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盯著黑糊糊的藥水,不肯接。

“喝了它,你可以長得快一點。”老板娘依舊柔聲細語地勸道。

喬雲閉上眼,將藥吞了下去,沒想象中那樣難喝,隻是其中仿佛雜了些腥味,有點惡心。

“好了,以後你每天這個時候都來這裏喝藥,那樣你就可以很強壯了。”

喬雲在老板娘莫名的笑意中懵懵懂懂地出了她的房間。

夜間,喬雲躺在小木**,輾轉反側。

鄰床的絮兒醒過來,點了蠟燭,走到他的床邊,輕聲問:“你怎麽了?”

喬雲麵色蒼白:“我……我很難受……”

絮兒神色略變:“老板娘是不是讓你喝了什麽東西?”

喬雲點點頭。

絮兒歎息一聲,道:“你忍著吧,慢慢就會習慣的。”

她回到自己的床邊,見喬雲還在翻滾,道:“你想些開心的事,說不定就不這麽難受了。譬如你最難忘的事,最想見的人。”

“我想我娘……”

“你娘呢?”

“她……已經死了。”喬雲空洞地回答。

“那還有誰?”

“我爹……”

“你爹呢?”

“他們也死了。”

絮兒感覺有些奇怪,但沒問出口,隻說:“再想想,還有誰,想起他你就會開心了。”

喬雲的腦海中出現一個純真的笑容,想起臨別時沒有勾成的諾言。

小仙子……喬雲含著憧憬中的笑容迷迷糊糊地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裏,喬雲都被迫去老板娘那裏喝藥。喬雲不喜歡去她的房間,房間裏有一種怪異的氣息,仿佛潛在著莫名的陰氣。

夜間,喬雲從噩夢中醒來,汗水濕透了衣裳。窗外漆黑一片,時辰尚早。喬雲爬起來,看絮兒正睡著,躡手躡腳出了門。

夜風吹拂,仿佛所有人都在沉睡。草叢有蟲鳴聲,備感冷寂。突然,老板娘的臥室中傳出一聲詭異的叫喊聲,毛骨悚然。

喬雲嚇了一跳,走過去,輕輕推開那扇半掩的門,探首望去,房間內空無一人,羅帳在空自飄飛。

喬雲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欲探足而入,忽有人在背後拍了一下他肩。

喬雲惶恐地叫了一聲。

“噓,是我!”絮兒壓底聲音說道。

“不是告訴你,不要隨便去老板娘的房間嗎?”絮兒責怪道。

喬雲道:“我聽到有人在叫……”

“當作沒聽到,回去睡覺。”

絮兒幫喬雲蓋好被子,見喬雲一直傻傻地盯著自己,覺得好玩,附下身,吻了他的額頭。喬雲一下子楞住了,半天回過神,絮兒已經睡下了。

喬雲癡癡地望著絮兒熟睡中的容顏,喃喃:“姐姐,你如果是我娘就好了……”

“娘……”佯裝睡著的絮兒微微側身,眼角淚水滑過。

傍晚時分,喬雲端著盤子出來的時候,猛然看見一白衣少年跨進客棧,驚得差點失手摔了盤子。白衣少年懷中抱著一個灰色的骨灰罐,麵無表情。

絮兒過去招呼他。

喬雲怔怔地望著他懷中的骨灰罐。

肖揚注意到了喬雲的目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似並沒有認出女孩子裝扮的喬雲。

絮兒卻在見到肖揚那一刻,芳心萌動,情竇初開,手腳有些忙亂。

“絮兒!”老板娘叫了她一聲,見她一臉緋紅,心中明白了少許,不由多看了那白衣少年幾眼。雖然還隻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卻是豐姿殷逸,氣宇軒昂,如鶴立雞群。

老板娘暗自喜歡,便不動聲色地將絮兒支走,自己坐到肖揚麵前,嬌笑一聲:“小兄弟,你從哪來,往哪去?”

肖揚警惕地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這個是……”老板娘伸手去觸桌上的骨灰罐。

“不要碰我爹!”肖揚大喊一聲。

老板娘嚇了一跳,忙縮回了手。

喬雲看到肖揚盯著骨灰罐的那一刻,眼角有淚水滑落。他使勁擦著桌子,神色木然。

“來,喝杯茶吧。”老板娘親手倒了茶水,含笑地遞給肖揚,喬雲感覺到老板娘的纖指朝茶杯微微彈了一下。

肖揚舉杯的那一瞬間,喬雲想阻止他,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沒喊出口。

肖揚許是渴了,將茶一飲而盡。

老板娘含著一臉莫名的笑意。

“樓上有幹淨的客房,絮兒,給小兄弟帶路!”

絮兒忙上前幫忙接過包袱,肖揚忽用手一擋,淡淡地道:“我自己來。”絮兒帶著稍有失落的表情,走在前麵。

肖揚的目光掃過角落裏的喬雲,停滯了一會兒,跟隨絮兒而去。

喬雲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

“死妮子!”老板娘對著絮兒冷笑,回頭對喬雲喝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幹活!”

喬雲回神,忙端著盤子去了。

走在狹長的走廊上時,絮兒回頭對肖揚笑道:“我叫絮兒,你呢?”

肖揚淡漠地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肖揚還是默不作聲。

“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你……”

肖揚默然地推開客房門,走了進去。

絮兒失落地撅了撅嘴,黯然回身的時候,忽聽到背後一個淡然但並不排斥的聲音:“我叫肖揚。”

絮兒回首,臉上綻開一個欣喜的笑容。

夜間,一片死寂,一個黑影背著個包袱,躡手躡腳地朝後院小居奔去。黑影熟悉地進了一個房間,將背上包袱往地上一丟,點了蠟燭,燭光映襯出一張妖豔而貪婪的臉。

老板娘動手解了包袱,望著熟睡中的肖揚,冷笑一聲:“都是自動送上門來的,不用老娘我費力氣。看你骨骼精奇,氣度不凡,你身上的血也肯定很鮮美。”

她目光一陰,俯首就要咬下去,突然見得肖揚睜開了眼睛,驚嚇了一跳。

肖揚猛地躍身而起,冷笑道:“我的血可不好喝。”

老板娘驚魂未定,半天才開口道:“你……你原來是裝的。”

“我爹生前教過我,落腳某地前要細查一下是否安全。你開的是黑店,一進門,我就嗅出了不一樣的氣息。”

“小兔崽子!”老板娘罵了一聲,猛地抓過一把粉末朝肖揚砸去。

肖揚忙一閃身,忽然感覺腳下踏空,地板塌陷,半個身體已陷了下去,不禁大驚。

老板娘得意地笑道:“小子,去死吧。”伸手欲按,忽然間,手臂反而被肖揚死死拽住。

“快……快放手!”老板娘驚叫著隨肖揚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