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荒誕的條件
站在市『政府』大門前，望著威嚴肅穆的建築出了會兒神，劉浪突兀地想到：如果眼前的建築換成農貿大廳會不會還這麽有震懾力？恐怕要達到這種震懾效果，除非這個農貿大廳裏賣的東西比黃金還要貴才行吧？再或者對眼前建築生出的震懾感隻不過是人心理作祟？
胡思『亂』想一陣，劉浪剛要舉步走向門前站崗的警衛，兩個男人從正門旁的邊門走了出來，徑直走到他麵前，“你是劉浪吧？”麵相斯文的男人盯著劉浪那獨特的白發看了幾眼，再仔細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不由心下暗忖：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究竟有什麽神通能驚動上麵的人？
他在打量，旁邊那保鏢樣的男人也在打量，不過不同於他的是，這個男人眼中帶著明顯的蔑視表情！“喂，小子，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劉浪？”
“我是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冷冷反詰，劉浪聚起陰狠的目光回瞪著那讓他看著極度不爽的人，“你叫誰小子呢？吃官糧就牛x了？我草！”本就壓抑地憋著一口氣，再被這個四肢發達，大腦平滑的家夥連蔑視帶嗬斥，劉浪能忍下這口氣就不是劉浪了！來這裏，並不代表他就會象孫子一樣被別人吆五喝六！
“你……”男人惱怒地盯著劉浪，剛想破口大罵，斯文男人抬手阻止了他，“老洪，冷靜。劉浪二十多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這麽衝動還有情可原，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怎麽還……”不悅的瞪了老洪一眼，男人掛起一絲假笑望向劉浪，“小劉，我們別站在大門口聊了，進去吧。裏麵還有人等你呢。”
“恩，好的。請帶路吧。”雖然對斯文男人那做作的假笑感到反胃，劉浪還是極力克製自己情緒，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請跟我來。”
隨著兩人走進市府大院，看著忙忙碌碌穿梭的工作人員，劉浪唇角噙滿了嘲諷的笑容，腦中轉著頗為鄙視的想法：上次來這裏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現在一個個裝著忙得不可開交，給誰看呢？平日裏怎麽不見你們這麽賣力氣？
冷眼看著從身邊走過的男男女女，亦步亦趨跟著前麵帶路的兩人七拐八折走到兩扇紅漆大門前，看看門上的會議室三個字，劉浪輕聲道：“到了？要找我的人在裏麵？”
“對，你進去就能看到。”斯文男人點點頭，再次看看劉浪，客氣地道：“請把你的電話暫時交給我保管。”
“電話？”楞了楞，劉浪猛然意識到對方是怕他偷偷進行錄音等竊聽行為，坦然地交出電話，拉開衣襟，左右轉轉，“還需要搜身嗎？”
“不用了，小劉，你別介意。這是規矩……”
“行，不用解釋了，我懂。”淡淡打斷他的話，劉浪深吸口氣，走到大門前，握住光滑的銅質門把手，猶豫片刻，輕輕下壓……門，悄無聲息的向內開啟，剛要入內，猛然想起了什麽，他忙就著半開的門用手指輕輕叩擊三下，等聽到裏麵傳出清晰的請進後，才舉步推門走了進去。
入目的景象和想像中沒什麽大出入，圓圈形排列的會議桌，相輔相成的靠背椅，乏味的布景，單調呆板的四周裝飾，仿佛天下間的會議室都是由一個人設計擺放的，基本都是大同小異，最沉悶最沒格調莫過於此了……匆匆從這些看著就讓人打瞌睡的擺設上一掠而過，目光停留在靠窗站立的兩人身上，劉浪邊開口自我介紹邊仔細打量那兩人。一個中等身材，麵貌平庸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的男人在陽光沐浴下顯得充滿魅力。他旁邊的男人身材高大，理成板寸的短發配合棱角分明的麵孔，再加上把外套繃得緊緊的賁張肌肉，想不被當成保鏢都難！
