,而夫子的轉世之身,尚未誕生,要抵擋天魔,就必須要依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坐在正當中的那名女子說道。

“吾三仙為夫子座下護法,隻因不忍人間生靈塗炭,故而出世。”

下方人群紛紛拜倒,口稱‘紅玉仙子慈悲’‘天素仙子慈悲’‘馮大仙慈悲’。

曹柘卻露出古怪諷刺的表情,隻因那三仙雖也算勉強推開了仙門,卻絕非是紅玉、田鼠妖和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