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著雖然‘簡陋’,還帶著一種媚俗的曝露,卻依舊將其美麗襯托的不減分毫。

又或者說,有些女子,便可以做到‘豔俗’的超凡脫俗、不可方物。

周遭已然寂靜,天地之間的一切音節,都在這絕美的容顏下,變得失去了發聲的權利。

她的美,既是震撼性的,也是充滿攻擊性與掠奪性的。

她不是在俘獲人的心,而是在掠奪人的心。

隻怕除了死鬼和病秧子,這類無法正常分泌荷爾蒙的男人之外,大多數意誌力不堅定的男人,在麵對她的時候,很難不被她的美麗所折服。

然而曹柘卻是第三類。

他透過皮囊,看到了本質。

那本質是流著膿液,掛著腐爛,並且生了蛆蟲、蚊蟲的,最是肮髒、卑劣不過。

如果三觀都跟著五官走,那這世界,豈還有正義,豈還有正道,豈還有公理?

“出來吧!我都聽到你粗狂的呼吸聲了!”

“就像餓狼似的,恨不得把哀家給吞了。”妖太後嫵媚的笑著,用言語在進行著試探。

卻聽不到任何真實的回應。

“你不出來,是想看看哀家這件衣服下麵,還剩下的是什麽嗎?”妖太後輕輕拉開係在脖子上的纖細絲帶,那薄薄的一片衣衫,隨時都可能滑落下來,卻又被支撐挺拔的山巒所阻。

這樣欲拒還迎,半遮半掩的姿態,反而更加的動人。

如此直接,不加掩飾的**與勾引,卻在她施展來,多了一絲絲撩撥人心,動搖心弦的魔性。

仿佛在那具軀殼之下,隱藏著的是一種歇斯底裏,引人墮入地獄的瘋狂。

人們恐懼地獄,卻又往往對之感到好奇。

這個女人,就像地獄。

此時的曹柘從山坳後麵走了出來,帶著仿佛朦朧未醒的迷茫感,對眼前美麗的畫卷,沒有半點的留戀。

一身青色的素布道袍,頭戴鐵冠,手持銅劍,腰挎著黃皮葫蘆。

他微微的側耳,似乎還能聽到山穀外,衝殺的聲音。

這個妖太後,竟然在前來雲台山的半路上,就又悄然的招攬了一批手下。

雖然質量上應該不如在紫金山上被覆滅的那一撥,但是在此時此刻,卻已然能起到一定的阻攔作用。

“不用等了,你等的援兵不會來的。”

“他們都被攔在了山穀外麵,一時半會衝不進來。”妖太後嬌聲笑道,烏溜溜的眼睛,淺淺的望向曹柘,微微顫抖的睫毛,在濃霧微卷的寒風裏,細細的顫抖,就像是一個幽會情郎的女子,正用嫵媚與清澈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心上人。

“讓我們忘記外麵的那些打打殺殺,在這樣好的地方,做點快樂的事情……難道不好嗎?”說話之時,那最後的遮掩,伴隨著輕盈的腳步,而輕輕滑落,掩蓋在了寂寞的小草和山石上。

以肉眼去看,這幾乎是無法拒絕的美景。

隻有看到了這樣的風景,才會知道什麽叫做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山穀之外,兩位道人正在鬥法。

他們似乎係出同門,鬥法之間風雷齊動,山河受之驅趕,草木為其所令。

轟鳴呼嘯,反而形成了屏障,遮住了進入山穀的唯一路徑。

鬥法的是國師與睿王請來的幫手。

妖太後終究是說服了國師,與她站在了一道。

成為了她此行的真正護法。

曹柘手中的銅劍,緩緩的抬起。

隨後伴隨著曹柘一聲輕嗬。

數十道劍影,在分身術的加持下,帶著淩厲的風嘯,刺向妖太後。

妖太後嬌笑一聲,身形一轉,身上籠罩上了一層明黃色的薄紗。

隨後這薄紗扭轉,竟然轉換成了龍袍般的模樣。

而在她的胸口,掛著一串骨質珠串,一共四百多顆,正是有明一朝,至今開國年數。

曹柘的劍影,落到她的身前時,那珠串大放光芒,陣陣龍吟齊響。

而妖太後,就被包裹在這光芒裏,肆無忌憚的笑。

任由劍影在她周身遊走,始終無法撼動她分毫。

“放棄吧!小道士,你奈何不了哀家。”