觀察清楚，自我介紹完畢，劉浪靜靜地看著麵貌平庸的男人，生出了幾絲疑問：為什麽自己從媒體上看到的國家領導人都這麽難看？不用說美男子了，連個儀表堂堂的都沒，就是眼前這上麵來的人物也未能逃脫這一定律，是不是長得帥的男人都顧著泡妞去了，沒心思研究仕途？
聽到他自我介紹，那個疑為領導的男人溫和地道：“小劉同誌，坐吧。不用拘束。”說著話，他走到會議桌前站住，他身邊跟隨的男人馬上恭謹地拉出坐椅，然後雙手自然垂在身體兩側，靜靜站在椅子後。他的表現使劉浪進一步印證了自己的判斷，伸手拉開麵前的椅子坐下後，隔著寬大的會議桌靜靜審視這個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人……
“小劉同誌，我們現在談論的內容都屬於機密範圍，請你在事後不要宣揚出去。”
灼灼目光望著劉浪，徐徐而言的男人臉上流『露』出不怒而威的氣勢，有種由不得你不同意或者抗拒的味道……
“我明白，今天的談話內容我一定會嚴守秘密。”
忙不迭的開口答應，劉浪心下暗道：我又不是傻瓜，會拿自己的吃飯家夥開玩笑？
見識了對麵男人那不經意流『露』的氣勢，他清楚的意識到：這是個掌握生殺大權的人物！如果自己不小心點見機行事，很容易走不出這屋子……
被對方攝人氣勢震住，劉浪不由自主的坐直身子，象在學堂裏聽老師講課的學生般謙恭地望著對麵的男人……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初見這個男人時生出的想法是那麽幼稚可笑——坐在權力頂峰的人根本不會在意自己的長相，而別人也會因為那耀眼光環忽略了微不足道的外表，醜又如何，帥又怎麽樣？手握重權，彎的都可以變直！也隻有自己這麽膚淺才會留意什麽美醜吧？
“我找你來，是要談引進外資的事兒。”
“什麽？引進外資？？”
吃驚的看著對方，劉浪習慣地撓撓頭，感覺不妥又連忙放下，他不明白自己和八竿子打不著的引進外資有什麽關係？
“對，引進外資。”神情篤定的重複一遍，男人臉上『露』出了一絲好像諷刺的表情，“以前，這些小事根本不用我親自出麵，但這次的比較特殊，主要是資金的數目過於驚人，要求合作的條件又十分離奇，所以我才會在這裏。”
他的解釋使劉浪更加『迷』糊，不由皺眉道：“我沒聽明白，這件事和我有什麽關係？你又憑什麽確定你要找的劉浪就是我而不是別人？”
“嗬嗬，年輕人就是『性』子急。”男人微笑著搖搖頭，好整以暇地道：“小劉同誌，在回答你的問題前，先由我問你吧。你是不是正在國產的網絡遊戲機甲誌內遊戲？在遊戲裏的稱呼是不是叫赤練？你是不是帶領炎黃區的玩家和別的國家玩家再打所謂的國戰？”
“對，沒錯。”
連連點頭，劉浪大腦飛速運轉，想到對方剛才所言要求合作的條件十分離奇，不覺脫口道：“難道……他們的條件和遊戲有關係？”
“恩，你猜對了。”微笑頷首，男人清澈的目光定定望著劉浪，“我們炎黃從改革開放後一直致力於招商引資，也在這方麵取得了可喜成果。幾十年來炎黃的蓬勃發展也充分肯定了這一路線的正確『性』。近幾年，我國和外商洽談的引資項目卻很不盡人意，幾十宗合作項目或者因為洽談方提出的要求太苛刻，或者因為投資環境等種種原因擱淺，我們也對這些合作項目不報希望了。可就在不久前，當初那些負責洽談的外商先後來到國內，找到有關部門，提出要再次洽談合作項目。不但放寬種種要求，而且還帶來了一大批有實力的知名企業董事會成員，主動提出加大投資金額。他們的隻提出了一個條件——相同的條件。這個條件真的很奇怪……“
說到這裏，男人停頓片刻，直視劉浪，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察覺異狀，劉浪清楚戲肉部分來了，不由豎起耳朵傾聽，唯恐漏過一個音節。
“他們的條件就是……機甲誌遊戲內的炎黃區領軍人物赤練和他率領的戰隊不落皇旗退出機甲誌，永遠不許再進入這個遊戲！”
“什麽？”
震驚的看著對麵的男人，劉浪幾疑自己是在做夢：虛擬世界發生的事兒居然延伸到現實，而且荒謬的和國家大事拉上關係，這簡直比天方夜譚還要天方夜譚了！
