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很堅硬的東西,就這麽裂開了。

薑夫人詫異:“修兒,你沒傷到手吧?”吩咐身後的丫環,“這一套等飯後都收起來。”

薑修淡淡道:“沒事。”

他是聽到母親的話,突然控製不住手勁,把酒盅捏壞了。

他的弟弟薑綸倒是惋惜:“灩秋這麽好,娘怎麽能輕易就送給表妹?我小時候,她經常給我念故事,帶我玩呢。”薑綸幼時喜歡纏著哥哥,而灩秋那會兒是薑修的貼身丫環,總是幫著薑修照顧他。

薑夫人道:“紈紈都求我了,要是我不同意,她多傷心?”寬慰小兒子,“家裏懂事的丫環不少,你身邊幾個哪個不會念故事?”

母親輕飄的語氣讓薑修嘴邊浮起一絲諷笑。

當初宋灩秋非得要去伺候母親,可在母親心裏,她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奴婢。他站起來:“兒子吃好了,父親母親慢用。”告辭而去。

很快就到端午,林府廚子做了許多粽子,什麽餡兒都有,府裏到處都是粽葉的清香。

三日前林紈紈已經吃得足夠,此番有點厭了,故而在老夫人那裏,一隻豆沙蛋黃粽子過了許久還沒有吃完。

老夫人道:“不著急,還有半個時辰呢。”

宮裏舉辦射柳活動,林家也在邀請之列。前世因林嘉言中毒,眾人都傳是他替皇上擋了災,皇上心情也頗低落,眼見太醫治不好林嘉言,端午節也沒有提起興趣慶賀。

這次不一樣了。

老夫人與薑玉真說話:“恐怕修兒,凝兒都會參加吧?”這二人出生將門,自小就學騎射,此等展露功夫的場合,既能表現所長又能博皇上青睞的機會,想必不會錯過,“就是不知誰更勝一籌了。”

因林鏡清早早就去了衙門,故而等林紈紈吃完粽子,便隻四個人坐車去了宮裏。

到得宮門口,發現上官家的馬車在不遠處停著,老夫人剛剛下來,正覺奇怪,上官鴻也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就出現在跟前笑容滿麵的向她這個嶽母行禮。

“秀清呢?”老夫人看一眼左右,奇怪的問,“凝兒,福媛都沒有來嗎?”照理,宮裏第一個就要邀請上官家的。

上官鴻解釋:“母親,我正要告訴你好消息呢,福媛她有喜了!本來要使人來告訴母親,但是今日正好都要入宮,我就說在宮門口親自與母親說。”

老夫人聽完喜笑顏開。

薑玉真與林嘉言忙著恭喜。

林紈紈倒是呆了一下,嘉善公主在前世是生下了一個兒子,不過是在兩年之後,沒想到現在提前了這麽久。是不是因為前世哥哥中毒,以至於整個上官家也為之惋惜,傷心,才會導致這個結果。

“這下好了,秀清放心了,我也放心。”老夫人雙手合十,“真是老天保佑啊!”又問到上官凝,“這孩子是要陪福媛,都不來參加射柳了?”

“是,等會我得向皇上告罪。”

眾人都笑。

嘉善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兒,皇上知道了都會高興的不得了,怎麽可能會怪罪體貼的女婿!

一行人往宮裏走去。

皇上與兩位皇子都在太後的永安宮裏,聽說上官家的好消息,就把他們都召了過去。

“朕派陶太醫再去看看。”他叮囑上官鴻,“以後福媛有什麽事,盡管把那些太醫叫去。”又吩咐總管太監,“聽見了嗎,到時候別耽誤時間,馬上快馬送去。”

總管太監應諾。

對兒子這種處理方式,太後還是滿意的:“是該這樣,福媛難得懷上,千萬不能出什麽差池。”

皇上點點頭,目光落到林紈紈身上,笑道:“你腳傷好了?可還疼?”

“多謝皇上關懷,臣女早就痊愈了。”

她今日穿著白色的鈿頭裙,裙上繡著一朵朵淡黃色的團花,乖巧的笑著十分討人喜歡。皇上又看一眼林嘉言,誇讚道:“林首輔真是生得一雙好兒女啊!”他叫林紈紈過去:“等會坐在朕身邊看射柳。”

那是很大的殊榮了,除了親近的皇族外,哪怕是她父親都沒有此等待遇。

看來皇上真把她當吉星了,不過前世哥哥喝了毒酒後,皇上也很在意。畢竟當時是他非得要把酒賜給哥哥,說哥哥這年紀應當要學會品嚐美酒,誰想喝得一口便倒地不起。太醫難以根除,為此皇帝撤了好幾位太醫的職。

太後出手搶人:“福媛不能來,紈紈得坐在我身邊,我就喜歡小姑娘。”

