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玄衣都郵珠(2)

聽見覃瓶兒的哭聲,我心中一痛,狠狠瞪了滿鳥鳥一眼。出乎意料的是,滿鳥鳥這廝居然不像以前那樣心虛地回避我的眼光,而是勇敢地瞪著我,眼神看上去很勇敢果決。我趕緊安慰覃瓶兒,“他就是那麽個人,曆來狗嘴吐不象牙,你不要記他的氣,不過……”

“不過什麽?”覃瓶兒嗚咽著問。

我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鳥鳥的話也有道理,一來我們目前的力量無法讓它脫困,二來即使來能讓它翻過來,它們又能去哪裏,不如……順其自然吧!”說這話時我一直看著覃瓶兒的眼睛,生怕她著惱,把矛頭轉向我。

覃瓶兒歎了口氣,眼神一暗,說:“其實我也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我隻是覺得它們太可憐了。”

“可憐?這世上可憐的事情多了,基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每時每刻都有動物倒在血泊中,你救得過來嗎?”滿鳥鳥趁勢火上澆油,不過語氣溫婉了許多。

“……那我們怎麽辦?”覃瓶兒沉默半晌,問。

滿鳥鳥見覃瓶兒不再堅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兩隻巨龜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莊嚴肅穆禱告起來,“龜仙啊,小的們想從您兩老身上借個道,上那條船上去,不是我們不救您家,實在是小的們無能為力啊,希望您兩老不要見怪。以後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帶些好吃的來讓您兩老好好享用!”

兩隻巨龜沉默著,水麵很平靜。花兒站在另一隻巨龜背上,不再折騰也不再吠叫。

“走!”滿鳥鳥暴喝一聲,舉著火把當先走上龜的肚子。

我無可奈何地看覃瓶兒一眼,低聲安慰了她兩句,扯起水中飄『蕩』的藤蔓再次纏在腰間,把那隻利劍『插』在背上,順了順背包,撿起幾截枯枝做成一支火把點燃,遞給覃瓶兒拿了,扶著她小心翼翼走上巨龜。(為了敘述方便,我將倒翻著的那隻巨龜叫“坤龜”而另一隻叫“乾龜”)滿鳥鳥已經撲嗒撲嗒走到了坤龜的另一側,伸腿試探了幾下水麵,回頭對我和覃瓶兒說:“一個一個地來,免得引起晃動再掉進水裏。”覃瓶兒生怕踩痛坤龜,走得異常小心,好半天才踅到滿鳥鳥身邊,握著火把俯下身子,想去看水下我形容的坤龜的腦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到了,總之我聽見她輕輕歎息了一聲。

也許是我們走得極輕,沒有引起坤龜警覺,坤龜並沒再次發生劇烈晃動,僅僅微微搖晃了幾下,就讓我們順利走到了坤龜的頸項之下。令我大吃一驚的是,坤龜的兩隻眼睛睜得有銅鈴大,微仰著頭,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一行三人。

我趕緊對著坤龜的作了三個揖,拉起目光『迷』離的覃瓶兒猛地一跳,跳上離坤龜三尺來遠的乾龜背上。

乾龜背上還留有濃重的『毛』發燒焦的味道,龜背被水一泡,那股腥味格外古怪,很難聞,未燃燒完的綠『毛』貼在龜殼上,滑不溜丟,幸好三人勉強扯著那些綠『毛』才掙紮著爬上乾龜背頂,來到花兒身邊。

我顫顫微微站起來,火把舉過頭頂,身子微傾去看那艘黑『色』采蓮船,發現它離我們所站的位置還有五六米的距離,離乾龜龜殼的邊緣也還有一米多遠的距離。看這樣子,我們隻有小心走到龜殼的邊緣,再借助龜殼跳到那艘船上才行。

問題是,乾坤會讓我們如願以償嗎?會不會讓我們順利走到它的背部邊緣?假如我們在現向下走的過程中,它一晃動,其結局又會使我們掉進水裏。

為了安全起見,我解下身上的藤蔓,一端捆緊那把利劍的劍柄,揚手一擲,把那柄利劍擲上了黑船,利劍不知是『插』在了船上還是卡在了船上,我伸手一拉,居然驚喜地發現藤蔓並未縮回來。我不敢大意,再用勁拉了拉,那艘黑船居然向前靠近了些,抵住了乾龜的背部邊緣。