這一切都是在做夢，都不是真的，不可能會有這麽離奇荒誕的事情發生……不斷告誡自己，劉浪忍不住用手捏住臉頰狠狠扭動，“噝……好疼！”尖銳的痛楚一下子刺醒了他！發現對麵男人眼中已經蘊滿好笑神情，他傻乎乎的問道：“我是不是在做夢？”
“做夢？？”男人微微一笑，道：“我也希望這是做夢。這麽荒謬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可它確確實實的發生了！小劉同誌，玩網絡遊戲能玩到你這種程度恐怕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吧？居然能把那些眼高於頂的外國人『逼』得主動上門、放低姿態不計較得失尋求投資門徑，卻隻要求你和你的同伴退出遊戲。這麽荒誕的要求，中央起初以為這是有組織的商業犯罪行為，等深入調查後，才發現情況基本屬實。所以才開始著手尋找你。聽到這件事後，我就一直好奇你是怎麽作到的？要在什麽情形下，才能把那些人『逼』得到現實世界想辦法？”
“怎麽作到的……我也不清楚……”夢囈般回應著，劉浪的大腦此刻已經呈現當機狀態……
“小劉同誌，小劉同誌……”發現劉浪魂不守舍的狀態，男人一疊聲呼喚才把他從夢魘中喚醒……
“呼…………”長長吐口氣，理順混『亂』的思緒，劉浪輕聲道：“那個……我可以問問，他們要投入多少資金呢？”
“這個麽……”男人猶豫片刻，伸出了手，張開五指，笑『吟』『吟』的看著劉浪。
“五……十……百萬，”想也不可能是區區的五十萬，劉浪下意識提高到五百萬後，說出口後，他猛然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五百萬就能這麽興師動眾？自己也太小看自己的祖國了！
“五千萬總對了吧？這個數目也不算驚人呀。”自問自答句，發現男人微微搖頭，劉浪吸了口氣，“五億……美元？”還是搖頭，這下，劉浪真的有點『毛』了……“五十億？”
“不對，是五百億……美元！”
“啊？”
震驚，震驚，震驚…………
劉浪沒想到自己的‘身價’竟這麽高，居然有五百億之多，而且還是美元！他情不自禁閉上眼，幻想五百億究竟有多大一堆……想來想去，都是籠統的概念，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如果這些錢都壓到他身上，他鐵定會掛掉！
“小劉同誌，對於你們在網絡中做的事我也派人調查了，知道要你這麽退出遊戲，對你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我代表『政府』頒發給你一筆補償金，並且委派國內頂尖的腦科醫生治療你女朋友的頑症。還允許你提出一個額外要求，你覺得可以接受嗎？”
天上掉餡餅了……
仿佛看到一個油汪汪、香噴噴的大餅雨點般從天降落，劉浪大張著嘴等在那裏……一會兒，楓竹、鳳凰、小酷、藍益等人的影像突兀跳進腦海，他倏然一驚，恢複了理智。
“現在的條件我不能接受！！”
“什麽？”
這次換男人驚訝了。他回頭看看身後站立的保鏢，發現他也是滿臉訝『色』，從而確定自己並非幻聽，不由沉下臉望著劉浪，“小劉同誌，你為什麽不能接受？”
“這個嘛……”
劉浪已經恢複原來狀態，滿不在乎地盯著男人，悠然道：“既然你已經調查過了，應該知道那些事不是我一個人能作到的，而是有一萬多個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戰友攜手作到的。你隻給我補償，我怎麽會接受？要不這樣吧，你把給我的補償金分成一萬多份給這些人，再幫他們安排個力所能及的工作，這樣，我就算對這些和我同甘共苦的朋友有了交代。這樣可以嗎？”
“就這些？沒別的要求了？”
沒想到麵前這個普通的年輕人竟有如此真摯的情感，男人不由微微動容。
“恩，還有……”
猛然想起和自己朝夕相處的阿布，劉浪猶豫道：“我在遊戲裏有個係統配備的寵物，是有智能的，和我有很深的感情，能不能讓極限把它的程序移出來給我？”
“行，這個是小問題。”雖然清楚機甲遊戲的核心資料已經被包括本國在內的六個國家設下限製，男人還是有把握辦到這件事，原因不外是麵前的劉浪已經掌握了機甲的命運，那些國家不得不低頭……
“我還有……”
“還有……”
男人好笑地看著有些尷尬的劉浪，搖頭道：“幹脆你有什麽條件一並說出來吧。別象擠牙膏一樣沒完。”
