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廳內,氣氛肅穆。

王周山、付建飛、梁棟、王世勳四個人經過片刻的寒暄,如今都沉默不語。

梁棟斜眼看著王世勳,頗帶著幾分惱怒。

“咳咳。兩位大人,我想你們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本官聽說王爺出事之後,一路奔波,也有些困乏。等我稍微休息一下,咱們再議如何?”

梁棟微微的抱拳笑道。

王周山和付建飛互相看了一眼,齊聲笑道:“那好,我們就告辭了。”

說完,王周山和付建飛便退出了大廳之中。

“讓你的下人也退下吧。”

梁棟斜著身子,依偎在紫檀木的雕花太師椅上,朗聲喊道。

“遵命。”

當下,王世勳便走到了門口,揮揮手。

四周的那些家仆紛紛的退下,隨後,將大門關上了。

“啪”

一個精美的古韻瓷的茶盞,被摔一個粉絲。

瓷片四濺,打濕了地上那精美的古靈獸毛毯。

“噗通”

王世勳跪在地上,低著頭,渾身顫抖,不敢吭氣。

“混賬東西!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們王家真的能隻手遮天?啊?你有沒有為西北的世族想過?你有沒有為聖教想過?你可知道,你現在做的,是要把我們西北世族推到朝廷的風口浪尖上?”

梁棟勃然大怒,額頭的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一臉猙獰的喝到。

“老夫也是不得已,要不然絕對不會走這一步。我們王家經曆千年風霜,不能就這麽毀在劉夏這個小子手裏!”

王世勳低著頭,顫巍巍的說道。

“劉夏要查,然他查好了。就算是抓住了把柄,又能如何?”

“大人,你有所不知,劉夏他可以節製西北三省戍邊大軍的兵權。老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笑話,能節製西北三省兵權又如何?天下塌下來,自然有人給你頂著。況且,西北戍邊大軍,也不是他劉夏他一個人說了算。區區一個小毛孩子就把你嚇成了這個德行。真是不中用!不中用!!”

梁棟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怒火,坐到了椅子上。

“大人息怒!微臣罪該萬死。”

王世勳忐忑的說道。

“那劉夏,如今如何了?”

“回大人,劉夏已經被我處決了。生還的幾率,微乎其微。”

“微乎其微?這個時候,你竟然敢說微乎其微?”

梁棟的臉色,怒意似乎更勝。

“微臣該死,微臣一定讓他變成死人,請的大人放心。”

王世勳堅定的說道。

“王世勳,這件事關係不止是你是王家,更加關係到我聖教的未來和整個西北世族的存亡!這裏麵的輕重,你自己好好的去掂量。你可知道你這次闖下了多大的禍?”

梁棟看著滿頭白發的王世勳跪在地上瑟瑟顫抖,到底是幾代人的世交,心裏不免有些不忍,強壓著怒火,心平氣和的問道。

“請大人明示,劉夏區區一個欽差,新晉的王爺而已,恕微臣愚鈍。”

王世勳心裏也好奇,不就是殺了一個劉夏,為何梁家會如此的大動肝火。

“蠢貨!難道你就不覺得,他作為一個王爺,聖上見都未見過他,便把把兵權給他,這其中難道不蹊蹺麽?”

“這個,微臣確實有些想不通。”

王世勳坦然的說道。

“那你就應該想想十四年前聖上在西北微服的事情。”

梁棟緩緩的說道。

“您是說?”

當下,王世勳抬頭驚愕的看梁棟一眼,隨即低下頭了,不再言語。

“這些年,在龍都當差,也聽了一些風言風語。三十五年前,先帝出家慈航隱宗,當時,龍都六子奪嫡,你我雖然在西北,卻也都感受到了那場腥風血雨。威親王作為聖上一派,是第一個被武親王迫害的手足。傳言,威親王被驅逐出宮的時候,已經不是個男人!”

“什麽,那劉夏?”

王世勳不由的一驚,額頭上便落下了冷汗。

“當年聖上在西北微服,便特意去探訪已經在上清宮出家的威親王。威親王來西北之前,家室都已經被武親王殘殺。當時你可見記得跟隨在聖上身邊的那個女人?”

“記得,當時聖上就帶了四個人出來。兩個大內的高手,當時的內閣首輔大臣趙誌宇,還有一個侍女。”

王世勳急忙回答道。

“對,就是那個侍女,隨後便留在了威親王身邊伺候威親王。”

梁棟小聲的說道。

“我的天啊!大人是說,劉夏是皇子?”

