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參加聚會的人中,其實隻有地下鐵和坐看花謝離得比較遠,就算是坐客車,也需要五個小時才能到達A市,因此兩人都事先跟莫可打好了招呼,要提前一天過來。

莫可分別跟兩人要了聯絡方式和照片,要去車站接他們兩個一下,結果一問之下才知道,兩人雖然沒有事先商量,卻是買了同一班次的客車,而且彼此還不知道。

在某種鬼使神差的心裏驅使下,莫可將地下鐵的照片發給了坐看花謝,也就是徐茵茵同學,然後十分含糊而不負責任地告訴她:你們倆是一個市的哈,要是路上碰上就互相照顧一下哈。

做了這樣不負責任的安排後,莫可就該幹嘛幹嘛去了。直到兩人過來的那天。

由於他們兩個的車到站時間是差不多晚上七點,而客車站人流太多,就算已經見過照片,彼此陌生的人去接也很容易錯過。因此莫可把見麵的地點定為了車站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店。

這家肯德基店本就專是為靠近車站而建,門麵很大,不管是從客車站的哪個位置下車,都能夠一眼看見那高高的牌匾,因此絕不虞會有人找不到地方。

莫可是一下了班就馬上過去的,還沒有吃飯,而要等兩個人的車到站那還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因此進了肯德基第一件事,就是去買東西填飽自己的肚子。

不過因為正趕上晚飯時間,而且又是在客流很多的商業街和車站旁邊,肯德基雖然窗口全開,但仍舊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莫可找了個隊伍排好,輪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分鍾之後。

因為其實本來也就不是特別地鍾情於西式快餐,所以自從大學畢業之後,便已經很少再進快餐店這種地方,莫可在排隊的時候就已經把收銀台後的宣傳牌掃了數圈,最後在心裏選了一個她從前來時還沒有的至珍全蝦堡,以及一杯雪頂咖啡。

等到前麵點餐的人一走,莫可立刻向收銀員報單,“一個至珍全蝦堡,一杯雪頂咖啡,謝謝。”

可還沒等收銀員報價,一隻手便拿著一張鈔票從莫可的肩膀上越過來,遞在收銀員麵前,“再加一個墨西哥雞肉卷。”

略有些清冷的聲音就在頭頂上很突兀地響起,莫可還沒來得及理解那“再加一個”是什麽意思,隻是很本能看著對方從她身後伸出來的胳膊而感到似乎是被加塞了,於是很憤怒地回首,“不好意思,你——”

可她一回頭,就被嚇了一跳。

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個長得很高的好看男生,臉上帶著一種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的混合氣息。

在她回頭瞪他的時候,他也正低下頭來看她,漆黑的瞳孔看起來明明是平靜,淡漠的,可在配合著微微翹起的嘴角時,卻又好像帶了一絲隱隱的笑意。

兩個人之間過近的距離讓莫可驚了一下,往後稍退了一步。可麵前這人似曾相識的麵孔卻又讓她眯了眼,仔細地打量起他來。

使勁地看了好幾眼後,莫可才終於想起來這張臉就是她曾在語嫣空間的照片裏見過的,“花落?”

被認出來的花落點了下頭,算是承認,然後便再不理她,徑自轉頭向收銀員交代,“一份至珍全蝦堡,一杯雪頂咖啡,再加一個墨西哥雞肉卷,謝謝。”

收銀員本來也同樣以為自己這是撞上了加塞的,正猶豫著不知該怎麽向這位怎麽看怎麽也不像沒公德心的帥哥顧客開口請他按秩序排隊時,就發現這兩個人原來好像是認識的,於是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趕緊收了花落的錢,轉身去給這兩位拿東西去。

兩人點的東西和找零很快被裝在同一個托盤裏送上來,花落端了托盤,也不理莫可,徑自地走向了用餐區去找位子。

莫可呆愣了一下,趕緊跟了過去。

因為用餐的客人很多,兩個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處角落裏找到一張僅容兩人麵對麵坐下的桌子。

坐下來後,花落將托盤放在桌上,然後把雪頂咖啡和蝦堡放在莫可麵前,也不說話,便徑自拿了自己的那份雞肉卷就開吃。

莫可一邊慢吞吞地打開裝蝦堡的盒子,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莫名出現的花落。

可花落從始至終都是幹吃不說話,鬧得莫可一時間倒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至極。

終於,無法再忍耐這種亂七八糟的氣氛,莫可開口,“那個……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花落終於放下手裏的雞肉卷,“我問落雪姐要的你照片。”

莫可抓著蝦堡的手一下子有點用力。

混蛋趙落雪,竟然把老娘照片隨便給別人!

像是看出了莫可的不快,花落立刻解釋,“我告訴了她我們要聚會,想提前知道你長什麽樣,她才給我的。”

“哦。”莫可的怨氣小了一些,卻還是忍不住納悶,“你到底是怎麽認識落雪的?”

花落很無所謂似地聳了下肩,“買號認識的。我買的她的‘花落’號,當時彼此加了QQ,後來偶然地一次聊了聊,提起你,就聊上了,一來二去,就比較熟。不過我沒見過她。”

莫可的手一頓,“你們聊我什麽?”