“這個真的是最後的要求了。”劉浪急聲辯解，發現男人並沒有不豫神『色』，大著膽子道：“你調查了我在遊戲裏的所作所為，相信現實也不會放過吧？”見男人微微點頭，他繼續道：“我的女朋友被東桑人山本崇打殘了，一個好朋友也被殺害了。我想報仇，能不能請您幫我個忙，隻要秘密把我和我的幾個朋友送到東桑就行。”
“恩？你們可以自己去呀，為什麽非要把這麽簡單的事情當成條件提出來？”
“這個……”
劉浪望著男人出了會兒神，咬咬牙道：“因為我們要攜帶一些違禁品去，怕無法通過關卡，所以……”
這下，男人明白了。他雙眼『射』出犀利的光芒定定看著劉浪，直到把他盯得不安的扭動身體，回避視線，才淡淡道：“可以。我會調國內最先進的隱形戰鬥機ga7把你們秘密送到東桑，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行！太謝謝您了！”
感動的站起身，劉浪搓著雙手，不知道要如何表達發自肺腑的感激之情……他本以為對方不會答應這個要求，也做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工作，沒想到……這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嗬嗬，年輕人，你很不錯。”微笑著站起身，嘉許地對劉浪點點頭——三個條件都基於真情，都不是為自己謀求利益。男人心下頗為欣賞這個重情重義的炎黃男兒。“你盡快辦理好退出遊戲的事，想去東桑聯係我，”回頭看看那個保鏢，“給小劉同誌留個聯絡號碼。”
“是。”
保鏢輕輕點點頭，走到會議桌前，拿起筆寫下幾個號碼，隨手遞給劉浪，“這個號碼的有效期是你沒去東桑之前，等你踏上飛機，這個號碼就會作廢。”
“明白，兩天之內我會打電話。”接過紙片，小心折好放進貼身衣袋，抬頭看看有送客之意的人，劉浪剛要道別，突然想起個問題，“我能問個問題嗎？”
“說吧。”
“我想問問我們的國家真的很需要這些投資項目嗎？雖然五百億美元不少，但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也不能算多吧？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興師動眾？”
“小劉同誌，你看到的隻是五百億投資基金，沒有看到背後隱藏的效益。想想吧，這些資金流入國內勢必要建廠建企業。而這樣就需要招聘工作人員，這就為國家分擔了一部分就業問題，而且可以帶動地方經濟。炎黃這幾十年雖然發展很快，但遠遠沒有達到發達國家的生活水平，一部分百姓才剛剛解決溫飽問題。我國隻有不斷尋求出路發展，吸納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強國富民，變成真正騰飛的炎黃巨龍，站在世界經濟的頂峰，才算達成目標。那時侯，作為經濟強國的炎黃再不會對任何國家妥協。有了強大的經濟後盾，與炎黃不友好的國家自然會轉變態度對待我國。年輕人，不是什麽事情都需要動用武力的……”
意味深長的看眼劉浪，男人淡淡道：“其實這五百億美元的投資也沒必要由我經手。我恰好到這裏考察政績，又正好遇到你，基於對這件事的好奇心，才『插』手大包大攬過來。年輕人，你很優秀，希望不要走歪路，好自為之吧。”
話落，他挺著筆直的脊梁走出了會議室…………
大智慧，這才是大智慧！目送男人在保鏢伴隨下離開，他突然生出幻覺——那挺拔的背影越來越高大，直至無法仰視……
細細咀嚼男人那看似答非所問的答案，深深領悟個中三昧，劉浪不覺心曠神怡，對他後麵的話凜然心驚下又不免困『惑』：一席交談，男人前後兩次或有意或無意提及不需要他出頭的話，在在表明身份尊崇，可自己怎麽從來沒在任何媒體上見過他呢？這個男人究竟是上麵那個要員呢？
若幹年後，劉浪從媒體偶然看到新任國家領導人接見自由國總統時，看到一個似曾熟悉的麵孔，才明白此刻的自己是何等幸運，機緣巧合的遇到了日後可以左右炎黃命運，領導炎黃走向世界之巔的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