王世勳目瞪口呆的說道,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當然,這隻是傳言。我也是偶然聽趙庭玄說起。當時聖上大戰在即,心裏惴惴不安。又看威親王為了他,孤苦一生。心裏不忍,便留下那個侍女讓她侍威親王。當時,那個侍女已然有了身孕。聖上當時心裏是想,一來給威親王一脈,留個後人。也算是報答他當年為聖上所做的一切。二來麽,當時對戰可是通天觀的苦玄子,聖上並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擔心萬一戰死,龍都必然大亂。他的那些皇子,怕是一個也保不住。所以將那侍女留在上清宮,也算是他自己保留血脈。”

“微臣該死。這次當真是闖下了彌天大貨。微臣會想盡一切辦法彌補。”

王世勳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的說道。

殺一個王爺和殺一個皇子,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本來這些都是傳言,不足為信。不過,我父親當時就說過,如果聖上力戰苦玄子大勝而歸,那天極王朝便是雙喜臨門的這樣的話。可見,我父親當時已經看出來那侍女有了身孕。結果,當聖上回到龍都之後,並未有皇子出生的消息。加上劉夏這次封王,皇帝又準他兵權,這裏麵的文章就很大了。所以,我和我父親都斷定,這劉夏,十有八九是聖上的血脈。不然,聖上絕對不會把兵權交給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梁棟篤定的說道。

“微臣當真該死。還請大人看在我們世交的份上,想辦法保全我王家的基業。至於老夫,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無所畏懼!”

王世勳磕頭不止,當下求饒道。

“你起來吧,我從龍都回來,便是處理這件事的。既然做都做了,此刻害怕還有什麽用?你現在隻要保證一點,那就是劉夏的必須死。至於其他的,我會想辦法給你擺平。跟著劉夏的人,還有誰?”

梁棟問道。

“回稟大人,跟著劉夏的人,一個是慈航隱宗的僧侶,一個乃是張天虎。”

“張天虎我去對付,隻是這個慈航隱宗的僧侶,有些棘手。你可有什麽辦法,光明正大的除掉他?”

梁棟微微的皺起眉頭,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若有所思的問道。

“辦法倒是有一個,劉夏抓住的那個活口,乃是我的侄孫。我們可以利用他,來陷害這個和尚。”

王世勳小聲的說道。

“那好,這件事你去辦就好。記住,務必做的瓷實一些。最好能將劉夏的死都嫁禍在這個和尚的身上。這樣一來,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不過,你們王家怕是要被聖上遷怒,畢竟,劉夏是在你們這裏消失的。你要做個準備。”

王世勳聽到這裏,心裏微微的鬆了一口氣,抱拳道:

“王家幾代經曆沉浮,微臣不怕。一切還多謝大人周旋,微臣代表我王家,感激不盡。”

“起來吧。另外,還有一點要注意,趙勇這個人不好對付。而其他乃是趙家的人,你和我也都惹不起。如果他要鬧,就讓他去鬧。”

“微臣知道了。”

“當今聖上,雄才偉略,而且正當盛年。他一直對三十五年前西北世族之亂,耿耿於懷。這些年推行的新政,也有意再削減世族對朝廷的掌控。我們不能給他任何機會和借口,不然,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西北世族受到牽連,你們王家也不要想獨善其身。這次,便是一個警告,若是再出亂子,西北的世族也不會容你。”

王世勳聽到這裏,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

王權和世族之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這個關係到的不止是王家,王世勳心裏清楚,這些世族若是真的被逼急了,什麽事情都會做出來。

“微臣明白。”

王世勳當下又跪在地上,磕頭喊道。

“明白就好,好了,連天趕路,我也乏了。給我先安排個地方休息。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記住,我要見的是劉夏的屍體,不然在這之前,我是什麽都不會做的。”

說完,梁棟便站起來朝著外麵走去。

“微臣這就去辦。請大人放心。”

王世勳從地上爬起來,急忙送梁棟出去。

回到了大廳內,王世勳疲憊的坐在椅子上,心亂如麻!

他實在沒有想到劉夏的身世竟然這樣的離奇。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先是從西北宗門崛起,然後又突然成了王爺。

如今,他另外一個可怕的身份是皇子。

當今聖上至今沒有立太子,這也就說明,劉夏若是活下來,便有可能成為太極王朝的皇帝。

想到這裏,盡管大廳內溫暖入春,王世勳還是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

“劉夏啊劉夏,不是老夫非要殺你。而是老夫真的惹不起你。你要是活著,我王家遲早會被你趕盡殺絕。”

想到這裏,王世勳便朝著宗主的祠堂而去,心情比上墳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