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後的一個月,很快就到期了。

而令炳靈公和龍君,都很尷尬的是,無論他們哪一家,都沒有得到張生與他們交換的婚書。

這其中,固然有後加入的馮生與田鼠妖攪局。

但是最為關鍵的,還是在於曹柘傳給張生的那本《種田經》。

曹柘拿出來的,能是簡單玩意?

張生本就是心中有猛虎,細嗅薔薇之人。

哪怕是炳靈公和龍君,都不曾暴露身份,僅僅隻是表象出來的那一層身份,便都足以讓張生心動。

他倘若想要真正開始修煉《種田經》,就必然少不了炳靈公的財力支持,以及龍君在名望上的加持。

此時的張生,固然還沒有造反的心思,卻已經有了尋得一處,獨立建村寨的想法。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左右搖擺,定不下心來。

至於建城……這太敏感了,哪怕是真的建成了,朝廷也一定會派官員前來接管。

斷然不會容許一個國中國出現。

但是,建立一個村寨……那就沒問題了!

畢竟皇權不下鄉,整個大明天下,不知道有多少關起門來躲在山溝溝裏自己過日子的村寨,張生覺得……那就是他努力的方向。

不管村子有多大,他隻管照例繳稅,然後始終稱之為村,自己當個村長便好。

至於更高的追求,更大的野心……他也當然有!

隻是得等擁有足夠的實力再說。

一月之期已至,龍宮之中,炳靈公、龍君、曹柘三方,再次聚首。

“咱們都沒成,那這事……該怎麽辦吧!”炳靈公看著曹柘,語氣顯得有些不快。

畢竟,馮生和田鼠妖偽裝的可並不好。

如果不是他們在中間攪和,似乎有幾次機會,張生是有可能與他們之中兩方,任意一方交換婚書的。

曹柘卻笑著說道:“二位可是一葉障目!”

“這張生既不要財,也不要名,更不要權,那他要什麽?”

炳靈公一愣,隨後說道:“啊?那他不是要出家吧!”

“他想要修行?”

“這不成!”

“我這便傳訊四方,任誰也不能傳他修行法門,這個張生!非得做我女婿不可!”

曹柘看向炳靈公,表情有些玩味。

張生這類人,雖然不好找,卻也不見得是世間僅有。

龍君和炳靈公,卻像是豬油蒙了心。

非得一頭紮進去。

龍君也此時插話道:“夫子!老龍我也是沒法子了!我家女兒,每日以淚洗麵,倘若我這個做父親的不能替她達成心願,那還有什麽意思?”

曹柘一拍手道:“既然如此,那不妨兩位女兒義結金蘭,然後共侍一夫?”

炳靈公率先大怒道:“不可!此事絕無商量!我的女兒,招女婿尚且嫌其出身低微,焉能與他人共侍一夫?”

龍君也苦著臉道:“夫子!您……莫要說笑!這凡夫俗子,便是有天大的造化,又怎麽能娶兩位神女?”

曹柘又道:“既是如此,那便將這張生,切成兩半吧!貧道這就去地府借鋸子,保管每一半都活生生的。”

“對了……你們不妨問問各家女兒,是喜歡上半截,還是下半截。上半截好看,下半截好用,各取所需嘛!”

“當然……豎著切也行,就是用起來不太方便,看起來也不太舒坦。”

龍君和炳靈公同時被曹柘這話,擠兌的說不出多的話來,隻是氣的怒火衝衝。

“兩位!”

“莫不是要為了一個女婿,與貧道生疏了?”曹柘的聲音,恰如洪鍾大呂一般傳來。

霎時間之後,炳靈公和龍君,同時清醒。

隨後冷汗津津,表情驚恐,臉色煞白。

同時起身,衝著曹柘作揖。

“多謝夫子,救我等全家性命。”龍君先說道。

炳靈公也是禮數周全,雖沒有說什麽,眼神中的感激,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曹柘起先以言語刺激,再一句點醒。

同時讓二神明白過來。

什麽樣的女婿,值得他們開罪彼此的同時,還得罪了曹柘?

又不是什麽真的無可替代的存在。

既然是如此,這其中必然是有什麽,蒙蔽了心竅,亂了神智。

故而才會越陷越深。

“貧道寬限爾等一月,本是讓你們自己想清楚。”

“至於些許安排,也不過是擔心你們一時衝動,做出後悔之事罷了!”曹柘乘勢賣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對百姓,對黎民,對眾生。

對炳靈公和龍君,曹柘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他在背後做了多少,對他們有多好!

這份人情,他們不欠也得欠,且還要欠的深厚,將來還得還。

“還請夫子教我!”炳靈公也跟著龍君,稱呼曹柘為‘夫子’了。

這似乎象征著,他也跳出了曹柘,在天庭上‘備注’的那一層身份,更認可了他在人間的這個身份。

“天意不可違……但可改!”曹柘說道。

“貧道方才所言,可並非全然是戲弄爾等。”

“所謂造反起勢,無外乎是天時、地利、人和。”

“一方為勢,二方卻是衝。”

“若是有了第三方,那便是平。猶如一潭死水,波瀾不興了!”曹柘繼續說道。

話雖然沒有說透,但是順著曹柘之前的思路往下想。

龍君和炳靈公,卻理解的很透徹。

說穿了,就是讓他們相互演戲,然後不斷的相互扯後腿。

如此一來,便是真的偽龍起勢造反,他們相互之間,因為爭鬥而牽製住手腳,也就卷不入更大的風波之中。

至少能得以保全大半的家底。

“這第三方……”炳靈公的視線看向了曹柘。

曹柘搖頭道:“我那小廝,選的可是皇親國戚的身份,不合適!”

“若是再重頭來過,就刻意了!”

“第三方選誰,你們自己商量,不必問我,也不必再來尋我。”

“此事,貧道該說的,不該說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說了、做了。再繼續下去,怕是不好做人了!”

“此番事了,便要周遊天下,好好安生些日子。”

曹柘幾句話,便將自己摘了出去。

同時也消除了龍君與炳靈公最後的質疑與戒心。

殊不知曹柘想的卻是。

“一兩個神仙勢力,在背後支撐是偽龍,但若是三個來頭不小的勢力在背後支撐……那還是偽龍嗎?”

“倘若這江山注定要亂,那為什麽不交給一個,能將它管好、治理好,盡量減少損耗與傷亡的人?”

此等浩劫,天帝是掀起者,且無可挽回。

而曹柘,隻是補鞋匠。

隻是這個補鞋匠,又在想著,是不是要瞞著掀起者,做一雙新鞋。

一雙不會被隨意拋棄,被隨意踐踏的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