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鐵和茵茵的客車到得太晚，兩個人早就在車上隨便地吃了些東西果腹，因此四人一見麵，也就不用再在肯德基多耗，直接出了門各找地方過夜。
莫可直接要帶茵茵回自己家去，而地下鐵本來是在網上訂了如家的標準間，原打算帶自家徒弟一起去飯店過夜，未料現在剩成了孤家寡人，好在戚墨陽是假期沒有回家，學校的宿舍房間本就隻剩了他一個，正好把地下鐵帶回去湊合一晚。
大約是受到太大的衝擊，地下鐵自相認後也跟花落一樣成了一隻悶葫蘆，隻顧低著頭一句話不說地跟人走。
而茵茵本就乖巧安靜，在遊戲裏跟莫可也就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兩人關係雖好，但大多數時候也都沒什麽話，到了現實裏就更是沒有那麽多的話好說。
於是四個人從肯德基裏一出來，就自動自發地成了女前男後的布局，莫可拉著茵茵走在前頭，戚墨陽和地下鐵就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頭，一個賽一個地沉默。
莫可其實本也不是個特愛說話的人，不過是在肯德基裏看了一場好戲，正在興頭上，這種時候沉默著實在有些破壞這興奮的情緒，因此就跟地下鐵有一搭沒一搭地商量第二天聚會的事兒。
“怎麽樣？對於明天去哪吃飯有意見嗎？”莫可回頭。
戚墨陽就跟在她斜後方一米的距離上，兩手插在羽絨服兜裏，一雙眼睛動也不動地看著她。她一回頭，兩人的目光正撞在一處。霓虹的光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上，竟然閃閃發亮。
莫可莫名地驚了一下，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看向地下鐵。
後者正耷拉著腦袋，一隻胳膊搭在戚墨陽的肩上，表情很糾結，既像是氣憤又像是羞赧，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聽到莫可問話，他才抬起頭來，努力將莫可身邊的茵茵當空氣似的隻瞪著莫可道：“隨便你定，反正我也不熟這兒，最後掏錢就是了。”
莫可笑，見了地下鐵真人，就更沒讓他掏錢的意思了，畢竟看他年紀，跟茵茵差不多，比戚墨陽還小呢，就算孩子家裏再有錢，也不能讓他精神物質受雙重打擊。不過她還是隨口應了一聲，“那我可自己拿主意了啊。”
“嗯。”地下鐵又把頭低下去，一臉的鬱悶。
莫可不厚道地又暗自嘲笑了一回，打算把頭轉回去，可戚墨陽一直盯在她臉上的目光讓她有種芒刺在背之感，於是隻得也衝著戚墨陽笑了一下，問：“戚墨陽，你一直在這兒念書吧，有什麽提議嗎？”
戚墨陽的臉在黑暗裏看不真切，隻是停頓了一下，才風馬牛不相及地回道：“不用連名帶姓地叫。”
“呃……那叫啥？”莫可有些懵，“陽陽？”
戚墨陽僵了一下。
“噗！”一直耷拉著的地下鐵瞬間短暫複活，“那你還不如叫他花花呢！”
一直在遊戲裏被莫可叫花花的徐茵茵同學一本正經地發表自己的意見，“其實陽陽比花花好。”
“屁——”地下鐵往前一伸腦袋，毫無顧忌地進行反駁，可“屁”字都出來了，他卻又像是想起什麽，趕緊腦袋一縮，臉一板，又隻看著莫可道：“要不你就叫他墨陽？”
四個人已經走到燈光下，明亮的路燈正好將四人臉上的表情暴露無遺。
莫可念叨了一下“墨陽”兩個字，無可無不可地點頭，“墨陽也行，就是覺得自己突然又多了個弟弟似的？”
“莫可，墨陽。”地下鐵也跟著念叨，“是有點像哈。”說完還含義深刻地瞄了戚墨陽一眼。
戚墨陽臉上的表情早就已經黑到不能再黑，有些惡狠狠地表示，“你還是連名帶姓地叫吧。”
“行啊。”莫可從善如流，笑得無比歡快。
戚墨陽瞪她一眼，不說話了。
莫可是開車過來的，附近車位緊張，走了好長一段路四個人才走到莫可車邊。
到車前，莫可進駕駛座，茵茵跟著莫可一起，很自然地順著一邊進了後座坐好。
後過來的兩個，繞到另一邊，卻誌同道合地把手伸向了前麵的車門，要坐副駕駛的位子。
戚墨陽看地下鐵，“你幹嘛？”
地下鐵別扭了一下，往茵茵那邊遞了個眼神，“我做前麵。”
戚墨陽也跟著看了一眼茵茵，又看了看已在駕駛位上坐好的莫可，“你做後麵。”
“不……那什麽……”地下鐵不肯就範。
莫可抬頭，看車門邊的這倆人暗潮洶湧地為著各自的原因爭這個前麵的位子，她歎了一口氣，起身出來，問戚墨陽，“考過駕照沒？”
戚墨陽看她，“嗯，有。”
莫可點頭，坐進後麵的位子，“你開吧，你倆都坐前頭，誰也不用爭了。”
戚墨陽無言地站了兩秒，重新繞到駕駛位一邊，坐進去。
地下鐵也坐進來。
