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一段沙路,皆是滿身風塵,又渴又乏。好容易出了沙野,在附近茶鋪稍作休息後,半個時辰已趕到沈氏錢莊。

精雕細琢,富麗堂皇的莊院外廓已足見其主人財力的殷厚。隻是金碧輝煌,粉妝玉琢的風格過於張揚豪富,稍嫌浮華、俗氣了些。

化裝成沈含煙的碧落冷眼望著雲氏錢莊,低聲對肖揚道:“你猜,這個沈大老板擁有多大的財富?”

肖揚淡然地道:“這不是我所關心的事。”

碧落輕笑道:“那是,肖大俠是人中之龍,那會像我這樣俗氣地去談論錢財呢。”

肖揚不理會她的譏笑,正色地道:“等會見了沈翮,你打算怎麽做?”

碧落道:“我自有說法,不急。”

前麵忽有三名麵色粗獷的持刀勁裝漢子迅速走來。肖揚與碧落正困惑間,卻見千麵姥姥已迎上前去,笑道:“漠北三雄,你們這是去哪?”

三人道:“我們是奉老板的命令,迎接大小姐和姥姥的,請吧。”

千麵姥姥手一揚,道:“三位先請吧。”

她在碧落與肖揚身旁低聲道:“他們就是漠北三雄,老大葛大,老二葛二,老三葛三,記住了。”

碧落輕笑一聲道:“名字倒還有趣。”

千麵姥姥冷哼一聲,道:“虧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等會看你玩什麽把戲!”說罷,隻身已走在前麵。

肖揚輕聲對碧落道:“你師父雖然答應與你合作,但似乎對此事期望不高。老實說,我也如此。”

碧落冷笑道:“她這人是牆頭草,見風使舵,看哪邊有利可圖就靠哪邊。我對她亦不抱什麽希望,隻要她暫時不出賣我就夠了。”

肖揚暗歎一聲,道:“我竟也陪著你瘋。”

碧落笑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如果……”

“我倒不忌憚你的威脅。”肖揚淡淡地道。

碧落知趣地閉上了嘴,臉上卻是一抹不屑的神色。

葛洋對一旁的千麵姥姥道:“姥姥,這一趟沒出什麽事吧?”

千麵姥姥神色抑鬱地道:“正是出了事,才來向老板稟報。”

後麵的碧落淡笑一聲,低聲道:“照情形似乎會很順利。”

肖揚無聲地環視著四周,若有所思。

漠北三雄引著千麵姥姥等人進得大廳,大廳的豪華亦是令人瞠目結舌,初見之下感覺十分壓抑,不知所措。

碧落的眼眸裏閃過一絲貪婪。

千麵姥姥忽在碧落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碧落側目望了肖揚一眼,神情有些嚴肅。兩人匆匆離去。

漠北三雄對肖揚抱拳作辭,也隨後離去。堂內無人,肖揚獨自背手佇立著,默默沉思了片刻,忽聽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入耳際,正困惑間,見一身著綢緞長褂富商模樣的中年男子正緩緩朝自己走來。

此人麵色平和,臉帶微笑,有幾分儒雅之色。步履緩慢,不像是練武之人。隻是眼眸間偶爾閃現的犀利讓肖揚心頭一悸,似曾相識,卻終究記不起來。

“晚輩肖揚冒昧打擾,望沈老板見諒。”

沈翮笑道:“肖少俠肯屈尊前來,著實令寒舍蓬蓽生輝。”他細細端詳著肖揚,不禁連聲讚道:“果然是一表人才,猶如人中龍鳳,當真聞名不如一見。少俠此番而來,想必是有什麽要事?”

肖揚正色地道:“不瞞沈老板,肖揚是為上官堂主而來。同時肖揚得知沈老板妻兒……”

在一旁靜靜倒茶的侍女以奇怪的目光望了肖揚一眼,小聲提醒道:“我們老爺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並沒有什麽妻兒。”

肖揚一震,回望沈翮。

“少俠想來是誤會了,沈某確實沒有妻兒。”沈翮含笑道。

“可是……”肖揚張口欲言,心中一顫,猛地明白過來已是落了某個陷阱。那碧落現在豈不是已被……

肖揚暗暗生疑,表麵卻不動聲色:“與肖揚同來的姑娘……”

沈翮倒是吃驚地哦了一聲:“少俠難道不是獨自一人?”

“那麽千麵姥姥不是府上的……”肖揚依舊不死心。

沈翮困惑地望著肖揚,神色凝重地問道:“少俠可是途中累了?盡說些聽不懂的胡話,我莊內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那麽,我是和誰同來的?肖揚在心中暗歎,這也太離奇古怪了,簡直不可思議。是自己瘋了,還是除自己以外所有人都瘋了?

碧落和千麵姥姥沒有再出現過,仿佛真的不曾有這兩人。但是,肖揚肯定事實並非如此,不能讓自己的思緒處於完全的被動,那樣隻會越繞越亂。

“剛才聽少俠提到上官堂主,不知所謂何事?”

“晚輩提到過嗎?”肖揚奇怪地反問。

沈翮的嘴角間浮現出一絲冷冷的笑意:“看來少俠真是累了。”

眼眸裏時而掠過的詭譎和深沉,那是一種怎樣的攝魂魔力?

肖揚搖了搖頭,努力不讓自己去對視沈翮的目光,開始暗自靜心凝神,調整情緒。

“你覺得自己是否做了一個夢?”沈翮淡淡地問。

如果真是一個夢,這個夢從何時開始?是在客棧發現上官索失蹤之時,還是在馬車上遇到碧落的那一刻?既是夢,那所見一切難道都隻是虛幻?

一時間,現實存在和夢幻離奇混淆在一起,理不清頭緒。

這是一種攝心術!

肖揚醒悟過來,卻發現自己對此的抗拒竟越來越弱。

“你是誰?”沈翮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抗拒的鬼魅,仿佛來自地獄裏陰沉的叫囂,遙遠而陌生。

“肖揚。”肖揚空洞地回答。

“你來沈氏錢莊是為了什麽?”

“為了揭開上官堂主失蹤之迷。”

“那麽你現在已經找到了什麽線索?”

“暫時還沒有。”

沈翮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沉聲吩咐道:“來人,帶肖少俠下去休息,好生伺候著。”

漠北三雄之葛二、葛三兩人已經麵無表情地站在肖揚身後,作押解的姿勢。

此刻的肖揚目光呆滯,空落落地盯著某處,沒有言聲,更沒有抵抗。

葛大望著三人離開,回頭低聲道:“老板,這肖揚可以利用嗎?”

沈翮若有所思地道:“照理說,我的攝心術不可能有差錯,不管他定力有多深,都無法擺脫。但為保險起見,我還要試他一試。”

“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

“殺了他,頂多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與我何用?收服他,倒是一個很好的殺人工具!”沈翮淡漠的眼眸裏閃現出一絲陰冷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