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巴蔓子(2)

“吾乃巴蔓子,爾是何人?”謝天謝地,這次我終於聽懂了,雖然那腔調實在古怪。

“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吾乃巴子國將軍巴蔓子,爾是何人?楚王安好乎?”覃瓶兒小腹內的聲音仍然溫婉平和。

“楚王?”我再次懷疑自己的耳朵發岔了,停頓了下,我居然說了句特掉底子的話,“我不認識這個人啊!”說完還以很無辜的眼神望著覃瓶兒。

“然,爾等小輩,豈會見過楚王。嗟乎,吾當年感其借師恩德,為免割巴國三城,揮刀自刎將吾頭獻之楚王帳前,終不愧巴國矣……”

這一通文言文說得我雲遮霧罩,腦子一團『亂』麻。我趕緊打斷那個絮絮叨叨的聲音,再讓它繼續之乎者也下去,非得請一個文言文專家來翻譯不可。我說:“您家……怎麽會在我朋友的肚子裏呢?您家是怎麽……進去的?”

“吠,鼠輩豈敢偷襲本將!”覃瓶兒不答我的話,猛然轉身,雙手箕張,鉗向鬼鬼祟祟而來的一條黑影,那黑影,正是滿鳥鳥。原來,這夥計見我和覃瓶兒挨得很近,姿勢曖昧地竊竊私語,膽子就大了,踅『摸』到我和覃瓶兒身邊,正準備出言相問,不提防覃瓶兒會突然來這一招,一時慌了手腳,跌跌撞撞呈屁滾『尿』流之勢爬向船頭,堪堪躲過一擊。

我想,滿鳥鳥本不會把覃瓶兒的攻擊放在心上,隻是猛然聽見那粗獷的男人聲音,一下擊穿了心靈底線,因此才會如此狼狽不堪。先前也許是花兒的吠叫聲蓋過了男人聲音,滿鳥鳥可能並未聽見我和那聲音的交談,此時猛然一聽,縱是膽大包天的人也難免嚇一跳,何況對鬼魂仍懷有餘悸的滿鳥鳥?

覃瓶兒,確切說是被鬼魂附身的覃瓶兒,並不打算就此放手,雙腳一跳一跳像僵屍撲向在船頭驚魂未定的滿鳥鳥。滿鳥鳥驚呼連連,側身準備跳上坤龜,誰知此時坤龜剛好把腦袋仰起來,鑽頭般的腦袋橫伸向船頭,無巧不巧擋住了滿鳥鳥的去路。滿鳥鳥雖驚惶失措,動作卻十分麻利,眼看覃瓶兒五指箕張的手即將卡上自己的脖子,緊急關頭快速一矮身,唰地一聲從覃瓶兒的腋下滾到我身後,站起來緊緊摟著我的脖子,急促地說:“龜兒子,這是啷格回事?你再不想辦法應付,我可要下死手了啊!”

我哪裏還有時間跟滿鳥鳥解釋,因為覃瓶兒也已經跳到了我身前,雙臂前伸,看樣子似乎想抓住滿鳥鳥。我此時又急又無奈,既怕完全失控的覃瓶兒傷害滿鳥鳥,又擔心惱羞成怒的滿鳥鳥對懵然無知的覃瓶兒痛下殺手。

奇怪的是,失控的覃瓶兒對我卻似乎很友好,行為舉止雖然機械僵硬,但那雙手眼看要抓到我的臉龐,即又閃電縮回去,從我的腋下向身後的滿鳥鳥抓去,我隻好順勢一夾,卻又立馬鬆開,擔心覃瓶兒的手臂被我夾傷。滿鳥鳥的動作倒不慢,摟住我的脖子把我當成一個巨大的盾牌,以躲避覃瓶兒來勢凶猛的攻擊。

覃瓶兒的臉離我的臉很近,從她鼻孔噴出來的白氣吹得我滿麵生寒,臉上肌肉不由自主抽搐不止。見我始終擋在滿鳥鳥身前,她稍稍退後一步,側步橫跳,看動作是想跳到我身後去抓滿鳥鳥。滿鳥鳥呢?始終圍著我的身體移動……我就這樣被兩個人圍在中間,像陀螺般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很快我就感覺頭暈眼花,黑白世界的景像迅速模糊起來。

此時,我特別想念一個人寄爺。可現在根本不知這老家夥身在何方!

