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鸞箋一幅起愁圍,今日鸞箋免是非。

有喜有憂何變幻,總因麗句感天威。

蔣相見女兒連城剛烈不從,向階前槐樹下撞去,隻唬得他魂不附體,急命丫環仆婦向前搭救。哪知來不及了,早已頂分八片,屍橫在地,血濺塵埃。眾人見小姐如此慘死,莫不傷心墮淚,回報蔣相道:“小姐已是沒用了。”蔣相一聞此言,早已將魂魄飛散九霄,跑下階前抱住女兒屍首,放聲痛哭,道:“親兒呀!你既不願如此,何一旦輕生?忍心舍了為父的去了?”說罷,痛哭不止。國鑾與通政在書房,一聞此信,俱吃驚不小。通政不能入內,便對國鑾道:“事已如此,公子進去勸慰太師一番,不要苦壞身子。請太師出來,治弟另有話商議。”國鑾也是含著兩行眼淚,如飛趕進中堂,見妹子屍橫地下,父親哭的淚人似的,也不免陪哭一場,方叫聲:“爹爹,人死不能複生,妹子既已死了,爹爹不必徒作此無益之悲傷壞身體。”蔣相見兒子勸他,便止住淚痕,吩咐兒子出去叫家丁製備衣衾棺木。國鑾答應,又道:“鞏世兄請爹爹出去說話呢。”蔣相點頭吩咐仆婦們將小姐的屍首好好抬放中堂榻上安置。眾仆婦答應,自去料理。

蔣相說罷,同國鑾出了中堂,來到書房坐下,隻是歎氣。通政向前一揖,道:“老太師著惱,門生請安。”揖畢,與國鑾對麵坐定。蔣相不怪自己將事做錯了,反怪宣學乾,若允了親事,女兒不至死於非命。便道:“難慰賢契用的好計,白送我女兒一條性命。醉漢尚臥高樓,這事怎處?”通政聽說,(足局)促不安,又生出一個毒計,道:“太師請免煩惱,小姐之死,該因宣學士不肯允親,釀成禍端。今事已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太師將小姐慢些入殮,抬至樓板放下,隻於明日早朝奏他一本,說宣狀元代太師寫壽屏,好意留他吃酒,醉了不能回去,留住花園。趁著深夜無人,私進內室,闖入小姐閨中,見色迷心,強奸小姐,小姐羞忿不從。他是有職人員,知法犯法,不怕不觸怒天威,問一個斬罪。這也可代小姐報仇了。太師快請燈下寫本,公子可吩咐家人將宣狀元捆起,明日好扛進朝中,才沒得抵賴呢?陪客就寫門生作證。”此刻蔣相心曲已亂,並不怪女兒一死由於誤用通政之計,反聽他一派亂言,連連點首,即叫兒子去到後麵樓上去辦理。國鑾答應,起身去了。通政陪著蔣相在書房寫本,還代他斟酌-寫不表。

且言宣狀元被奸相用計灌醉,在高樓上睡在榻上。可憐醉的人事不知,任一班奸黨舞弄。宣府隻認兒子在相府寫壽屏留宿,並不通風。國鑾早帶了一班如狼似虎的家人趕到樓中,先把宣狀元捆起,下麵眾仆婦已將小姐的屍靈抬至高樓放下,靠在宣狀元睡的榻下。諸事停當,將到五更,蔣氏父子假意吆喝上樓,一見女兒屍靈,哭罵:“宣家大膽畜生!好意留你寫屏,怎麽闖上高樓,調戲吾女不從,逼他自盡?這事不得開交了。”說著,哭著,在樓板上跳個不住。此刻宣狀元酒已漸漸醒了,又被一陣吆喝之聲早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見身子睡在榻上,被繩捆住不能動彈。麵前站著奸相父子,指手劃腳,帶哭帶罵,還有許多下人在那裏圍著,不解何意。忍不住問道:“老太師請我吃酒寫屏,屏未曾寫,為什麽將我捆在此地,是何原故?”蔣相未及開言,國鑾罵一聲:“放你娘的屁!你做了無法無天的事,還在此裝聾推啞嗎?”狀元聽說,吃驚不小,道:“我又不曾違條犯法,你們口裏亂說什麽?”國鑾道:“你私進人家閨閣,強奸相府千金不從,逼死我家妹子,你不看見榻下的屍首麽?你還賴到哪裏去?”狀元果然朝下一看,見是一個女屍橫於榻下,唬得魂不附體,道:“你們做成圈套,誣賴我麽?”國鑾還要開口,奸相道:“此刻不必與他爭辨,人贓現獲,他是有職人員,自然請旨定奪。少不得償我女兒之命。”說罷,吩咐兒子看好女兒屍首:“天明即有刑部前來相驗。眾家丁,將這畜生抬下樓去,隨我入朝。”眾家丁答應,七手八腳把狀元抬下樓來。可憐宣狀元有口難以分辨,憑著眾人扛了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