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采蓮船(2)

“小島”的背後是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平靜水潭,因為距離較遠,我們看得並不十分遠,水潭那邊的情形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怪了!如果那個東西真是烏龜,那它啷格一直呆在這裏不走呢?”滿鳥鳥問了一個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對啊!我也覺得奇怪哩!”覃瓶兒附合道。

“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它被困在這裏了。你們看,那隻烏龜那麽巨大,而它後方的水潭相對較窄,是不是它爬不進去呢?”我煞有介事的猜測引起滿鳥鳥一通嘲笑,“你龜兒子的想像力真夠高明,要知道,烏龜可不光是能在水中才能生存,即使上麵較窄它爬不進去,那這道堤壩這麽寬,下麵更寬,它怎麽不往下爬呢?而且,你注意到沒有,那隻烏龜始終呆在那個地方,既不向上也不向下,你不覺得古怪麽?”

我被滿鳥鳥說得臉有些發燒,強詞奪理地說:“下麵這個水塘中有那麽多古怪的水生物,也許那烏龜害怕它們鑽進自己的殼哩!”

“日白。烏龜把它的……腦袋縮進龜殼,撬都撬不開,這些區區的水蛇和螞蟥能奈得何它?”

我被搶白得無話可說,恨恨瞪了滿鳥鳥一眼,走到那堆幹柴前重新做了支較細的火把,點燃揚手一拋,擲向那隻害我顏麵掃地的綠『毛』烏龜。火把的火光一陣飄忽,準確無誤地掉在花兒的身旁。花兒嚇了一跳,往旁邊一蹦,不滿地朝我汪汪兩聲。“失手失手,夥計,莫怪!”我嗬嗬笑著對花兒喊道。

那支火把並沒有熄,仍在呼啦呼啦燃燒,轉眼間空氣傳來一股『毛』被燒焦的怪味,巨龜身上的綠『毛』居然轟轟燃燒起來,很快那座“小島”在我眼中就變成一個白光暴『射』的火球。

這個場景把我們看傻眼了。我暗自心驚,按說那隻巨龜的綠『毛』雖長而且濃密,但肯定被水潭中的水浸濕了,普通的火種怎會讓它們像野火一般燃燒起來?

也許是那隻巨龜被火光驚動,在水中劇烈地撲騰起來,很快就沉入水底,水麵傳來一通吱吱啦啦火苗熄滅的聲音。花兒無可奈何地吠叫兩聲,在巨龜即將全身沉入水底的瞬間,撲通一聲撲向水潭,而那隻巨龜的身體在這聲水響之後終於徹底消失不見。

我本以為花兒撲進水裏,會采取地地道道的“狗刨『騷』”姿勢向我們遊來,哪知真實場景卻讓我大跌眼鏡花兒居然在水麵上閑庭信步似的施施然向我們走來,水麵僅沒過它四腿的膝蓋。

“格老子的,這下麵難道居然有座橋?”我情不自禁地跳起來喊道。

“橋?什麽橋?”覃瓶兒奇怪地問道。

我不答,拿著火把湊近水麵,吩咐滿鳥鳥找來一段幹柴棍子,往水底一戳,棍子僅沒入水裏一尺不到,就遇到了硬硬的阻力,“狗日的,這水怎麽這麽淺?”我越來越吃驚,居然大失風度爆了一句粗口。

滿鳥鳥聽說水淺,蹲下身朝水麵查看一番,麻著膽子用一條腿踩上我棍子指示的地方,輕輕了,試了試水麵之下所謂“橋”的硬度,見並無動靜,手拉著我的褲管雙腳站進水中,“哈哈,這水真的很淺哩!怪不得那隻大烏龜不到岸邊來!”

花兒在我試水的深淺時,已經來到我們身邊,看見滿鳥鳥擋在它前麵,不滿地吡了吡嘴,嗚咽兩聲。滿鳥鳥得意忘形之時並不忘記與花兒的過節,聽見花兒警告,稍稍往旁邊側了兩步,抱的完全是一種惹不起躲得起的思想。

誰知,滿鳥鳥的身軀突然一矮,緊跟著咚的一聲,這頭體形龐大壯觀的夥計就消失不見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我和覃瓶兒尖叫起來,正在茫然失措,滿鳥鳥那顆巨大的頭顱從水麵之下冒出了出來。滿鳥鳥張開大嘴噗嗤噗嗤吐了幾口水,雙手在水麵之下一撐,身子一聳,小腿淹沒在水麵之下跪在水中。

“格老子的,花兒這狗日的差點讓老子把小命玩脫了!”滿鳥鳥抹了下眼瞼和嘴巴上的水漬,大聲嚷嚷說。

我見滿鳥鳥有驚無險,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連忙一把拉起他站在堤壩上,陰陰笑著說:“下麵是什麽情形?”