花落吃東西的嘴也停下來,皺著眉想了想,“忘了當時是怎麽聊起來的了,反正好像是我在遊戲裏碰到你的大號,然後怎麽樣……我就問了她什麽……太久遠了!那時候你還沒精分呢。我對你大號也不太感興趣,就是後來跟落雪姐熟了,才知道你們原來是現實裏認識的。”

對於那句“精分”的評價,莫可決定不予置評。

不過既然花落提到了買號,就讓莫可忍不住想起來他之前就曾提過他跟語嫣也是在現實裏認識的,甚至他就是為了語嫣才進入的遊戲。

想起那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被語嫣放在空間裏的照片,莫可心中本來潛藏得極深的八卦之魂瞬時冒了出來。

可她瞧了瞧花落臉上那冷淡的神色,不由就把現在的狀況又同兩人在遊戲裏剛認識的時候聯係在一起。

那時候也是這樣,花落就算是跟她呆在一起,也仿佛隻是在盡某種義務,既冷淡又疏離,像是自覺不自覺地就在兩人中間隔了一塊板子。

莫可心中升起了無數的好奇泡泡,可花落一直對她都是愛答不理,她也沒法死皮賴臉地在這個時候找他八卦。

正愁悶間,就見花落把吃完了的雞肉卷包裝往旁邊的托盤裏一放,然後把背在身側的運動款書包拽到身前,低頭從裏麵翻騰出一本出來,翻開,聚精會神地看上了。

莫可看見此情此情,頓時心中一陣大罵。

她不經意地瞄了旁邊一眼,就看見旁邊桌上的一對女生也在往他們這邊看過來,看神色也知道她們是在疑惑怎麽這對狗男女跑肯德基裏上自習來了。

莫可受了冷遇,自然是不能甘心。

她咬著吸管,一邊呼呼地吸著冰激淩拌咖啡,一邊尋摸著怎麽吸引花落的注意。

等到終於杯子裏隻剩下冰塊,莫可把空杯往旁邊一推,笑容可掬地問花落:“那啥,要不要姐姐給你算算命?”

花落終於把腦袋從那本印著《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的書上抬了起來,極淡極淡地掃了莫可一眼,然後無可無不可地伸了一隻手出來,攤在莫可麵前。

莫可極盡“溫婉”地衝花落笑了一下,然後用兩手托住花落的手掌,在左捏捏右捏捏的同時,低下頭故作誠懇的胡說八道,“唔,你的生命線頗長嘛,事業線也很好,會一直有貴人相助,然後呢最重要的姻緣線呢……”

莫可一邊在心裏得意:姐姐當初調戲小女生的時候孩子你還在穿開襠褲呢,一邊嘴上則在不停地向花落胡謅。

什麽你現在在經曆情感波折啦,身邊有位女孩子與你愛恨交纏啦,你有一個很強大的情敵啦,但是不要緊他不是你的對手啦,吧啦吧啦。

最後,莫可抬起頭來,很認真地看向花落,“怎麽樣?想不想告訴我具體是怎麽回事,讓我給你指點指點?”

花落麵無表情地看了莫可一會兒,然後把手收回來,合上剛剛一直用另一隻手按著的書本,也很認真地看向莫可,“第一,我們在一起坐這麽久了,你就從沒問過我到底叫什麽。第二,你也毫不在意我是怎麽知道你在這兒的,又為什麽過來。”他的身體稍稍地前傾,貼近了莫可,“所以,我不打算跟你交流我的感情問題,姐姐。”

“呃……”莫可看出花落有點毛了,但覺得他這毛炸得有點莫名其妙,正打算要說些什麽,就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先後從門口走了進來。

走在前頭的男生很是人高馬大,留著一頭半寸,看起來很精神,隻是臉上帶著一點莫名的暴躁。

小跑似的跟在後頭的女生則全身都捂得非常嚴實,帽子圍巾手套耳包,所有能武裝在身上的簡直是一個不少。女孩子看起來乖得很呆,小心翼翼地離著一點距離跟在前麵的男孩子身後,一邊還緊緊地拽著自己挎在肩上的包包。

莫可看見這兩個人,立馬掏出自己的手機,翻了翻存在裏麵的地下鐵和坐看花謝的照片,認出來的確是他們兩個,她剛想起身招呼兩人,免得他們看不到坐在角落裏的她和花落。

可就在她站起來的同時,就看見地下鐵進了肯德基就直直地奔著男廁所的方向走了過去,而徐茵茵也跟著奔那個方向過去了。

莫可挑了挑眉,重新坐下來,在花落詢問的眼神中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

就看地下鐵進到男廁所後,徐茵茵就一直站在廁所門口,一邊守著,一邊左顧右盼地巡視整個肯德基餐廳。

莫可撐著下巴,頗有興致地在一旁看徐茵茵呆頭呆腦的樣子。反正她沒給過茵茵她的照片,她不叫她,茵茵小丫頭晃掉了腦袋也不知道正看著她的人就是遊戲裏的奈何。

片刻後,地下鐵從廁所裏出來,洗了手,繞過茵茵就要往就餐區走。

可地下鐵一走,茵茵自然立刻跟上。

地下鐵走了兩步,終於忍無可忍。

他回身,一把抓住茵茵的圍脖,拎高了,惡狠狠地怒吼:“媽的你這女流氓再跟著老子,老子就強|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