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霧氣還沒散去,天空還有星星點點的雨點滴下,臉色有點發白的勿乞已經坐在了典軍府的大門洞裏,探頭探腦的望向了城守府的方向。wWW!QUaNbEn-xIAoShUO!CoM他手裏依舊端著粥碗和點心,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

一口一口的吸著稀粥,慢條斯理的啃著點心,來來往往的城守府護衛和仆傭對他這種動作已經是習以為常,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最多最多,有那易家調教出來的世家奴仆在背後偷偷罵一句鄉野村夫不懂禮儀,用餐的時候都這麽不正經,還帶壞了盧乘風。

帶著鬆枝味的衣衫熏香氣隨風湧來,盧乘風沒個正形的端著一個偌大的粥碗,嘴裏叼著個點心,搖搖擺擺的走到了勿乞身邊,也坐在了門檻上。

探頭探腦的往城守府看了一陣子,盧乘風低聲問道:“今天還能有什麽好戲看?”

勿乞吞了口稀粥,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怎麽知道?隻是,習慣坐在這裏。”

話音未落,就看到幾個看守城守府內庫的護衛麵色慘白的一路狂奔了過來,這些人好似神智都被鬼迷了,根本就沒有看腳下。結果在路過一段向下的石階時,幾個人幾乎是同時一腳踏空,結結實實的一個正麵摔倒在地上。

淒聲慘嚎了幾聲,幾個護衛連滾帶爬的在地上翻滾了一陣,踉蹌著爬起來又朝城主府狂奔。衝在最前麵的那個護衛突然扯著嗓子尖叫了起來,他的嗓音顫顫悠悠的,好似一根繃緊了的琴弦,發出了讓人耳膜發痛的尖銳叫聲。

“公子,公子,遭賊了,遭賊了!內庫被盜,內庫被盜,所有貢品裏麵最值錢的那一批東西,靈石、靈藥、靈礦,還有您為幾位王子公侯收集的那些寶貝,全被偷走了!”

‘當啷’幾聲,城守府門口站著的幾個護衛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腰間兵器碰到了地麵,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如喪考妣的尖嚎聲從城主府內外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城主府內數百護衛仆傭迅速將這個黑色不吉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每一年,小蒙城都要向呂國王都進獻大量的金銀和各色山珍,這是小蒙城這座城市存在的最大意義。呂國地位最高的數十位公侯王爵,也都在小蒙城有著自己的利益。他們會通過城守,在小蒙城收購各種山珍寶物。

內庫貢品和曆年積存下來的寶物被盜,這恰恰打在了易衍這城守的死穴上。

沒有金銀山珍進貢給呂國朝廷,朝廷絕對不介意另換一個城守。丟失了那些公侯王爵用大筆真金白銀收購的各色寶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絕對不會介意用一根手指頭碾死易衍兄弟幾個易家的庶出子弟。

失魂落魄的慘嚎聲驟然間從城守府後院響起,那是易衍、易行、易德、易徂兄弟四個齊聲發出的慘嚎:“蒼天哪,後土哪,我們做了什麽孽,我們冒犯了哪路鬼神,要這樣懲治我們?”

被盜光了私財,兄弟四個雖然心痛,但是隻要官職在,他們努力搜刮兩年地皮也能搜刮回來。但是丟失了貢品和內庫中曆年積蓄的寶物,兄弟四個先不要說能否保住自己的官位,先看看自家的性命能否保全吧!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僅僅綁了一條兜襠布,露出渾身雪花般肥肉的易衍大步從城主府內衝了出來。緊跟在他身後的,是衣衫淩亂發冠全無的易行兄弟三個。他們帶著大群的護衛,火急火燎的衝向了內庫的方向。

易衍的臉色慘白如雪,一邊狂奔,一邊時不時的吐出兩三口鮮血,將他胸口雪白的皮肉染得猩紅一片,看上去煞是慘厲。易行兄弟三個嘴角也急出了血絲兒,他們張大嘴吃力的喘息著,宛如一條溺水的狗。

“快,快,看看到底被偷走了什麽!”易衍狼狽的狂奔而去,一邊奔跑一邊大叫著。

勿乞搖了搖頭,伸出舌頭將粥碗舔得幹幹淨淨。自家做的事情自己清楚,昨天勿乞不惜耗費了十五塊下品水屬性靈石補充真氣,一路往來都調動了最強的真氣增強自己的速度和力量,耗費了兩個半時辰,將內庫內他能搬走的東西全部搬得幹幹淨淨。

可是內庫中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勿乞隻選擇最有價值的那些物品偷走,還將金錠搬空,將銀錠搬走了不少。那些實在無法運走的東西,則隻能盡情破壞了。比如說那些珍貴的珍禽異獸的皮毛,就被勿乞用短劍捅了無數個窟窿,全部從價值千金、萬金的珍物變成了廢物。

就是因為耗力過度,勿乞今天才顯得臉色發白,身體都有點虧虛,卻正好符合他‘重傷’的身份。

如今他兩個胳肢窩下麵還緊貼著兩塊水屬性靈石,正不斷的抽取裏麵的靈氣補充自身消耗。清涼的水汽不斷吸入雙臂,正化為滔滔真水靈罡滾蕩不休。

隻不過,透支性的將真氣損耗一空,又借助靈石補充了全部消耗後,勿乞的修為驟然提升了三成!又一次的逼近了後天巔峰的臨界點。勿乞再一次用真水靈罡強化了經脈,並沒有急著去突破後天境界。

遠遠地一陣嘈雜聲傳來,一群手忙腳亂的護衛抬著昏迷不醒的易衍兄弟四個跑了回來。很顯然庫房裏的慘狀讓易衍他們太過於激動了,以至於兄弟四個齊齊噴血,齊齊暈倒。

勿乞望著那些抬著易衍兄弟回來的護衛,隨手將碗遞給了盧乘風。

盧乘風下意識的接過勿乞遞過來的粥碗,就聽到勿乞說道:“丟失貢品,在呂國是什麽罪名?”