“我哪裏還有時間去看下麵是麽情形呢?逃命要緊!”滿鳥鳥狠狠瞪我一眼,抹抹腦袋,『亂』糟糟頭發上的水珠濺了我一臉一身。

“呃……看來下麵這座橋並不寬啊!”我笑嗬嗬地對滿鳥鳥說。覃瓶兒趕緊過來幫助滿鳥鳥揪濕透的衣服。

滿鳥鳥咕咕噥噥兩聲,走到一邊去收拾身上去了。

覃瓶兒從我手中接過火把,俯身去查看水麵之下我口中所說的橋,看了半天,才起身疑『惑』地說:“看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你說的橋和水一樣都是黑『色』?”

我沿著堤壩一路走去,握著那根棍子在水潭中一通『亂』戳,最後終於發現水麵之下並不平坦,有的地方深不可測,有的地方卻又非常淺。戳了半天,我得出水麵之下那橋的大致輪廓居然也呈橢圓形。

難道有人在水麵之下修了一個橢圓形的平台?

沒等我想明白,花兒忽然朝那隻巨龜的方向狂吠一聲。我抬頭一望,發現那隻巨龜又浮出了水麵,身上的長『毛』已不成規模,東一叢西一叢,雜『亂』無章,顯然是被火燒的結果。

滿鳥鳥揪幹自己的衣褲,回來點起另一支火把,揚手擲向那隻巨龜。誰知這夥計用力過猛,火把遠遠超出巨龜的位置,飛到巨龜身後去了。

就在火光快接近水麵的那一霎那,我的兩眼瞪大了,因為,我看見那隻巨龜身後不遠處居然出現了一艘通體黢黑的船!

這艘黑船在我眼中僅僅是曇花一現,轉眼間就與黑暗融為一體,時間短得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你們看見那艘船了嗎?”我遲疑著問滿鳥鳥和覃瓶兒。

“看見了!”覃瓶兒和滿鳥鳥異口同聲的回答證明我的眼睛並不同有發花。

“是黑的?”

“是黑的!”

得到覃瓶兒和滿鳥鳥肯定的回答,我內心大『惑』不解,這艘黑船從何而來?先前怎麽沒有注意到呢?

“你們看清它是什麽形狀嗎?”我無法描繪那黑船的形狀,隻好向覃瓶兒和滿鳥鳥尋求幫助。

“這個……我從沒見過那樣的船!”覃瓶兒遲疑著回答道。話音剛落,滿鳥鳥斬釘截鐵地說:“是采蓮船!”

“采蓮船?”我更加疑『惑』,“怎麽會是采蓮船?”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土家地區的“采蓮船”並不是真正的船,更不是用來采蓮藕的,而是當地人在每年正月初九到正月十五期間玩的一種燈戲。采蓮船雖然是船的樣式,卻絕不是用來下水航行的,這種船通常由竹子、花布和彩『色』的皺紋紙製作而成,底部穿孔,玩的時候由一動作靈活的嫂子穿過底部的孔,把采蓮船懸掛在腰上的布帶上,前倨後恭左搖右擺,配合鑼鼓家什做一些舞蹈動作;船兩邊各有一個青壯漢子手拿船槳做劃水狀。應該說,玩采蓮船是土家人在正月份的一種重要的自娛自樂形式,也是到目前為止土家地區碩果僅存的一種古老的娛樂形式。

問題是,這麽一艘不是船的采蓮船,怎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個地方呢?而且居然通體漆黑?它是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它從何處而來?這些都是讓我感到十分茫然的問題。

同樣疑『惑』不解的還有覃瓶兒和滿鳥鳥。“看那艘采蓮船的體積,裝下三五個人應該不成問題……”滿鳥鳥讚歎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