莫可道：“先開你們學校去吧。等把你們倆送回去，我再開車帶茵茵回我家。”
戚墨陽啟動車子，“你家住哪啊？”
莫可笑，“我以為我的事兒你都知道呢。”
“落雪姐告訴過我一點兒，沒全知道。住哪啊？”
“景德花園。”
“哦。”
戚墨陽把車一路往景德花園的方向開過去，等快到了，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向茵茵探問情況的莫可才注意到。
“哎，你怎麽把車開我家來啦？”
戚墨陽不回頭地一直把車開進景德花園的大門，“我們學校在西山那塊兒呢！等我們倆回去，你再開回來，就太晚了，反正這塊也好搭車，我們倆就做公車回去就行。你家哪棟樓啊？怎麽拐進去？”
莫可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任由花落把她們一直送到樓下，停好車，又約定了第二天見麵的時間。
第二天，莫可把聚會的地點定在了一棟商場的頂樓餐廳。
四個人一大早就先去把位子定了，又分頭聯係其他人過來。
餐廳供應燒烤和火鍋，人不多，因是屬於情侶餐廳，每張桌子都是長而窄，可以讓情侶在極盡的距離下麵對麵就餐。雖然也有供多人使用的位子，但差不多也就是單個的桌子拚成了一長條，其實極不適合一幫人——尤其是現實裏並不熟悉的一幫人過來吃飯。
一見這餐廳的樣式，戚墨陽就皺了眉頭，“你安排這地方，除了對麵的人和相鄰的人外，根本沒法好好說話吧？”
莫可卻對自己這選擇極為滿意，“我覺得這兒挺好啊。一，容易找；二，物美價廉。再適合也沒有。”
戚墨陽對這理由表示嚴重地懷疑，“可你覺得這適合一堆人來吃飯嗎？”
“挺適合啊。”尤其適合地下鐵這種一見女的就想躲的人，安排在他對麵，讓他想躲也躲不了。“對了，地下鐵到底叫什麽來著？昨天忘了問。”
戚墨陽白她一眼，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我知道你在顧左右而言他”，不過嘴上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叫陶侃。”
“哦！”莫可點頭，然後低頭看了下手表，“我出去看看他們有沒有人過來。”
莫可說著，往樓梯口走過去，走到一半，便遇上三個人正往這邊摸過來。
三個人裏兩女一男，兩個女生一個短發一個長發，看起來都不過二十四五，短發的豪爽大氣，長發的明朗靚麗。男的則穿著一身西裝，外麵也沒套個外套，臉倒是看著很小，不過十分正氣，可在莫可眼裏莫名地就帶著一種衣冠禽獸的感覺。
三個人走上來，男的問：“不好意思，請問一下，這裏是銀輝商城頂樓餐廳嗎？”
莫可一聽那正太聲，頓時知道這衣冠禽獸的趕腳是從哪裏來的了，那是從多年的認識中得來的。莫可樂，“是呀，盜亦有道同學。”
盜亦有道一愣。
短發的女生——多多頓時衝上來，很是興奮地抓住莫可，“別說，別說，讓我猜！你是坐看花謝！對不對？對不對？”
她回頭，衝長發的女生——最愛是晴天道：“你看，我說沒錯吧。花謝絕對不是小女生了，那沉穩，那氣度，一看就有禦姐風範啊！”
沒等莫可說話，地下鐵已經過來，擰著眉，十分不快地問：“難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我徒弟是女的？”
三個人楞了一下，地下鐵這話一出，身份不用說，自也已經昭然若揭。
多多摸下巴，“我早已經做好了咱們幫主是個猥瑣大叔的準備……可看到真人，這種微妙的感覺到底是什麽啊？太跌破眼鏡了！幫主，您怎麽這麽小啊！”
盜亦有道也突然跟著惶恐起來，“蒼天保佑！我們老大可千萬別也是個小鬼啊……”
地下鐵咬牙冷笑，“放心，你們老大不是‘小鬼’！”他一手搭在莫可的肩上，“看，她不就站在你們麵前呢嘛！”
“啊？”盜亦有道張大嘴。
莫可微笑而立。
戚墨陽在這個時候走上來，把地下鐵的爪子從莫可的肩上扒拉下去，然後自己搭上去，“你們好，我是花落。”
六個人靜靜地矗立了半晌。
多多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把目光重點定在了戚墨陽搭在莫可肩膀的手上，“那個……奈何今天也會來嗎？”
“啊！對了！”莫可這時候才想起來她還有這個身份，看了一眼正在餐廳裏四處尋摸的茵茵，想起來好像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一點疑問也沒有的樣子。莫可微笑，“忘了告訴大家，奈何是我的小號。”
“啊？”驚聞真相的三個人登時瞠目結舌，嘴張得像是要做咽喉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