腦中的暈眩很快將我的心智攪得模糊起來,不知不覺中,我的手不由自主抽出別在腰間的利劍,然後高高仰起,準備照著眼前的人物一通瘋砍。寒光中,利劍閃電下落,而我,並沒看清此時在我身前的人影究竟是誰。

電光石火之間,“喀”的一聲巨響,原本暢行無阻的采蓮船不知被什麽重重一撞,我腳下站立不穩,身體橫倒,手中的利劍貼著眼前的身影,撲的一聲悶響砍進外層是黑炭的船板,那個移開兩尺的亭子狀棺蓋,受慣『性』作用,咯吱嘩啦響成一片,居然完全從船艙移開了,直飛出去,嗵的一聲掉進水潭,激起的水花撲上我臉龐,一片冰涼。我渾身打了個冷噤,神智開始清醒。

腦中的暈眩仍很強烈,我搖搖晃晃半響勉強站穩,伸手去拔砍進船板的利劍時,駭然發現覃瓶兒倒地船板上,纖細雪白的脖子離劍鋒僅有兩公分的距離,如果稍有偏差,覃瓶兒的喉管早已洞開,變得血肉模糊了。

我趕緊去扶覃瓶兒,發現她雙眼緊閉,昏『迷』不醒,鼻孔中的白氣越來越粗越來越冷,有點冷浸入骨的感覺。她小腹中那個聲音倒沒再次響起,不知是已離開還是怎麽的。我把覃瓶兒抱在懷裏,回頭去找滿鳥鳥,發現船頭空空如野,水潭中『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有一道一道的白光從水底『射』上來,忽弱忽強,光束雜『亂』無章。看樣子,滿鳥鳥肯定是掉進了水裏,那顆玄衣都郵珠他是一定不會撒手的。

我不由得又為滿鳥鳥擔心起來,這夥計雖然會幾招“狗刨”,不過不曉得他此時的狀況如何,是否受傷,是否像覃瓶兒一樣被撞昏了。剛剛黑船一頓,我似乎聽見另外兩聲稍弱的悶響。

這個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很快,水麵就冒出了滿鳥鳥的腦袋。滿鳥鳥巨嘴撲撲吐著汙水,而且劇烈咳嗽起來,這夥計顯然被水嗆了。見他並無大礙,我稍稍放心,回頭看著懷中死人般的覃瓶兒,五內俱焚,不知該如何是好。

撲通撲通幾聲水響,我眼角瞥見滿鳥鳥已經爬上坤龜,翻躺在龜殼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局勢稍微緩和,我腦子飛快旋轉起來,該用什麽辦法把覃瓶兒救回來呢?照目前的情勢來看,覃瓶兒本身的魂魄肯定不知飄向了何處,她的一切行動都是受她小腹內那個聲音所控製,當前最要緊的,是確定她小腹中那東西究竟是什麽玩意兒,隻有把這個問題搞清楚了,才好對症下『藥』,執行下一步動作。至於下一步動作究竟是什麽,我已沒時間去細想,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這裏,我不再遲疑,一把掀開覃瓶兒的衣擺,伸手去『摸』她的小腹。與我猜測的一樣,覃瓶兒的小腹如冰一樣寒冷,而且腹內似乎還有硬塊,撐得小腹鼓脹如球。如果換在平時,這個情況和懷孕差不多,可覃瓶兒一未婚姑娘,怎麽會突然莫名其妙懷孕呢?再說,即使覃瓶兒肚中懷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怎麽會說話,而且居然是個粗獷的男人聲音?

這個異於尋常的情況隻有一個解釋:覃瓶兒可能懷了傳說中的“鬼胎”。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具體是不是可能隻有寄爺知道,因為他才是這方麵的專家。再說,巧哥媳『婦』懷的那個孩子為寄爺提供了現實借鑒。

覃瓶兒的情況越來越不妙,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腦海嗡嗡響成一團。我按了按大陽『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我忽然想起,覃瓶兒的小腹的冷感也許是陰氣所致,這種情況和她當時被巨蛤陰毒所害的情況差不多,寄爺正是用我拇指上的熱血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那麽,既然有第一次,再用一次會不會有效呢?我來不及多想,右手緊緊摟住覃瓶兒,左手大拇指在『插』著的利劍劍鋒上飛快劃過,一股黑血伴隨著劇痛從大拇指上噴泉般湧出來。

我飛快縮回手指,伸進覃瓶兒的衣服,把她那條直筒褲向下褪了一點點,然後憑著感覺在她的小腹上下左右胡『亂』撫『摸』起來。這個過程,我的手是顫抖的,我的身子是顫抖的,甚至我的心在劇烈顫抖。那感覺,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