皇上隻好讓了。

很快,又有多位大臣前來,他先行離去。

三皇子一直沒有出現,後來有位宮女稟告,說是病了。

本來皇上子嗣就少,結果幾個孩子不是夭折,胎死腹中,就是身體病弱,太後心想,那徐飛燕就是個禍害!她搖一搖頭:“我們去萬春亭吧。”

眾人跟著過去。

太後身邊除了兩位皇子外就隻有林紈紈能這麽接近,薑玉真叮囑女兒幾句,讓她規矩些,便與薑老夫人,林嘉言三人去亭外別處觀射柳。

陸璟一早想與林紈紈說話:“你要吃什麽點心,我讓廚子去做。”

這射柳不是一時半會就開始的,場地要準備,參加射柳的人也要準備,還得等皇上到場。

說到講究,陸璟絲毫不遜於她,身上穿著熏過的衣袍,淡淡的冷香,林紈紈一點不想聞到,下意識往後退,結果撞到陸昭身上,回頭就對上他好像墨般的雙眸。

“不用。”林紈紈順勢站到陸昭旁邊,“太後娘娘吃什麽,臣女就吃什麽。”

防備的姿勢叫陸璟皺眉。

他不知道林紈紈為何會這樣,印象裏她是個很好哄的小姑娘,誇她一句漂亮,她就十分高興。

“璟兒,你坐下吧,吃什麽不用你費心。”太後可是要顧著嫡長孫的。

她怎麽能不顧著?上次陸昭抓到下毒的黃門,皇上都沒有賞賜,這長孫身邊隻有她了。

陸璟無奈之下隻好聽令,目中卻射出道寒光。

在陸昭被傳葬身鹿山,陸璟登基之後,太後就被囚禁在了永安宮,不得踏出一步。陸璟沒有殺了太後,他要太後眼睜睜看著他坐擁江山,來享受太後的這份痛苦。

林紈紈心頭忽地一冷,這世,不能再讓陸璟登基,不然就憑陸璟與皇貴妃母子倆的野心,林家一定會被除掉,好讓徐家掌權。而她也絕做不到去討好陸璟,她隻能支持陸昭。

“太子殿下不去參加射柳嗎?”她主動找話。

小姑娘站得很近,粉色的衣袖挨著他的夏袍,身上有種果子般的甜味。

好似上次抱她去看太醫,也聞到這樣的味道,陸昭道:“皇祖母令我相陪,便不去了。”

如果去的話,他應該會拔得頭籌吧?畢竟他十八歲就在筠州打了勝仗——那天城門大開,軍隊凱旋,她正好在街上,遠遠看見陸昭騎在一匹赤紅的駿馬上,神情冷峻,眼底有種可怕的殺氣,就感覺他比以前更為嚇人了。

宮女端來吃食擺在檀木案上。

除了點心,竟然還有各色的羹餅,粽子,林紈紈在太後附近坐下,挨著陸昭那頭,至於陸璟,則是離了一段距離。

剛剛聽見二人說話,陸璟心裏是極為疑惑的,前年林紈紈落入溪流中,認定是陸昭推她之後,就很敵視了,可今日居然有此舉動。難怪之前表妹也奇怪,她怎麽會跟陸昭去騎馬。

盯著林紈紈,他萬分不解。

萬春亭建在高地之上,是一處觀射柳的好地方,此時涼風習習,鮮花環繞,心情不由自主就很舒暢。可林紈紈吃著東西,卻發現陸昭的表情仍是淡漠的,他似乎從來不會笑。

她以前不曾去細想。

經過了那麽多事情後,才驚覺,前世年幼的她,怎麽會理解陸昭喪母的心情。

其實去年,陸昭才出孝,她失去哥哥尚且難以承受,別說陸昭失去的是親生母親。

這太子殿下也挺可憐的。

林紈紈忽然站起,端著一碟櫻桃糕走到陸昭的案幾前,她發現陸昭麵前沒有這種點心。

陸昭側頭看她:“作甚?”

“送給殿下吃。”

他眉稍微揚,宮女沒有端來,是因為他不吃這麽甜的東西。

看陸昭的表情,林紈紈明白了,哦了一聲:“本想殿下吃了,可以開心些。”

他微微一怔。

莫名的,他想到有日聽皇太後與父皇說話,“自從蕣華去了之後,昭兒都很少笑了,你作為父親,應該多多安慰他才是,他本來很喜歡親近你的,不能為此就疏遠……”

他那時一無所知,確實願意親近父親,但長大了,卻什麽都懂了。陸昭淡淡道:“不是吃甜的就會開心的。”

十六歲的少年果然不是那麽容易哄了,林紈紈皺一皺眉:“是臣女想錯了,臣女這個年紀,吃點好吃的就很高興了。”說著就要把櫻桃糕拿回去。

陸昭道:“站住。”

林紈紈回過頭,眉開眼笑:“殿下打算吃了嗎?”

“不。”陸昭將案幾上一碗刀魚羹遞給她,“拿去。”

林紈紈一呆。

“怕你不夠吃。”