眉毛一挑,盧乘風下意識的回答道:“起碼也是一個丟官罷職的懲罰,弄不好還得押回王都問罪。”

用力揉了揉手掌,勿乞問盧乘風道:“那,公子你在王都中,還有一二交好之人?不至於公子你長大至今,連一兩個可以通風報信的世家子都沒有吧?”

眸子裏一亮,盧乘風連連點頭道:“自然還有一二交好之人,隻不過身份和我相當,都是家族中尷尬之人。”

一骨碌站起身來,勿乞冷笑道:“尷尬不尷尬,不管這麽多。公子你趕快上表彈劾易衍兄弟四個,說他們貪贓枉法、私吞貢品,罪名能有多重就有多重,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王都。順便給您的那幾個交好的世家子一封書信,請他們將這風聲在王都內散播出去。”

盧乘風拎著兩口粥碗站了起來,興奮得連連點頭:“妙哉,一棍將他們打殺,不容他們有翻身的機會,在新城守任命之前,你我在小蒙城可以隨意施為!”

抿嘴笑了笑,盧乘風陰惻惻的說道:“小蒙城地處荒僻,每年都要死傷一批官吏,怕是沒什麽人願意來這裏赴任,除非真是那種走投無路又一心鑽到了錢眼裏的!”

勿乞瞪了盧乘風一眼,他冷笑道:“那公子還不快點去?讓小黑帶著三十名獵蠻人上路,盡可能多攜帶一些金銀珠寶過去。讓公子交好的那些世家子群策群力,給公子你謀一個代理城守的職位那是再好不過了!”

盧乘風詫異的望著勿乞:“為何不是正式的城守?”

勿乞用看豬的眼神掃了盧乘風一眼:“公子的那幾位同胞兄弟,可願意見到公子做城守?代理城守總是個虛名,哪怕公子將小蒙城徹底掌握在手中,也無人看重。但是一旦公子成為正式城守,哼哼!”

兩聲冷笑讓盧乘風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用粥碗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轉身風一樣跑了進去。

跑出了好幾步,盧乘風才突然醒悟過來,他看著左右手上兩個粥碗,很有點鬱悶的回過頭望了勿乞一眼。這家夥還有一點身為門客的自覺麽?居然讓自家的公子幫他收拾粥碗?

歪歪嘴,盧乘風放聲叫道:“勿乞,你去作甚?”

勿乞背著手,樂滋滋的朝不遠處的幾個城守府護衛溜達了過去。他笑嗬嗬的回答道:“做什麽?造謠生事啊!丟失了祭品,易家兄弟幾個要倒血黴。嘖,看我一條靈舌,吹散城守府數千護衛!”

盧乘風雙眸再次一亮,他這時隻覺得渾身都是勁,一連串的大叫起來:“小黑,小黑,趕快過來!”

用最快的速度寫了一封文筆華麗文風犀利的彈劾奏章,再寫了幾封充滿兄弟交情的私人信函,盧乘風將奏章和信函分別用銅管火漆分裝好,慎重的交給了小黑,給他交代囑咐了一大段話。

半個時辰後,小黑帶著三十名獵蠻人,騎著小蒙城內最快的坐騎,一路狂奔出了小蒙城。在小黑腰間的皮囊內,除了奏章和信函,還有厚厚一疊在小蒙城的錢號中兌換的金票——十萬錠純金的金票。十萬金,足夠上下運作決定呂國一個小郡的郡守職位,何況是小蒙城這個荒僻的小城?

可憐易衍拚命的刮了幾年地皮,刮得小蒙城天高九尺,結果全便宜了勿乞和盧乘風。

就在盧乘風忙著調兵遣將時,勿乞已經走到了幾個城守府護衛的身邊,笑嗬嗬的朝這些護衛打了個招呼。因著他是典軍官首席門客的身份,這些護衛哪裏敢怠慢,忙不迭的回禮。

勿乞笑著和這些護衛見禮,然後很是和藹的問道:“幾位兄弟,你們不是易家的家丁親衛吧?”

幾個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搖了搖頭。

易衍兄弟四個來小蒙城,帶來的親兵護衛隻有百人。城守府內的數千護衛,都是他這幾年裏收錄的。

勿乞重重的點了點頭,他背起雙手,慢吞吞的朝一旁走去。一邊走,他一邊長聲感慨道:“貢品丟失,內庫被盜,眼看著城守的官職不保,諸位兄弟都是吃餉過日子的人,又不是人家家生子親兵護衛,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哦!”

短短一個時辰內,謠言在小蒙城城守府內四處散播開來。

城守就要倒台了,這些被他重金雇傭的護衛,該如何是好?如今的城守易衍,可是連下個月的工錢都開不出來了!到底是另外去找生路,還是去投奔新來的典軍大人呢?

謠言四起,人心大亂。

小黑帶著彈劾奏章,已經遠離小蒙城百裏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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