我見狀大喜,趕緊吩咐覃瓶兒和滿鳥鳥從乾龜背上小心滑下去,再攀上那艘黑船。

覃瓶兒和滿鳥鳥不敢怠慢,不需要我多作交待,很順利就上船了。我招呼花兒一聲,緊緊拉著藤蔓,幾個箭步也跳上黑船船頭。

幸運的是,三人一狗從乾龜背上跳上黑船,乾龜一直很安靜,仿佛真是一座巋然不動的小島。

上了船我們才知道,那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中間是亭子狀的船艙,船艙有一扇漆黑的門,緊緊關著。饒是滿鳥鳥膽大,他此時也變得小主謹慎,並沒有冒冒失失進入船艙,癱坐在船頭,眼睛咕嚕嚕『亂』轉打量著這艘黑船的情形。

覃瓶兒倒並不是十分在意黑船,跪在船頭,眼睛望向兩龜交頸的方位,不言不語,呆呆出神。我順著藤蔓『摸』到那把利劍,發現劍卡在船舷的轉角處,劍尖深深『插』入黑黑的船板。

我去拔劍的同時,對這艘黑船所用材料萬分好奇。我用利劍在船板上敲了敲,沒有聽到金屬之聲,相反,那黑『色』船板似乎很綿軟,劍尖很容易就『插』了進去。我蹲下身子,用指甲在船板摳了摳,居然刮起一小撮黑『色』碎屑,伸到火光之下一看,意外地出現那一小撮黑『色』的碎屑居然是炭屑。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艘采蓮船是黑『色』的,原來它用的材料都是經過燒過的木料,木料外層被燒成木炭,即防『潮』又防蛀,經久耐用。早年間,我家門前的木電杆根部外側就是燒成這種形式,裏麵是硬實的木料,外麵是燒成的木炭,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電杆腐爛而倒塌。

滿鳥鳥此時也發現這艘黑船的古怪之處,扯開喉嚨嘩眾取寵般叫起來:“格老子的,這是哪個人想的這個主意,造成了這麽一艘技術含量極高的采蓮船?”覃瓶兒聽滿鳥鳥聲音誇張,忙問:“怎麽啦?這船是用什麽造的?”

“木料,外層燒過的木料!”滿鳥鳥搖頭晃腦地說。

“……”覃瓶兒表情一呆,低頭去『摸』黑『色』的船板,默默點點頭。

“鷹鷹,要不要我們進船艙看看?”滿鳥鳥提議道。

我還答話,覃瓶兒陡然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身上撲向船頭,手指前方顫抖聲說道:“你們看……那隻烏龜轉過來了,它的眼睛在看著我們呐……好可憐!我們救救它的同伴吧?”我折身一看,發現那隻乾龜果然不知何時掉了個頭,腦袋從龜殼中伸出來,極力上仰,兩隻銅鈴大的眼睛正在瞬也不瞬地盯著我們,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無助和企求,癡癡的眼光讓我心裏很難受,鼻子一陣陣發酸。

我望著乾龜,顫聲說道:“我不是不想救您家的同伴,實在是我們力不從心啊!”

乾龜似乎聽懂了我的話,眼神一下失去了光澤。

乾龜可憐巴巴地看了我們一會,腦袋慢慢縮進殼裏,身子逐漸下沉,漸漸隻剩下小小的一個殼頂。

我歎了口氣,以為乾龜放棄了希望,不再為難我們,正準備轉身進船艙看看,覃瓶兒又尖叫起來,並且眼前突然白光大熾,照得小小的空間的亮如白晝,眼前的一切景物曆曆在目,清晰可見。

“玄衣都郵珠!玄衣都郵珠!”滿鳥鳥在我身後再一次震天價地叫起來。

滿鳥鳥的話音剛落,我看見乾龜嘴裏銜著一顆雪白的、尤如健身球那般大小的透明珠子,珠子發出萬道白光,刺得我的眼睛幾乎睜不開。

乾坤聽見滿鳥鳥的喊聲,脖子一鼓,噗地一口將那顆珠子向船上噴來。珠子在船上咕嚕嚕滾了幾轉,停在我腳邊,一時間,采蓮船上黑白分明。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時不敢去撿那顆掉在腳邊的珠子,腦子裏像燒開水般沸騰開了難道這乾龜居然用這顆珠子來跟我們交易,要我們想方設法救它的同伴?

滿鳥鳥一把撿起那顆珠子,舉在手裏仰天大笑,“火氣來了,門板都擋不住,想不到老子也有發大財的這一天!”(火氣: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