“哀家穿著的是天子命格所化的龍袍,脖子上的這串珠串,用的是曆代明皇的骨頭打磨,哀家……便是這世上的天命,國在一日,哀家便在一日,你要斬了哀家,就得斬了大明的江山,四百多年的國祚。”妖太後的眼神裏,掛著早有準備的傲慢,那宛如清泉般的表象下,是冰冷無情的底色。

美麗、嫵媚、嬌柔……都隻是她的武器,而並非是她的本質或者修養。

曹柘收起銅劍,吐出一口真氣。

真氣化劍,無堅不摧的劍氣橫掃過去。

這是最純粹不過的武學。

武學之道,在人在己,近在咫尺,人盡敵國。

三尺劍氣橫掃,那護持住妖太後的氣運,無法再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防護。

妖太後一個閃爍,體外升起了一朵潔白的蓮花。

蓮花護體,三尺劍氣再怎麽穿鑿,也無法將其撕開。

“好優秀的習武天賦!”

“小道士,再給你幾年,說不得哀家還真該懼怕你了。隻可惜……你沒能忍住,早早的讓哀家發現了你,既然你有如此武學天賦,那哀家便絕留不得你了!”妖太後在見識到曹柘的三尺劍氣之後,便徹底不再有半點撩撥、挑逗之心。

法術、神通一應修行者所用手段,她都可以仗著一身所攜帶的龐大氣運,毫不在意。

但是武者之手段,她不能不畏懼。

王朝氣運對武者手段的防禦力,幾近於無。

言畢之後,妖太後施法,須臾間宛有一片陰森鬼國,重疊降臨在這山穀之中。

可怕的陰穢力量,正在腐蝕向曹柘的身體,要將他拖入無邊的死寂。

曹柘抬手,指尖凝聚九天罡風,撕裂了眼前的一切黑暗。

隨後,往那潺潺流淌的清泉擊去!

狂風吹拂,水浪飛空。

淺淺的,小小的一汪清泉,就如此被散入了山林,碎落在雲台山的雲霧之中。

這本就是取自這山林的生機,如今曹柘不過是將它們還回去而已。

山林中,一些被遮掩的文字,正在若隱若現的熠熠生輝。

妖太後見不老泉被毀,發出刺耳的尖嘯與怒吼:“臭道士!你竟敢毀了它,你竟敢毀了它……哀家要挖出你的心來,封印在瓶子裏,每日割一刀,要抽出你的魂魄,每日鞭撻,你將不得好死!”

瘋狂而又憤怒的咒罵,恰恰說明,曹柘這一手,直接刺激到了她最不可觸碰的軟肋。

然而曹柘卻不為所動的揮袖,散去了滿山的濃霧。

濃霧卷動之中,那遮蔽了山嶺的紅色綢布,也都往遠方飛去。

曹柘一步跨出,居於高處,吐出一口長氣,隨後以精神溝通天地間,一股沛然豪邁,淩然不可動搖的氣韻。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此時雲開,日明,天朗,風清。

所有的人,都看到那高高的山嶺上,宛如驕陽般的人。

他站在那裏,站定成一種精神,一個符號,一種信仰。

而浩**之詞,正匯集成浩然之勢。

山河齊動,萬象齊鳴。

天地之間,真的多出了一股不同於仙,不從於佛,不求於神,不屈於鬼怪妖魔的氣息。

它雖還似乎弱小,卻韌性十足,充滿了無窮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本仗著妖法與氣運,以為立於不敗之地的妖太後,卻發出了刺耳尖銳的哀嚎聲。

她感覺到了一種來自天地山河,以及這山河之中,黎民眾生的……敵視。

在這敵視之中,她無地自容,身體和靈魂,竟然在被強行的驅散與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